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候不早了,我想穆大夫該休息了。」封奔雲有禮的下逐客令。
「當然,我該回去了。」他的話正中無柔下懷,她略有深意的瞥了容平一眼,才從容的離開。
封飛霧跟著她走出侵霜苑,金褐色的眼眸盯著她的背影陷入深思中。
無柔倏地停下腳步,轉身面對他。「大當家,你想一直跟著我嗎?」
被那樣一雙銳利而深沉的眼盯著,並不是一件舒服的事。
「我很好奇,三更半夜的,平兒有什麼事這麼急著和你說?」
望著笑容滿面的封飛霧,無柔只覺頭皮發麻,從來不知道如此俊美的男人,為什麼會笑得如此陰森,像極了不懷好意的狐狸。
「她只是擔心自己的病會引發舊症,我稍微解釋之後,她就安心了。」
「是這樣嗎?」
「當然了,我和她絕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喔?你以為我們想的是怎樣?」
「什麼有情、有意之類的。我知道二當家很重視平姑娘,我不會自討沒趣。」
「如果不是奔雲的關係,你就會有所行動嗎?」封飛霧瞇起眼瞪著她,心情突地大壞。
無柔敏感的察覺他放射出的怒氣,直覺討好的回答:「當然不會,我是個居無定所的人,平姑娘不適合我。」
「只有這個原因?」他逼近她追問。
無柔因著他的接近而後退,直退到廊柱前才停了下來。「大當家還想要什麼原因?」
封飛霧伸手抵著廊柱,將她圍在柱子和他之間,低垂著頭,目光熾烈的盯著她說:「你以為故意略過我,就可以將我們兩個的關係撇得一乾二淨嗎?」
「我……」無柔又開始覺得空氣有些不足,深吸口氣,鼻中卻淨是他的氣息,故作的冷靜不禁裂開一絲縫隙。
「我們本就沒有什麼關係。」她小聲的反駁,語氣卻虛弱得可以。
「我給你不少的時間去調適,但你卻一再的逃避,所以,我決定了不再縱容你的任性。」他眼對眼的盯著她,呼出的熱氣熱紅了她的臉。
「誰……誰任性了!你自作主張的說你被我吸引,自作主張的決定要……要我,到底誰才是任性的一方!」她偏過頭,避開太過親暱的接觸。
封飛霧低沉的笑起來,用一隻手扳正她的臉,掠奪放肆的眼光看得無柔全身緊繃,心臟全絞在一起。
「你說對了,我是個任性的男人,只要是我要的,我絕對會得到,即使用強奪的手法也不在乎。」
「你……你是在逼我離開……」
「你想逃就盡量逃,但我要告訴你,最後我還是會找到你。」他的唇距離無柔不到一寸,說話的氣息吹拂著她的唇,無柔只覺口乾舌燥,想伸舌潤唇,卻又怕被他視為挑逗,此時不論做什麼都會引起他誤會,輕舉妄動不得。
「我……我的耳朵很好,你不用靠這麼近說話。」她強笑道。
封飛霧盯著她一張一合的唇瓣,眼神變得深沉而濃烈。慾望如潮水般席捲而來,讓他想將眼前人吞吃下腹。
危險的訊號在她腦中響起,地伸手想推開他,卻遲了一步,他倏地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吻住那張誘惑他的唇。
無柔抽氣地低喘,他的舌乘機探入她的嘴內,奪去她的呼吸和所有理智。
一碰觸到她的唇,封飛霧立即低吟出聲。如此柔軟、如此溫熟的唇,教他無法淺嘗即止,只能順著慾望加深這個吻。
無柔顫抖著身子,任由他緊環住自己,他用力得彷彿要將她揉入他體內。忽地,一陣風吹得無柔火熱的身子直打顫,她睜開眼,目光迷濛的看到自己的衣領被掀開,他的唇像火在她的頸項上烙下痕跡,而且逐漸往下……
被他挑起的情慾降到冰點,現實竄進她的腦子嚇醒了她,她用力推開他,活似見鬼的轉身就跑。
「穆容!」被她乍然的反抗愣住的封飛霧,沒來得及捉住他,只有怒吼。
天啊!她差一點就屈服在他的誘惑下,暴露自己的性別,要是被他發現她的真實身份,她絕對不要想離開白水寨。
不行!她必須走,而且要快!
望著她逃難似的背影,封飛霧輕輕笑起來,手指輕撫著唇,唇中還有無柔的氣味,淡淡的清香,一種非屬男子的氣息。他的唇出人意外的柔軟,皮膚光滑的一如女子……
突然,他眼睛—瞇,驚覺到他的唇在穆容的頸上游移時,他的頸上沒有喉結!
