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奇抗議的嚷:「原來我的好處,就是讓你拿去當你爸爸的壽禮。」
「這有什麼不好?」石霜霜嘟噥的說:「你不但不委屈,而且,還會得到我爸爸回贈的一顆掌上明珠呢。」
「什麼掌上明珠?」駱奇不懂的問。
「傻瓜。」石霜霜笑著回答:「那顆掌上明珠,自然就是我羅。」
「可是,」駱奇又期期艾艾了起來,「像我這樣一個一無所有的窮小子,莽莽撞撞的去見你父親,那不是太冒失了,他會接受我嗎?」
「駱奇。」石霜霜急急的喊:「你別這麼說,不管你是什麼身份,不管你是不是個窮小子,我這輩子都跟定你了,再說,我爸爸不是那種有門戶之見的勢利眼,他也是白手起家,才創造出自己的事業王國,因此他欣賞有才能,有氣魄,有膽識,而且苦讀出身的青年才俊,這些條件你都符合,我相信我爸爸見了你,一定會很高興。」
「那你媽媽呢?」
「我媽媽早就想見你了,因為我把你的事告訴了她,她一向相信我的眼光絕不會有錯,更別說是挑對象這檔事,那也是萬中選一,難得的好奇才,才能把我收服,所以你不用擔心,我媽媽是等不及高興舉雙手歡迎你。」
駱奇笑著。
「你別把我說得那麼好,萬一讓你媽媽失望,那不是糗大了?」
「不會的,駱奇。」石霜霜堆滿著笑容說:「我對你有絕對的信心,以你出色的外型,以你絕頂的聰明,你肯定會贏得我父母的歡心。」
「這麼說來,那我得穿西裝打領帶,才顯得正武和有誠意?」
「那還用說,」石霜霜一邊回答,一邊燃亮著眼睛,「畢竟這場壽宴,對我爸爸來說,是一件大事,以他在商場上的名望,和廣結善緣,想必那天的場面,一定冠蓋雲集,賀客盈門,而且你又頭一次去見我父母,當然得把自己打扮得體體面面。」她從皮包裡取出了一張粉紫色的信封遞給他,「這是給你的邀請卡,那天千萬要記得帶上,否則,你會被擋駕在大廳外。」
「為什麼?」駱奇輕輕打開信封,拾眼看她問:「為什麼要帶邀請卡才能入場?」
石霜霜笑了。
「因為壽宴上的賓客,全是上流社會的商業界名人,和官場中的政要,何況宴會就選在佛羅倫斯最高級豪華的『富麗柔,酒店,所以為了每一位參加晚宴客人的安全,自然就要多做一些保護措施,免得到時發生什麼意外,那豈不是要毀掉我爸爸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聲望。」
不知怎的,握著那張精美的邀請卡,駱奇竟陷入了一種複雜的情緒裡。
「你怎麼了?」石霜霜突然問。
「哦,沒有。」駱奇愣了一下,才回神的說:「我只是在想,六月十四那天,我該帶什麼賀禮去見你爸爸,才不會失了禮數?」
「我建議你最好什麼都別帶,只要帶著一顆誠摯的心就夠了。」石霜霜說。
不禁,聽著石霜霜這樣柔軟的話語,聽著她每一句都充滿了款款深情,駱奇更迷亂了,只是深深切切的凝視著她,內心卻有說不出來的愧疚和罪惡感,層層的把他絞痛。
他掙扎的在心裡喊:「你不該愛上我的,為什麼聰明如你,還看不出來我的虛情假意?還看不出來我的別有用心?還看不出來我的萬惡不赦?」
終於,六月十四日很快來了。
這天夜晚,「富麗柔」大酒店的宴會廳,早已燈光飄影,酒香四溢,幾乎所有的賓客全都到齊了。
就在那熱鬧繽紛的人群中,石霜霜穿著一襲用香雪紡製成的寶藍色晚禮服,衣香鬢影的在賓客間來回穿梭,好像在尋尋覓覓,直到看見駱奇一身白色西裝,瀟灑如風的從樓中迴廊走下來,她立刻露出一臉的燦爛,走向前去。
