也許柳伯仍處於昏睡的狀態下,他沒有多問便指派廚房小廝阿壽送她到揚州城,順便添購糧食,她才順利的趁著柳絮文醉酒之際脫逃。
進了揚州城,她看得眼花撩亂,婦此繁榮興盛的都市,根本嗅不到戰爭的味道,一派和平的樣子令她搖頭。偏安江南的時代總是如此,忘卻國土分裂的傷痛,只是紙醉金迷的生活著。歷史是一面鏡子,卻不見得每個人都會以為史為鑒,避免重蹈相同的錯誤,也難怪有太多人會搖頭大歎今人不讀史!
項芙蓉在一條陌生卻最熱鬧的街道下了馬車,揮別阿壽後,這才真正覺得輕鬆,現在她和尋荷小築是毫無牽扯了。
高興之後,她開始為現實生活煩惱。
衣食住行,樣樣需要孔方兄,偏偏她最缺的就是錢大爺,唉!想她項芙蓉在二十世紀月人三,四萬,雖不多也有餘,豈知落難到這千年之前的宋朝來,真個是身無分文。
唯今之計,只有寄望於她唯一知道的富豪之家──碎劍山莊了,也許能遇上阿蘿,覓得安身之所。
打定主意後,她立刻找個路人詢問碎劍山莊怎麼去。
「碎劍山莊啊!往東走出了城門,再走上四、五里路,經過白芷草原後,再走上個一、兩里就看見了。」被問話的大叔東指西指的道。
四、五里加上一、兩里?少說了有七、八里路,而且沒有路標,僅憑向「東」走這種簡略暖昧的說法,她還真的沒有信心起步走,唯恐愈走愈遠,走錯了路更慘。
「小兄弟,你到碎劍山莊做什麼?想找工作嗎?」大叔好奇地盯著她問。
項芙蓉淡淡地笑道:「不,我要找人,我找歐陽昀,歐陽二少爺。」
「你找歐陽二少爺啊!可惜你遲了,他和謝姑娘今兒一早就出發往南方去。」大叔惋惜地道。
項芙蓉一愣,呆呆地問:「他們到南方去了?什麼時候回來?」阿蘿果然也回到這個時空了。
「少說也要一個月吧!」說完,大叔揮揮手就離開。
項芙蓉簡直是欲哭無淚,舉目無親的唯一希望竟然不在揚州,看來她得從長計議了。
在這個時代裡,她能做什麼呢?
雖然自己是一名頗為出色的廣告人,但不見得其他行業都能勝任啊!
她的目光突然被一張貼在客棧門板上的徵人啟事吸引住,跑堂夥計?聽起來似乎不錯。
做夥計,她在行。至少學生時代她也曾在餐廳打過工,端盤洗碗這種小事還難不倒她。
項芙蓉撇撇嘴,正高興自己找到後路,有一個棲身之所時,一個大漢先她一步撕下紅單衝進客棧,瞬間,她又被推入無所依靠的深淵中,項芙蓉幾乎想指著那名搶了她工作的大漢臭罵。
這是什麼世界?難道她真的會栽在這個莫名其妙的時代中,成為餓死的孤魂野鬼?
一向冷靜的她,也禁不住開始著急起來。
「喂!」一記清脆的女聲自她身後響起。
項芙蓉先是一愣,東張西望地看著女子叫的是誰。
「小子,我叫的是你,你以為我叫誰?」女子不耐煩地說,一雙杏眼直盯著項芙蓉。
項芙蓉揚起眉,看著面前堪稱美人的女子。
「你是不是在找工作?」女子問道。
項芙蓉冷淡地回她說:「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她雖然急著找工作,卻也不會急到別人一開口,她就立刻像只哈巴狗似地搖尾乞憐。
女子挑高柳眉道:「如果是,你就得到工作了,如果不是,我懶得和你囉唆,到底是還是不是?」
項芙蓉微揚嘴角道:「我是在找工作沒錯,但是並不是任何工作都行,你要我做什麼?」
女子的目光上下的打量她一番後說:「我要你當我的隨從,當然,還有一個條件?」
「條件?」
女子認真的點頭道:「沒錯,有一個人如果來糾纏我的,你必須假扮我的情人。」
項芙蓉被她的直率、大膽的話嚇了一跳,這個時代竟然會有這麼開放的女性?看來歷史書上的記載恐怕有疏漏之處。
「你別想歪,我只是要你『假裝』,可不是要你當真做我的情人。」女子看著項芙蓉訝異的表情,急忙解釋。
項芙蓉望著她秀麗的臉孔,不禁問道:「為什麼?」
女子眨眨眼說:「什麼為什麼?是為什麼找上你,還是為什麼這樣做?」
「都是。」
女子笑道:「找上你是因為我看你順眼,你的氣質與眾不同,我需要一個站得出檯面的人,至少不能比他差。而且,你剛才似乎很想得到那份工作,我想當我的隨從不會比當跑堂夥計差吧!」
