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嚇到我了。」她不悅的嗔道,眼角瞥到他的手還貼著自己的臉頰時,臉上一熱,不著痕跡的往右移一步,脫離他的碰觸。「你怎麼會到廚房來?」
「找你。」封飛霧收回手,眼睛炯烈的盯著她。 「要找我只消傳喚一聲。又何需勞煩大當家親自前來呢。」天啊,廚房突然間變得好熱。
「傳喚有用嗎?你總有千百個借口不來見我。」他嗤聲道。
「我知道大當家想知道製作解藥的進展,但目前仍一無頭緒,所以穆容才無臉見大當家。」無柔強笑道。
「我中毒多年,不期望你立即就找到解法。」
「不為解藥,那不知大當家找我又有何事?」
封飛霧金褐的眼眸閃了閃,淡淡地說:「我聽說你常入夜不寢,是為了我的事嗎?」
無柔沒有回話,只是轉身扶正板凳,重新坐回爐火前。
「以後入夜不許再看書,我不想毒未解前,你就先倒下。」他冷冷的瞪著她的背影,命令道。
「我的身體很好,不會有事。」
「不管你身體有多好,總之,入夜不許你看書。」
無柔惱怒的起身轉向他,用扇子點著他的胸膛,怒道:「你太霸道了!難道在白水寨內,沒有個人自由嗎?難道每個人要做什麼事都要經過你同意嗎?」
「我不管別人要不要睡,但你不行。」
「為什麼我不行——」無柔的話因他低俯靠近的俊顏震得全掉了。
「大……大當家,你……在做什麼?」她眼睛瞥著他覆在她頸上的大手,困難的喘著氣問道。
危險!直覺告訴她快逃,但向來輕盈的腳卻像灌了鉛似的沉重,甚至打起顫來。
「我不知道我想做什麼。」他盯著她,手指輕撫過她頸項的肌膚。纖細、柔嫩的頸項好像只要他一用力就會斷掉。
他的腦中在瞬間閃過殺意,想要殺了這個讓他變得奇怪的男子,完全的祛除因他而生的惡瘤。
即使是一閃而逝的殺氣,但無柔已繃緊身子,準備隨時小手自保,但他倏地收回手,用一種豁出去的眼神看她。
「錯了,說不急是自欺欺人的話,為了你自己好,你最好早口找出解藥。」封飛霧聲音低沉地推翻先前說過的話。
「為我好?怎麼不說是為了大當家呢?」脫離死亡的陰影,無柔忍不住又諷刺他。
「我本就是不拘禮法的男人,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只要我喜歡,我可以不在乎世俗眼光,一意孤行。但是你呢?你行嗎?」
封飛霧抗拒的不是自己對男人有感覺這件事,而是不願自己是因為被情毒所控而喜歡上穆容,這表示不是他也可能會是任何人,這種動心太輕率,太不負責任,他不喜歡這種廉價的感覺。
無柔瞠目瞪他,心慌意亂的拚命搖頭。「你胡說什麼,我是男人——」
「男人又如何,誰規定男人不能喜歡男人?」他冷笑道,「沒錯,如果你是女人事情會簡單多了,但你是男人,—切也只有認了。」
幸好他不知道她是女人,否則只怕她會被他連皮帶骨的啃了,屍骨無存。
「你認,我不認。」無柔捏緊扇子,大聲的反駁。
封飛霧綻放一抹魅惑的笑,似乎在嘲弄她的言不由衷。「是嗎?可是我覺得你沒有我想像中的排斥我的接近,甚至我還能感受到你的緊張和心跳。」
「有男人當我是掌中物,我當然會緊張,但那不代表我跟你一樣,有……有任何感覺。」她舔著乾澀的唇,虛張聲勢的說。
封飛霧盯著她的唇,眼眸變暗,注意力全集中在她的唇瓣上,突生一種想狠狠品嚐那紅艷唇瓣的慾望。
他的眼神毫不保留的散發出他的慾望,無柔倉皇的往後退,卻絆到板凳,一個重心不穩就往爐火倒去,眼看就要撞上燒得發燙的藥壺,突地,她的腰上一緊,下一瞬間,她避開了可能的燙傷,卻落入一堵堅硬的胸膛裡。
分不清地激烈的心跳是因為驚魂未定,還是因為被他擁在懷中,她睜大眼抬頭,正好迎上他放恣而狂熱的眼眸,他的氣息和她的呼吸交纏,氣氛詭異,噯昧的令她瞼紅。
她的手貼著他的胸膛,抗拒他的接近,但腰上的大掌卻霸道的鉗制她的動作。即使隔著衣料,他的碰觸仍然讓她發顫,猶如火焚。
「你……放開我。」無柔害怕的看著他逐漸轉黑的眸子,他盯著她的模樣,像要吞了她似的。
