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文握緊雙手,猛地轉身一掌打在牆上,壁面霎時凹現一個掌印。
「明天,明天日出之前再沒有消息,不管是誰,都不能阻止我離開。」柳絮文拋下最後的話,不再看任何人一眼,逕自走回後廳。
柳絮飛看著他的背影,這才稍微喘口氣,沒想到在外坐鎮指揮的柳夫人又走了進來。
她眼睛掃過室內,沒瞧風柳絮文,才安心地拍拍大兒子說:「果然沒錯,絮文還是會聽你這個大哥的話,他現在身上有傷,實在不適合到處亂衝亂撞,否則只怕人沒找著自個反而先倒下了。」
柳絮飛無奈地看著母親苦笑,「他哪裡是聽我的話?要不是我抬出絮浩,保證他一定會找到她們,恐怕絮文早踩著我衝出去了。他剛才還下了最後通牒,明早再沒有她們的下落,就算是我這個老哥,他也不會再讓步!」
柳夫人蹙緊眉心,憂心地搖頭,「這孩子的脾氣,不發則已,一旦爆發沒有人攔得住,只希望絮浩能夠探出點消息。」
「我只怕絮浩同絮文一樣,已經亂了心神,畢竟葉歌也失了蹤,要他冷靜好像不太可能。」柳絮飛蹙眉苦笑。
「呸!說什麼喪氣話。絮浩是老江湖,他應該知道心亂則可盲,要追查線索,就必須保持一顆清澄的心,要想救他的心上人,他就得比以往更冷靜才成。」柳夫人嚴肅的說。
柳絮飛沉默的看著母親,但願絮浩真如母親所言,能夠保持沉著,否則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哼!讓我知道是誰在幕後搞鬼,看我不拆了那傢伙的骨頭才怪。」
柳夫人在等待消息的過程中,不時的詛咒暗中策劃這一切的兇手。
柳絮飛淡淡地看她一眼道:「不用等你拆了那傢伙,絮浩、絮文已將那混蛋砍成十段、百段。」
柳夫人不停的踱步,叨叨絮絮,「我們派出的人究竟是混到哪裡涼快了?竟然連個消息都沒有。絮浩也出去一整夜了,不曉得他到底查得怎麼樣……」
柳絮飛原本就不安的心,被柳夫人不時的大吼小叫搞得更亂了。
「娘,你才說要冷靜,不能心亂,心亂則目盲,怎麼自己卻捺不住性子,急起來了?」柳絮飛看著母親說。
「哎呀!絮浩要查事情,當然不能亂,可是我又不用,況且被綁走的是我兩個媳婦,沒有媳婦,我哪來的孫子抱?我當然急了。」柳夫人理直氣壯的又踱起步來。
「她們還不是你的媳婦。」柳絮飛對母親一廂情願的認定項容和葉歌是她媳婦的事覺得好笑。
「她們一定會是啦!你那兩個弟弟的死心眼,你還不清楚嗎?她們這輩子是當定我的媳婦,你的弟妹了!」柳夫人對這一點從來沒有懷疑過。
「只要她們還有命──」柳絮飛隨口說出的話,立即惹得柳夫人送上一記飛拳,他及時擋了下來,自知失言,老實的說了聲對不起,柳夫人這才收回拳頭。
「是哪個王八羔子,竟敢動咱們安慶王府的人,擺明了是要跟我金瑤仙過不去,老虎不發威,他們還當我是病貓,如果讓我知道是哪個王八蛋搞的鬼,我不整治得他們跪在地上哭爹喊娘,金瑤仙三個字就倒過來寫。」柳夫人不知第幾遍下賭咒。
「啊!絮浩回來了。」柳絮飛最先發現弟弟,立即迎上前去。
一見到絮浩陰沉的臉,他的心立刻沉到谷底。
柳夫人可不管兒子看來是憂是喜,忙拉著他問。「老二,你查到什麼?」
柳絮浩疲憊的臉上滿是沉重的憂鬱,他暗啞地說:「我追蹤到翠山,線索就斷了。」
「翠山?那不是快出杭州城了嗎?」柳夫人著急地道,「他們會不會把我的媳婦帶出城?如果出了城,要想找人就更難了。」
她的話就像刺般刺中柳絮浩的傷口,說出他最害怕的事。
「翠山不是秦王的產業嗎?聽說他兒子秦玉向養了幾個江湖人物,好像就是安置在翠山的狩獵房舍中。」柳夫人無意中想起她在幾位王妃聚會中聽到的消息。
「秦玉向?」柳絮文的聲音突然插進來,在座三人竟然專注到沒有發現他何時出現的。
「你這孩子,想要嚇死人嗎?」柳夫人拍拍胸脯,埋怨地瞪他一眼。
柳絮文沒有閒情去安撫母親假意的埋怨,直言地問:「二哥,你確定線索是在翠山中斷的?」