項芙蓉聞言一笑,這個女子實在坦白得可愛,令她對她的印象說不出的好。
「另一個理由呢?」
女子沒有回答,反問:「你到底答不答應當我的隨從呢?如果你答應,我自然會告訴你另一個理由。」
見項芙蓉沒反應;她著急地說:「我包你吃住,薪俸也不會少你的,這種好差事你還考慮什麼?答應吧!」
項芙蓉笑道:「條件的確不差,你難道不怕我是壞人嗎?」
「壞人?」女子輕哼一聲,笑道:「我有武功,誰怕誰呢!再說我不認為你是壞人,你看起來很正派,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項芙蓉想了想,點頭道:「好!我接下這份工作。現在你可以告訴我另一個理由了嗎?姑娘。」
「我不叫姑娘,我叫葉歌。」女子高興的說。
「葉姑娘……」
「叫我葉子吧!你叫什麼名字?」葉歌截斷她的話,十分豪爽地說。
葉子?有意思的稱謂,不過她不是隨從嗎?直呼主人的名姓似乎很怪異。
「我叫項容,葉……葉子姑娘。」項芙蓉淡淡地說。
「葉子!」葉歌蹙起眉頭,再一次糾正她的稱呼。
項芙蓉揚起眉道:「隨從直呼主人的名字,不是很奇怪嗎?」
「有什麼好奇怪的,名字就是用來叫的,加上姑娘、公子的又有什麼意思。」葉歌不以為然的搖頭。
項芙蓉輕輕的笑了,真是個有意思的女子。「如果你喜歡,我沒有異議。」
「對嘛!這才對,其實我會堅持你叫我名字也是要你習慣,以免日後在他面前露出馬腳,」葉歌一提起「他」,整張臉就皺成—團。
「『他』是誰?是你的第二個理由嗎?」項芙蓉笑問,看見葉歌一臉沮喪的模樣就知道她猜對了。
「沒錯。他叫柳絮浩,老是纏著我,纏得我煩死了。」葉歌生氣的說。
「哦!你不是有武功嗎?嫌他煩,乾脆教訓他一頓,警告他別再糾纏你不就得了。」項芙蓉故意這麼說。
葉歌深深地歎口氣道:「我試過了,可是我打不贏他啊!」
項芙蓉一楞,突然大笑起來,這女孩真是寶,比她那群死黨還要鮮。
葉歌不悅的瞪了她一眼,「有什麼好笑的!我打不過他很正常啊!武林中打得贏他的人寥寥可數,我輸是很正常的事。」
項芙蓉笑道:「你有武功都打不過他,我可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又有什麼能耐讓他知難而退?」
「不是要你跟他打架,只是要你假裝我的意中人,他自然會識趣走開。」葉歌說道。
「他喜歡你,如果知道我是你的意中人,說不定妒火中燒,一拳就把我送回老家休息去了,這種玩命的事我敬謝不敏,你另請高明吧!」項芙蓉腦筋清楚的知道渾水不好趟,她還是找份不刺激的差事做吧!
「他才不是那種人,他是個好人,從來不會傷害無辜,你大可放心,他不會動你一根汗毛的。」葉歌忙道。
項芙蓉微微撇嘴道:「你不喜歡他,為什麼還幫他說話?我看你並非無情!」
葉歌被她一說,嬌俏白皙的臉蛋立刻染上一抹紅霞,跺著腳道:「我才不喜歡他,你少胡說。」
唉!沒看過豬走路,至少也吃過豬肉。葉歌的神情語氣,根本就是昭告天下,她對那個柳絮浩有好感,卻因為某種原因而不敢承認。項芙蓉揚起嘴角想著。
「喂!項容,你已經答應我了,我不准你反悔!」葉歌凶巴巴的瞪著她說。
項芙蓉突然覺得這件事並不是那麼無趣、危險,能教葉歌看上的男人,應該有他的優點,她不就看上自己嗎?
「我能說不嗎?我打架又打不贏你,而且身無分文,只有任你宰割了。」項芙蓉聳聳肩說。
葉歌偏著頭看她,很正經地說:「你知道嗎?你真的很特別耶!我的眼光果然沒錯。柳絮浩一定會知難而退。」
項芙蓉心中想著,希望他能知難而退到三萬九千里外,更希望葉歌對他的評斷沒有錯,只要他不是那種濫用武力的男人,她能夠全身而退,直到救星回揚州為止,她也就阿彌陀佛了。
「既然你答應了,就跟我走吧!」葉歌走了兒步又突然停住,轉著對她說:「我先告訴你,讓你心裡有個準備,我住在『醉花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