「你在怕什麼?」他低沉的笑,胸腔的鼓動傳到她身上,讓她頭皮發麻。
「我沒有怕什麼,只是兩個男人抱在一起,讓人見了,不知會傳得多難聽,所以請人當家鬆手吧。」她強自冷靜的說。
「我說過找不怕世俗眼光,隨他們去傳吧。」
「大當家,你對我的這種異樣感情全是因為散天仙的藥效,並不是你真正的意願。」她著急的將頭往後仰,拉開兩人的距離。
封飛霧眼一瞇,眸中的情慾驀地散去,不怎麼溫柔的放開她。「現在我放開你,但是我的耐性有限,如果你想搞清楚我對你的感覺究竟是否受到藥物影響,就最好製出解藥,否則等我耐性全失,你休想再用這個理由讓我放手。」
「找一定會製出解藥,而且我相信一切都是散天仙在作祟。」她氣息不穩的大聲說。
封飛霧眸光幽深的看著她,撇唇輕柔地道:「我可不怎麼有信心。」
無柔正想回話時,門外傳來了兩個人的對話。
「找著了嗎?」
「沒有,沒瞧見大當家。」
「真是奇了,大當家會去哪了呢?」
「你到廚房找過了嗎?」
「拜託!廚房那種地方,大當家怎麼可能會在那裡!」
「那可不一定——」
「什麼事?」封飛霧步出廚房,冷淡的看著正在找他的兩名手下。
「啊!大當家!」剛才說大當家不可能在廚房,誰知他真的在廚房。
兩人好奇的朝廚房看去,瞥到廚房中另一個身影時,忍不住互相丟了個眼色。
傳說大當家和穆容大夫水火不容,但他們怎麼看都看不出兩人有什麼衝突,反倒覺得氣氛曖昧極了。
無柔見兩人盯著她直瞧,直覺的伸手摸著臉問:「我臉上有什麼不對嗎?」
封飛霧見她伸手摸臉,反而將手上的炭灰沾到臉上,不禁笑道:「你這一摸,倒成了小花貓。」說完也不避諱手下的目光,逕自伸手為她拭去臉上的髒污。
兩名手下看傻了眼,張著嘴傻愣在原地。
無柔困窘的退了一步,用衣袖胡亂抹臉,臉上紅霞輕布,又看得兩名手下呆了眼。
他們心中不約而同升起一個疑惑,這個穆容大夫怎麼愈來愈迷人,甚至讓人忽略了他臉上的傷痕?
封飛霧瞇著眼看著屬下們望著她發呆的視線,冷聲哼道:「你們是來找我還是來看人的?」
奸冷的話,好像……充滿醋意?冷中帶怒的質問瞬時打醒兩人,他們只覺得頭皮一麻,連忙低下頭,不敢再看穆容。不管是不是他們敏感,但反覆無常的大當家,似乎對穆大夫特別在意,他們還是少惹事為妙。
無柔在心中哀歎一聲,封飛霧這種充滿佔有性的口吻,不消片刻,只怕整個白水寨都會知道他們之間有「曖昧」了。算了,還是先閃人吧。
「我回廚房熬藥。」她轉身正想走,卻被封飛霧喚住。
「慢著,我還有話跟你說。」見她停下步伐,他才轉頭瞪著屬下問:「你們找我有什麼事,快說!」
「是!啟稟大當家,二當家和孫爺回來了!」
X X X
當兩個一樣俊美、一樣挺拔的男人並肩站著,低聲交談時,彷彿所有的光源全集中在他們身上,一個已是卓絕的發光體,當兩個發光體同時出現時,直是刺眼的教人睜不開眼恨。
封飛霧和封奔雲這對雙生子像是從同一個模子中刻出來的,當兩人不言不笑時,除了由眸子顏色分辨外,實在像得讓人分不清誰是誰,然而一旦笑了開來,兩人的分別顯而易見,封飛霧的笑容淺淡,總帶著些深沉和神秘,令人捉摸不定;封奔雲則笑得外放而狂野,像是火焰,充滿了穿透力。
即使是相同的兩張臉,無柔的眼睛還是會不由自主的溜向封飛霧。自覺自己的心思已被他嚴重干擾,平靜無波的心湖也因他專注而深刻想望的眼神泛起波瀾,想趨近他,卻又害怕接近他時那種萬劫不復的墜落感和無力感,所以她不斷的抗拒自己的心,只求能尋求一絲的平靜。
唉!說到底,她只是個膽小鬼,一個不敢跨越師父築起的那道高高聳立的心牆。
無柔腦中充塞著太多紛雜的思緒,以至於聽而不聞封飛霧喚她的聲音,直到一隻手搭上她的肩,她才反射性的垂肩卸去肩上的壓力。
柯大同愣愣的看著本該放在穆容肩上的手呆舉在半空中,無柔一回神,隨即暗叫不妙,她竟然無意識的閃開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