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狀嚴毅斐馬上低咒一聲,而且希望她最好祈禱自己不會因此而生病,否則從她開始出現症狀的那一刻起,他發誓,他會讓她乖乖躺在床上的。
繞過熟睡的可人兒,他走向陽台關上落地窗後,才轉身走到向陽緊窩於上的長椅旁。
柔白的雙手被她壓於右臉頰下方,過長的袖口則卷高至腕骨,襯衫下擺還長及她的膝蓋骨,裸露出一雙修長均勻的小腿。
好熟悉的襯衫啊!呵,他敢說,此時她身上這件過大的襯衫應該是自己的。
這丫頭從小就喜歡拿寬大的襯衫來充當睡衣,當初他確實曾感到好笑,不過後來他驀然瞭解到,原來她喜歡的只有他的襯衫,至於其他名貴的襯衫到她手裡也只能輪落到壓箱的下場時,他著實感到驚訝!
儘管並不在意自己的衣櫃少了那麼幾件衣物,但依她現在的年紀仍不改以前的習慣,這的確教人不免有些擔心。
真是個頑固的小東西,老是忘記在單薄的襯衫外頭再多加件衣物;他脫下西裝外套,輕輕將外套覆蓋在向陽蜷縮的身子上。
她的睡容不自覺地深深吸引住嚴毅斐的目光,令他不禁心想:誰能料想到有這麼美麗臉孔的她,卻有著十分中性的氣質?
也只有在沉睡時,她才會毫無防備地露出那抹完全屬於女性的柔媚神韻。
嘴角的笑意倏地僵住,嚴毅斐發現燈光下的睡容似乎顯得過於平靜。
一絲慌亂的無措霎時竄過他心底,使得他反射性地抬起手輕放在向陽鼻前。
感覺到吹襲在食指上的氣息雖是細弱的,但卻溫熱而平穩,他原本提吊在半空中的心情這才緩緩地平撫了下來。嚴毅斐不禁為自己方纔的舉止深覺好笑。
半年前,他差點就失去她了,那一幕至今仍教他感到心悸不已。
在剛才那一陣慌亂中,他讓手背輕觸她那柔軟、細膩的臉頰時,嚴毅斐本以為自己的動作夠輕柔了,但是向陽微微蹙起的秀眉猶在告訴他,他仍是驚動了她。
只見她下意識地拉高覆蓋在她身上的那件外套,然後粉頰在磨蹭衣領一陣子之後,舒緩了微蹙的雙眉,且將臉埋進外套裡又沉睡了。
嚴毅斐在揚眉的同時,唇角亦不自覺地拉出一抹弧度。這樣子的她實在很難令他與白天老是跟他作對的女孩聯想在一起。
他伸手將燈光調為最弱,對著她美麗的側臉深情地望了一眼後,便轉身朝書桌走去。
歐洲分公司臨時出了點狀況,影響了總公司的運作,使得他現在必須針對狀況做出一些應變對策,並趕在明天早上讓莊秘書傳真給歐洲分公司的負責人;而他會在辦公室待到這麼晚,為的也是這件事。
嚴毅斐觸啟書桌上的桌燈開關,在坐下之前忍不住又瞧了熟睡的天使面孔一眼,考慮是不是應該叫醒她?但心裡的另一道聲音卻告訴他,待會兒他可以抱她回房。
他喜歡她待在這裡,因為她的存在給了他最大的滿足感,就算自己在嚴氏企業擁有呼風喚雨的權力,也不能帶給他這種感覺。
片晌後,嚴毅斐收回游移的心思,讓自己專注於從辦公室帶回來的報告,一手則在空白記事本上快速揮動筆桿作筆記;至於在他上樓前吩咐謝管家之事,早在瞧見燈光下向陽的睡容時,遠遠地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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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亮悅耳的鐘聲從擴音器中傳了出來,聽在學生耳裡彷若天籟之音;所以當老師一聲令下,桌椅碰撞聲乍響,瞬間取代了上課時的寧靜氣息。
學生們匆忙地從個個教室魚貫步出,蜂擁向唯一的目的地——學生餐廳。
不過並非每一個人都喜歡餐廳所提供的伙食。
就在大家離開教室的十分鐘後,一道纖細的身影這才緩緩由座位上起身,不疾不徐地走出空蕩蕩的教室。
向陽踩著從容不迫的步伐,往餐廳的反方相向而去,一直繞過物理學的實驗教室之後,才停住腳步。
背貼著冰冷石牆,向陽輕踹腳前的一顆小石。「出來吧!」飛出的石粒敲擊到對面家政大樓的牆壁,然後又反彈回來,翻滾向實驗教室右側轉角後方,在一雙擦得雪亮的黑鞋前打住。
短暫的寂靜之後,一個束著馬尾,容貌甜美可人的女孩從轉角處走出。
向陽微微揚高眉尾,「你打算跟我跟到什麼時候?」她覺得這個女孩還挺面熟的。
「我……」在冷眸灼人的逼視之下,女孩略顯黝黑的臉蛋像是失去支撐般地貼近在胸前,兩手同時不安地在身前扭絞著,遲遲不敢開口。
