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你們關心她的樣子看來,平姑娘一定是個很重要的人了。」
「那當然。」
「一個備受疼寵的嬌嬌女。」穆容撇唇淡笑。
「什麼?你說什麼?」柯大同轉頭問道。
穆容搖頭一笑,「沒什麼。」
「對了,我先提醒你一句,二當家很疼平姑娘,所以對接近她的男人也很嚴格,如果你有什麼不好的意圖,二當家絕不會放過你的。」
穆容輕佻眉笑道:「你放心,我對她絕不會有任何逾越『男女』界線的舉動,或是不詭的意圖。」
柯大同似乎不怎麼相信的看著他,「很多男人先前也這麼說,等見了平姑娘就變了。」
穆容見他不信,索性不再反駁,只想用事實來證明他不會對一個女人有任何企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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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最後一個病人拿著他開的藥單離開,穆容只覺得一道專注而銳利的目光射向自己,讓他微微蹙起眉,直覺地抬頭看向目光的方向。
封飛霧站在眾人外,臉上掛著淺淺的微笑,一雙眼深邃的看不出任何想法。週遭的喧囂聲突然消失,眾人也發現封飛霧的存在,自動讓出一條路讓他走近。
「大當家,穆大夫的醫術真是沒話說,那些病人光聽著就覺得自己好了許多。」柯大同得意得好似自己就是大夫。
「看來你得到大家的認同了。」封飛霧淡掃一眼周圍的人,微笑道。
「我只希望我能夠對大家有些幫助。」穆容有禮地回道。
「天色不早了,你忙了一個下午,該休息了。老柯,請大家回去,明天我會請穆大大到藥堂看診。」
「是。」柯大同轉頭看著眾人,「大家都回去吧,明天大夫會到藥堂看診,有需要的人就上那排隊,現在讓大夫休息吧。」
眾人離開後,大廳瞬時安靜下來,除了穆容和封飛霧外,就只有柯大同領著幾名下下在廳外守著。
「我已經吩咐人準備晚餐送到你房裡,吃完就早點休息吧。」
「那個你想讓我看的人呢?」
封飛霧收住向外走的步伐,轉頭看著他淡笑道:「你忙了一下午,我不想再耽擱你的時間,況且容平的狀況沒差這一、兩天。」
容平?果然是那個「平姑娘」。
穆容搖搖頭,「我不累,不過是看了幾個病人,我希望能夠見見那位平姑娘。」
封飛霧聞言挑了挑眉,「原來已經有人向你說了平兒的事。」
「她在白水寨是個重要的存在,我聽過她的事,並不會讓你意外吧?」
穆容平靜的語調,讓封飛霧淡褐的金眸閃了閃微光,這個毀容的年輕大夫著實讓他起疑。—個在土匪窩裡太過安適和自然的大夫,怎能不讓人生疑呢?
「的確,我並不意外你會知道她的事,只是很好奇說的人是怎麼告訴你她的事?」封飛霧瞥了眼站在門外的柯大同,只見後者尷尬的抓抓鬍子。
「你認為我該聽到什麼呢?她不過是你們兄弟救回來的義妹,一個身體不好的姑娘,不是嗎?」穆容笑著直視封飛霧。
封飛霧盯著他看,在那雙黑亮平靜的眸中探不出任何的異樣。一個懂得隱藏自己想法的人,是個好對手。只是一轉念,他發覺自己很高興穆容是個有趣的人,穆容不只是他人眼中溫文儒雅的模樣,真正的穆容是什麼樣的人,還有待他去發掘。
「好吧,等我們用過晚膳,我會帶你去見平兒。」
「晚膳?我們一起?」穆容愣了愣,適才他不是說將晚膳送到他房裡嗎?怎麼此刻成了他們一起用膳呢?