柳絮浩點頭道:「沒錯,因為翠山的地勢我並不熟悉,所以才沒有辦法繼續追查下去。」
「翠山是秦家的產業之一,而線索又是在翠山中斷的,一切的矛頭都指向秦玉向。」柳絮文眼中閃過一抹似刀劍般銳利的光芒。
「這也許只是巧合,我們與秦家素無瓜葛,秦玉向幹嘛要派人綁走她們呢?」柳夫人直搖頭,不明白秦玉向怎麼會扯進這場混亂中。
「我沒有證據指控是秦玉向綁走了阿項她們,但是,有一件事讓我不得不懷疑主謀者就是他。」柳絮文在有了些許線索之後,立即恢復原有的冷靜、沉著。
所有人全都望向他,一聆他的高論。
「秦玉向曾經和阿項起過衝突,甚至想下手殺她。」柳絮文一想起當時的情況,心中仍然有氣。
「什麼?他竟然想殺一個不懂武功的人?」柳夫人聞言瞪大眼睛,生氣地拍著桌子。
「就算他曾想殺阿項,並不代表這件事就是他指使的。」柳絮飛考慮較多,不願貿然下斷言是秦玉向指使這一切。
柳絮浩卻持相反意見。「我認為秦玉向的嫌疑很大。大哥,你難道忘了,他曾經三番兩次的找人襲擊我們,雖然他一直不承認,但是他恨我們兄弟卻是不爭的事實。秦玉向是那種有仇必報的人,阿項和他起衝突,他必定是恨透她了,像那種人,為達目的是可以不擇手段的。」
「不管是不是他在幕後主使,我不會放掉任何可能找到阿項她們的機會。」柳絮文堅定地說。
「我和絮文一樣。」柳絮浩一臉認真的站到柳絮文身邊。
柳絮飛盯著他們如磐石般堅定的臉孔,也只好讓步。不要說是兩個人,就是一個,他也不見勸得了,更不用說他們所愛的女人此時生死未卜下落不明,他就是想勸也不知該如何開口。
「既然如此,就讓我去探探他的口風,說不定能夠探出點虛實。」柳絮飛的提議,卻遭到他們一致的反對。
「此事只能暗中來,明著去他是不可能露出口風的。」柳絮文抿抿唇說。
柳絮文冷冷地撇撇嘴:「對,夜探秦王府。」
沒有人出聲反對,為了救人,管他是秦王府還是尋常百姓家,就算是皇宮,他們也要一闖。
「幸好你們的爹不在府裡,否則只怕他會當場昏過去。」柳夫人興致勃勃地道。
三兄弟同時望著母親,三雙不贊成的眼睛告訴她,最好打消腹中主意。
柳夫人柳眉輕揚,昂頭瞪著高出她一截的三個兒子道,「別想扔下我,有這種刺激的事,我絕不會在家枯坐,我也要救我的媳婦。」
「不行。」三個人一致堅決的拒絕,夜探秦王府非同小可,怎麼能夠讓堂堂的安慶王妃跟著去湊熱鬧。
柳夫人瞥他們一眼,「如果不讓我參加,我就告訴你們的爹,說你們半夜不睡,學人家做樑上君子,當飛賊。」
三人絲毫不受威脅,不行就是不行。
「如果你想讓爹知道你趁他不在時,半夜帶著兒子飛簷走壁,當起女飛賊,就儘管去告狀吧!」柳絮文揚起眉反將她一軍。
在這世上,柳夫人的最大弱點就是她的丈夫柳克恭,很不幸的,她這唯一的弱點,三個兒子知道得一清二楚。只要他們一抬出柳克恭,她通常只能氣得牙癢癢的,無力反駁地讓步。
「養出你們這種會告娘狀的兒子,真是我金瑤仙一生的恥辱。」她氣呼呼的瞪著他們,不情願的說:「算了,不去就不去!你們要去就快點,記得動作俐落點,別讓人家發現,還有絮文你有傷在身自己多注意點。」
三人擺平母親後,正準備回房換裝,卻見一名僕人急急地衝進大廳,手中還拿著一封信。
「夫人,有人送了一封信來,說是有關項公子夫妻。」僕人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眾人一驚,急忙聚攏。
柳絮文手一探,將信抄了過來,迅速的展信閱讀。
「是綁匪要求贖金的信。」柳絮文平靜得讓人摸不清他的情緒。
接到信,他高懸的心至少安了一半,歹徒來信勒索就表示阿項他尚且無恙,而且短時間內生命無虞,如果綁匪夠聰明,就該知道殺了人質的話,他們絕對拿不到一分一毫。
「信上有說在哪裡交人嗎?」柳絮飛蹙起眉頭問。
「明天申末,在落日崖。」柳絮文將信放在桌上,冷靜的眼眸彷彿在計劃些什麼。
「你在想什麼?」柳絮飛嘴角微揚,盯著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