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寧臉上立刻浮現潮紅,明眼人一看便知道猜中她的心事。
「穆少爺知道嗎?」
「他……應該知道。」就算她不明說,穆哥哥那麼精明,不會不知道的。
「寧兒,別怪我多嘴,我覺得穆少爺對你太冷漠,若是知道你的情意,沒道理會這樣。」
「他以前不是這樣的,你誤會他了。他向來對我照顧得無微不至,這次出門,他可能還牽掛府裡的事,才會疏忽了我。」她心虛地解釋著。
「是嗎?」他還是忍不住質疑。
永寧的心情倏地一沉。穆哥哥曾說要與她長相廝守,那是他的肺腑之言吧,她可以相信他吧!
風塵僕僕的趕了幾天的路,終於看見林立的店舖商家。
他們一行人在一間燒得面目全非的酒樓前停下來,燒燬的匾額隱約還看得見「三笑酒樓」四個字。
「穆少爺,你來了。」紋杏鳳眼勾魂地笑著,身為三笑酒樓的老闆娘,待客待主的那一套對她來說是家常便飯。
「怎麼還是一堆燒炭?信上不是說重新開張了嗎?」向安生不解的問,無法想像那堆黑炭能住人。
「我有說在原地重新開張嗎?既是新開張,當然得找更好的、更大的地方開張。穆少爺,你們隨我來。」紋杏眼中只有穆問濠一人,笑看他一眼,在前面領路。
永寧放下布簾,柳眉不由自主地皺著。
「那是誰?真騷。」司馬瑞不屑的問。
「不知道。」永寧心裡有個不好的預感。
新的三笑酒樓的門口張燈結綵,一片喜樂洋洋,客人亦絡繹不絕。
「穆少爺,你今晚就在這間上房休息,這可是我特別差人為你設計的,在這裡很寧靜,前面的吵嚷吆喝聲傳不到這裡。我就住在你隔壁房間,有什麼吩咐我是隨傳隨到。」紋杏挑逗地挑眉,媚眼不斷地頻送秋波。
向安生很滿意的說:「換了個地方,房間果然氣派多了,今晚我就和少爺同房,舒舒服服的睡一覺。」
他伸著懶腰,正想進房躺一躺,後領卻被紋杏抓住往後拉。
「你和一干奴僕的房間在後面,想跟穆少爺住同一間房?等你再修煉百年再說。」紋杏瞪了他一眼。
一干奴僕?永寧眨著水漾的大眼睛,那其中包括她嗎?
「早知道穆少爺來,一定會帶來一堆沒用的廢人,所以我也差人設計一間大通鋪,幾個臭男人擠擠,一宿就過去了。」
「請等一下,我是不是能有自己的房間?」永寧急忙出聲道。
紋杏乍聽姑娘家的聲音,詫異極了,連忙打量著眼前的姑娘。
「真標緻,剛剛我漏看了你。咦?穆少爺出門竟帶奴婢一塊上路,我可是頭一口見到。」紋杏忍不住多看她兩眼。
奴婢?說她嗎?永寧苦笑地看了穆問濠一眼,他卻沒有表示什麼。
「既是姑娘家,自然不能跟臭男人擠大通鋪的,待會我會幫你安排一個房間。」紋杏笑咪咪的說。
「謝謝。」
「那麼我想睡在寧兒的隔壁。」司馬瑞說。
紋杏訝異的瞧了瞧眼前俊逸的男人,他不像是奴才,更不像雜役,這次城主出門帶的人還真複雜。
「你們該不會是一對小鴛鴦吧?」紋杏指著永寧,又看著司馬瑞,曖昧的問。
「不是的。」永寧連忙否認。
「哎呀,沒什麼好害臊的。」紋杏款款地走近穆問濠,撒嬌地攀住他的手臂,「喜歡一個人並不是壞事啊,難道你們怕穆少爺不讓你們談情說愛嗎?」
「我從不管個人私情,又怎會阻止?」穆問濠似笑非笑地輕擁著她。
永寧搖頭否認,急聲說:「穆哥哥,我和阿瑞沒什麼的。」
「別急著撇清,我們又不會笑話你們。」紋杏笑說,然後推著穆問濠進房裡,「我去把他們安置好,你在房裡等我,待會我再來為你洗塵,就單單為你洗塵喔!」
永寧被帶開後,便一直魂不守舍,一個下午呆呆的坐在房裡,即使司馬瑞逗她笑,她也笑不出來。
「寧兒,我聽一些酒客說廟裡正舉辦迎神賽會,肯定熱鬧非凡,咱們也去湊湊熱鬧。」司馬瑞興高采烈地說,想引起她的興趣。
「我沒那個心情,你自個兒去吧。」她提不起精神來,一臉愁容道。
「去嘛!今天迎的神祇是觀音菩薩。聽說只要是摸到觀音的人,再大的願望皆能實現,你不想去瞧瞧嗎?」他誇張的說著。
永寧無神的眸子閃過一絲興趣,「什麼心願都可以?」
「就怕你沒願望,否則觀音菩薩有什麼辦不到的事?」