女人?可能嗎?封飛霧瞇起眼瞪向黑暗的前方,心臟因突生的懷疑而緊窒。他可以不顧世俗眼光愛男人,但愛女人……他卻惱了。
惱「他」的欺騙,惱「他」使狀況複雜,更惱「他」讓自己聯想到下毒的人。
但……「他」真的會是女人嗎?寒風細雪飄落在封飛霧的發肩上,半晌,他舒眉揚唇,心中已有決定。
男人也好,女人也罷,總之他會查個水落石出,並且……得到「他」!
第六章
一夜的忙碌與情緒激盪,加上夜不成眠,饒是鐵打的身子,也敵不過風寒侵襲,無柔—起床就覺得頭暈,額頭微熱。
倚著床柱,她想鑽回熟呼呼的被窩,好好睡上一天。念頭才閃過,理智隨即將升起的怠惰搖散。她從不是嬌嬌女,身染風寒卻需要強撐著精神執行任務也不是沒有過,這次也不會例外。
她深吸口氣,起身梳洗、著裝,從藥箱中撿了幾味藥材,然後步出房間。
紛飛的白雪有增大的趨勢,她舉起手盛接一手的雪,再將凍人的手按在額上,冰涼了額上的熱度。接著,輕笑一聲,擺擺手甩去殘留的雪,往廚房走去。
廚娘一見著她,揚起笑臉道:「大夫,早啊,粥正熬著,你還要等會。」
「我不餓,我是來熬藥的。」無柔拿出藥材,走到煎藥的小爐前。
「你是為平姑娘煎藥嗎?」
「啊,是。她昨夜吹了風,染了風寒。」
「是啊!昨夜的事我也聽說了,據說是個女飛賊闖進秋水涯綁了平姑娘,真是嚇人啊!」廚娘一提起昨夜的事,迭聲搖頭,「要是傷了平姑娘,那可怎麼得了。」
「有這麼多人保護她,平姑娘終究是平安無事。」
「幸好平安無事,否則我想那個女飛賊也別想活著走出白水寨。」廚娘大聲道。
無柔微笑以對,發覺廚房內的空氣悶得緊,而且熱得額上滲出汗來。
她用衣袖拭汗,被眼尖的廚娘看見。
「大夫,你的臉怎那麼紅?」廚娘圓胖的臉上寫滿擔心。
「可能是因為廚房熱,所以熱紅了臉。」無柔不在意的笑道。
熱?和外頭比起來這裡是熱了些,但也沒有熟到會流汗的地步吧?
「可是……你的臉紅得嚇人,該不會是病了吧?」
無柔仍然只是笑,明明熱得流汗,但流的卻是冷汗,四肢不由自主的打起寒顫,看來她果真病了。
「我很好。」不習慣讓他人看出自己的脆弱,無柔刻意拉開與他人之間的距離。
「真的沒事嗎?你看來臉色很差耶!」
「我只是昨晚沒睡好,沒事的。大嬸,你該準備送早餐給大當家、二當家了。」無柔淡淡地轉開話題,不想接受過多的關心,那只會讓她覺得脆弱。
「好吧,如果你真不舒服千萬不要忍著——」
無柔笑著打斷她的話,「大嬸,我是大夫,我明白自己的身體。」
廚娘看著斯文中帶著堅毅的無柔,只是輕歎口氣,將早餐放入食盒後離開。
等廚娘離開後,無柔才允許自己扶著爐灶,直到暈眩過去,才將懷中的藥材放人壺中,燃火熬煮後,她在角落的板凳上坐下,腦中昏沉得想睡,最後甚至將頭埋入膝間閉眼休息。
封飛霧走進廚房見到的就是這副景象,若非廚娘提及他的異狀,他也不會在此時此刻出現在廚房。
看著無柔紅艷異常的雙頰,妖嬈的媚態不經意撞人他的胸中。
除去頰上的傷疤,「他」是美麗的,如果「他」是女子,必定是能迷惑人心魂的美人。
他伸手覆在無柔的額上,熱燙的溫度讓他蹙緊眉頭,毫不遲疑地,他抱起無柔往外走。
不知是否是因為病了,無柔對他的動作竟然毫無警覺,直到出了廚房,迎面而來的寒意,讓她不自覺地縮靠向溫暖的來源。半晌,她驀地睜大眼,迎上睇著她瞧的封飛霧。
「你……我怎麼會……」無柔驚嚇地掙扎著想下來,卻被他抱得更緊。
「不要亂動,你知不知道你在發燒?」他皺著眉頭沉聲說。
無柔愣了一會兒,鬆了口氣。沒錯,發燒,全是因為她病了才會失了戒心,才會在他接近時毫無所覺。
「我可以自己走,你放我下來吧。」她找到原諒自己失去警覺的借口,但被一個男人這樣抱著,感覺總是太親密、太無防備了。
封飛霧瞥她一眼,不理會她的抗議,逕自走著。
無柔瞪著我行我素的他,深知說不動他,索性放棄,但是看著他走的方向,一顆心又開始向上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