「如果你是忘了餐廳怎麼走的話,我可以提醒你,它剛好是在反方向。」
「不!我……」
「希望你會懂我的暗示。」言下之意,她並不願意再被跟蹤。
不等那女孩說完,兩手擦在褲袋的向陽以肩頭撐起斜倚貼牆的身子,轉身準備離去。
「不!不是的。」向陽望著突然擋住自己去路的女孩,先是訝異地微睜雙眸,然後皺眉顯示出她的不耐。
「我、我是希望社長……」
「你們的社長似乎已經換人了。」她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女孩的話。
「不,我們還是希望社長能回來繼續帶領社團。」趙凱崴雙眼充滿期待地看著前任劍道社社長。「我們?」
「這是社團裡大多數人的決定。」趙凱崴用力地點頭強調著。
「是嗎?」向陽毫不在意地丟下這麼一句話,兩腿轉個方向,繞過女孩的身旁。
「社長——」
「你們的厚愛真是教人受寵若驚,不過我還是勸你們打消這個可笑的念頭吧!」
「為什麼?」趙凱崴猶不死心的跳到向陽面前,「難道她們說的都是真的?她們說,你如今的身體狀況只要區區一名無名小卒即能輕易地擺平你,所以……」雙臂讓人用力地一扯,下一秒,趙凱崴感覺自己整個身體像飛起來似的,接著就撞上了又冰又硬的水泥牆。
然後,她圓滑的下巴猛然慘遭修長的五指攫獲,而且上方不斷欺近自己的身子迫使她不得不緊貼著牆壁。
「如果你想知道那句話的真實性,我可以如你所願。還有,千萬別再拿我的身體來開玩笑;最重要的是,不准再像只蒼蠅似的緊跟著我不放!懂嗎?」
向陽一直等到那女孩困難地嚥了口氣點頭後,才稍稍放鬆箝制住她的力量。
「記得離我遠遠的,乖女孩。」她冷冷地掃視過女孩蒼白的臉孔,唇角微揚貼近她耳畔,道出最後一句警告的話。
語畢,向陽放開明顯已被嚇壞的女孩,沒再多瞧她一眼,便轉頭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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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嗎?你說她曾經是劍道社的社長,這是真的嗎小珞?」
「嗯,而且還是歷任以來做得最出色的呢!舉凡校內、校外所舉辦的劍道比賽,大家先想到的莫不是『向陽』這兩字;她啊,可說是咱們景月女中的不敗金牌呢!」
望著好友十足訝異的神情,剛加入劍道社不到一年的宗珞又繼續說著:「就連咱們不可一世的校長大人,據說碰上了她這座金身,其高張的氣焰頓時減弱了七分,阿諛奉承的態度簡直可以用諂媚兩個字來形容。」
宗珞重拾腳步,壓低的嗓音又恢復先前的高亢:「桑晴,當初你真該和我一起加入劍道社的,包準你有聽不完的傳奇故事,尤其是向陽學姊的。」
這句話若在往常必然會惹來她們之間一番唇槍舌劍的,但此刻桑晴只是但笑不語,因為談話內容的主角已經佔滿了她所有的思緒。
桑晴不禁想著那道修長的身影單薄得彷若一陣風就能將她吹走,還有那過分蒼白纖細的雙手,它們曾經是那麼有活力嗎?
在校門口分手道別後,桑晴一直等到宗珞消失在十字路口的轉角時,這才移動雙腳往公車站牌走去。
打開手提包,準備拿出公車月票的桑晴輕喊了一聲:「糟了!」因為她竟然將英文筆記本遺忘在教室裡了;赫然發現自己的疏失,又想起明天有一堂隨堂考,她急急忙忙折返回教室。
這一來一回所花費的時間,足以令她錯失自己平常習慣搭乘的班車,所以現在她不得不等下一班公車了。
桑晴放慢腳步,懊惱地把筆記本塞進手提包,低聲指責自己的迷糊。
桑晴太專注於心煩的事了,所以當一道身影驀地將她由校門口拉向一旁時,猛然遭受驚嚇的她不禁反射性的要張口尖叫,手提包也隨即掉落在地面。
「噓!」向陽右手立刻覆上她誇張的唇形,截斷她來不及脫口而出的尖叫聲。
「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忙。」向陽兩眼快速地瞧了四週一眼,確定沒有人注意到她們後才放開手,望著女孩低語。
獲得自由的桑晴馬上大大地吸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