她思量了一會兒,晶瑩的秋眸泛著微笑,起身道:「找穆哥哥一塊去吧。」
司馬瑞看著她愉快又有精神的背影,歎氣笑著,「什麼事都先想到穆少爺,她已經陷得太深了。」
第六章
「將軍府?」穆問濠有些詫異,輕蹙起濃眉。
「班樓酒店、十錦布行、光德茶肆,以及三笑酒樓,連續數起劫盜縱火,作案手法十分類似,我和其他弟兄都判定是同一群人所為。」紋杏纖細玉指絞著青絲,目露精明的光芒。
「你是如何懷疑到將軍府?」
紋杏十分有把握地笑著,自腰帶間取出一枚金牌。
「三笑酒樓出事後,我安然無恙逃出來,由於沒地方可去,只好暫住到班樓酒店,投靠肆嵐,一邊著手重建三笑酒樓的工作,一邊還有人伺候。唉,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災星,才到肆嵐那兒沒幾日,那群人就找上門,縱火不成,雙方正面起了衝突,這金牌就是從其中一人身上落下的。」
穆問濠盯著金牌半晌,那是納蘭將軍府才有的東西。
納前將軍是乾隆身邊的得力助手,立下的汗馬功勞不少,而納前將軍的大兒子納蘭廷煜,更是一名幹練猛將,父子倆深受乾隆倚重。
這幾次破壞行動若真是納蘭廷煜的手下所為,一點也不值得訝異,乾隆分明是心急了,想讓納蘭廷煜一舉殲滅磐龍城。
這麼說來,清明當天刺殺他和永寧的殺手,極有可能是納蘭將軍府的人。
「城主,肆嵐雖然武藝精湛,班樓酒店裡也有數名身手不凡的武師,但仍未能將他們一舉擒獲,可見他們個個身手不賴。若他們真是將軍府的人,城主這次務必要小心。」紋杏斂起笑容,謹慎的叮嚀。
「紋杏,在進京之前,我得借助你的長才。」
「你要易容?」紋杏不免有些吃驚。城主行事向來狂肆不羈,今日會提出這要求,事情必定不容小覷。
「怎麼?你的易容術退步了嗎?」
「城主,你也太小看我了,你要老、幼、婦、孺,我這雙巧手皆能為你辦到。只是,什麼事情讓你如此謹慎戒慮?」她好奇地貼近他的俊臉,想到要將這張俊美無比的臉孔易容成另一個面貌,不禁覺得可惜,因為在她眼中,無人能與眼前這張俊臉比擬。
「這你就別多問,我說什麼你做什麼就是。」永寧能否順利進宮,能否取得乾隆信任,能否逃過與她有一面之緣的殺手的眼睛,皆是要謹慎計劃著。
原本是想讓她單獨應付,現在此法不通,所以他打算陪她一道入宮。
「那麼你想扮什麼?先說好,我可不想在你臉上造孽,扮成王八羔子大麻臉。」紋杏伸出小手,想摸摸他的俊臉,尚未碰觸,他便抓住她輕浮的小手。
「你呀,就是不肯對女人多花點心思,多溫柔體貼一點。你想一輩子打光棍,很多女人會覺得浪費呢!但那也未嘗不可,你心裡沒別人,想到的第一個女人肯定是我,我就覺得驕傲起來。」她狐媚地笑著,讓他抓著的小手反抓住他,往自己細滑的臉頰摸去。
穆問濠忽地抽回手,大步走向房門口,一打開房門,兩個來不及逃走的竊聽偷窺者被逮得正著。
司馬瑞倒抽一口氣,尷尬地對他笑著。
永寧低著頭,長而濃密的睫毛遮住她眼中的落寞。
「永寧,你來多久了?」穆問濠沉著臉問。
「剛到,就被逮著了。」司馬瑞苦著臉回答。
「永寧,我在問你話。」
「阿瑞,我們走。」永寧垂著眼眸,拉著司馬瑞的手臂要離開,穆問濠則將她拉回來。
「你聽見什麼?」
永寧咬著蒼白的唇,低喃道:「我什麼也沒聽見,只看見你摸著杏姊姊的臉,慾求不滿的樣子。」
「慾求不滿?」他嗤笑一聲,要他對女人表現出慾求不滿,那是不可能的事。
「我們不打擾你們了。阿瑞,走吧。」
「去哪?」穆問濠抓住她的皓腕,強迫她面對他、正視他的眼睛。
「反正你也沒空,我去哪裡是我的事。」她皺著黛眉,意氣用事的說,一邊想掙開他的手。「你快放開,再遲就看不到了。」
「你說,你們要去哪裡?」穆問濠轉而詢問司馬瑞,隱藏在黑眸中的怒焰,慢慢地燃起。
「迎神賽會。寧兒是來找穆少爺,想跟你一塊去的。」穆問濠眸中深沉的怒氣,教司馬瑞忍不住心裡一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