「既然我們都要用膳,有什麼道理不能一起吃?」封飛霧俊美的臉上掛著笑容,一個可以迷倒眾人的笑靨,但看在穆容眼中,背脊卻開始發寒。
「當然沒有。」他微微點頭,神情依舊波瀾不驚。
封飛霧笑了笑,轉頭吩咐道:「在攏翠居擺宴。」
柯大同聞言笑開了臉,「是!屬下立刻準備。」
穆容看著柯大同高興的模樣,忍不住問:「柯兄為什麼那麼高興?」
「因為在攏翠居擺宴就表示從此以後,你就是白水寨的人了。」封飛霧簡單的回答。
「在大當家的心中,我真的是白水寨的人嗎?」穆容揚眉,不怎麼相信白天還想將他扔下湖的男人,會在晚上就改變心意。
「只要你不做出傷害白水寨的事,你就是白水寨的人。」
「你認為我會傷害白水寨的人?」
「不只是你,任何新來乍到的人,我都會合理的懷疑他們來此的動機。」
「然後呢?要多久才能讓你相信一個人?」
封飛霧眸中金光流轉,輕抿嘴笑道:「因人而異。」
「意思是有些人瞬間就能得到你的信任,但也有人一輩子得不到你的信任?」
「我很想反駁你的話,但事實是,你說得沒錯。」封飛霧輕笑道。
「可以透露什麼樣的人是你不會相信的嗎?」穆容歎了口氣的問道。
「你不需要知道我不相信誰,你只需要讓我相信你。」封飛霧凝視著他,意味深長的說。「你絕不會想知道我對待敵人的手段,因為那種手段連我自己都會膽寒。」
穆容望著他,嚴肅的點頭,「我會記得你的警告,不讓自己有機會成為你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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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然搖動,冷香飛上詩句。
穆容第一眼見到容平時,腦海中便浮上這句詩。
容平並不是他見過最美的女人,但肯定是最愛笑的女人,笑得巧然,笑得天真,讓人很難不去回她的笑容。
但在她的笑容之外,她實在羸弱,瘦得幾乎一陣風就會吹走她。
「大哥。」容平朝封飛霧綻放一抹笑容,得到後者溫煦的笑顏回應。
「你今天的氣色不錯,似乎沒有那麼咳了。」
臉色暗淡得幾無血色還說氣色不錯?到底這女孩糟的時候是多可怕?穆容在心裡咋舌。
「是啊,今天天氣暖和多了,所以沒有什麼咳。」容平笑道,好奇的人眼睛望向穆容,「這位公子是……」
「他叫穆容,是白水寨新來的大夫。」封飛霧站在穆容的身邊笑答。
「是你啊!聽說你要來,我們都好高興呢。」容乎嬌笑道。
都好高興?穆容不以為然的斜睨封飛霧一眼,這男人第一眼見到他時還想將他丟下水呢。
「謝謝。」
「真可惜二哥不在,否則他一定會很高興,對不對?大哥。」
「二弟的確會很高興,有大夫來就表示他不用半夜被人從床上挖起來,用他粗淺的醫術常識為人抓藥治病。」封飛霧提起孿生弟弟,眼神自然的柔和下來。
「對啊,尤其是我的病折磨慘他了……咳咳咳……」容平說到一半,忽然一陣急咳,咳得差點喘不過氣。
穆容見她咳得難受,伸手輕拍她的背,「夜寒風大,你要注意保暖,尤其是天氣轉換之際,你要小心哮喘之症。」
容平喉頭的咳意平緩之後,立即崇拜的看著他,「穆大夫,你都還沒有把脈,怎麼就知道我有哮喘之症呢?」
「聽你的咳嗽痰鳴,呼多吸少,動則喘息更甚,氣短形寒,面色暗滯,唇青紫,聲緊神虛,所以我猜想和呼吸方面的病症有關。」
「哇!你真的是神醫耶,只是用看的就能將我的病看出來。」
「我不是神醫,這只是一種診病的方法。望聞問切,用眼睛看也是一種方法。」穆容搖頭道。「不過,還是要先把個脈才能針對你的體質和病症對症下藥。」
「好的。」容平溫馴地坐在圓椅上,伸出手放在圓桌上。
穆容伸指按著她細瘦的手腕內側,仔細的為她把脈。
容平無意識的看著他,即使穆容的傷痕教她吃了一驚,但是他那種冷靜的氣質,平和的語氣,卻讓她快速的鬆了界防,也許該歸功於他的眼神沒有對她傾心的光芒,才能讓她自在的和他相處,總之,那是很奇怪的感覺。
「穆大夫,你的手比女孩子還好看呢。」容平看到他的手,忍不住歎道。
穆容手指微微一頓,笑了笑,不著痕跡的收回手。「粗繭的手哪裡好看。」
「不會啊,至少比我雞爪般的手好看多了。」容平直率的說。
「你只是太瘦了,等你豐腴一點,手就不會那麼瘦了。」
容平輕歎一聲,「唉,要胖啊,那是不可能的事了。」
「平兒,怎麼?看不起穆大夫嗎?」封飛霧輕笑道。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一直胖不起來,所以才會這麼說,絕對沒有看不起穆大夫的意思。」容平立刻換上一張笑臉解釋。
見穆容臉上依舊掛著淡笑,沒有生氣的跡象,她這才鬆了口氣,愛嬌的轉向封飛霧道:「大哥,你老愛嚇我。」
封飛霧微笑地看著穆容,「穆大夫,平兒就要麻煩你多費心了。」
「當然,這是我的責任。」
離開容平的住所後,穆容跟著封飛霧走向他的房間,望著封飛霧的背影,穆容的眉頭始終沒有松過。不過第一天到白水寨,他就已經覺得疲累了,那種累非關肉體,而是精神上的緊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