「駱奇。」她欣喜的叫:「你跑到哪兒去了?害我到處找你,以為你不來了。」
「怎麼會呢?」駱奇笑了笑,從容不迫的說:「你爸爸的壽宴,我能躬逢盛會,已經算是幸運之至了,何況為了你,說什麼我也會排除萬難趕來的。」
石霜霜拉著他的手,「趁現在慈善晚會還沒開始,我帶你去見我爸爸,讓他好好的認識你,」
說著,她把駱奇拉向了掛滿紅幛的壽堂,可是才走了幾步,擴音器裡驟然傳來一陣響聲:
「各位嘉賓,今晚是商業名人石家駿先生六十晉一的壽誕,也是他一年一度特地舉辦的大型慈善晚會,歡迎諸位的到來和共襄盛舉,現在,我們就請石家駿先生上台說幾句話。」
立刻,現場響起一片如雷的掌聲,大家都對著壽堂圍攏過去。
「不行,駱奇。」石霜霜忽然回過頭,急促的對他說:「慈善晚會開始了,我來不及帶你去見我爸爸,而且,我也必須回到壽堂上,不能留在你身邊陪你了。」
「沒關係。」駱奇聳聳肩,「你儘管去吧,不管怎麼說,今晚你算來也是半個主人,不能只招呼我一個。」
「那你就暫時留在這兒,等慈善晚會的捐款結束,正式宴客的時候,我就安排你坐到我爸爸的身邊去。」
「這不太好吧?」駱奇說。
石霜霜生氣的嘟起了小嘴。
「把你冷落在這兒,才是真正的『不好』,不過你忍耐一下,我去去就來。」
然後,她隨手從擦身而過的侍者盤中,取了一杯雞尾酒遞給駱奇,又補充了一句:
「記住,別到處亂跑,免得待會兒,又害我找不著你。」
於是,她匆匆離開了駱奇。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漸漸走進人群之中,駱奇猛然想起自己身負的任務,想起剛剛走上樓中迴廊去勘察地形的那個隱密角落,他頓時覺得機不可失,整顆心也跟著「蹦咚蹦咚」的跳了起來。
突然,就在他轉身欲去的瞬間,一個小聲音從他的五臟六腑中飄了上來,
「駱奇啊駱奇,你這個殘酷冷血的大壞蛋,你真的要殺無赦嗎?多虧石霜霜那麼癡心不悔的愛著你,用盡了她的所有柔情,用盡了她的所有真摯,你要恩將仇報,將她的父親給殺了嗎?」
一下子,他遲疑了。
「不不不。」他告訴自己:「我不能這樣做,否則,霜霜一定會恨我一輩子,我看這件事就這麼罷了,一走了之,永永遠遠的離開意大利,免得把霜霜給傷得體無完膚,雖然她不是我真正的心之所繫,可我不能一再的利用她的感情,把她推到地獄裡去。」
他猛然一個顛簸。
「天啊!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既然我身為殺手,又怎麼可以感情用事,又怎麼可以言而無信,那我駱奇以後要怎麼在江湖上立足?何況,我已經收了黃天霸三十萬美金的訂金,我要是退了回去,要是不殺了石家駿,他鐵定不會善罷干休,就算我逃到天涯海角,他也會祭出黑道的懲罰令,派人追殺我,這就是江湖險惡,而我卻偏偏踏上了這條不歸路永不回頭的路。」
最後,駱奇甩甩頭,選擇了向樓上奔去。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方式,神不知鬼不覺的溜到迴廊的盡頭,那兒,有一座延伸出來的圍欄,上面綴滿了一串串的小燈泡,像流蘇般的垂落下去,正好距離壽堂的位置很接近,不但隱密,而且旁邊還有一條甬道,可以做為逃生的出入口。
現在,他就把自己藏身在一根巨大的廊柱邊,慢慢從腰際取出安東尼交給他的手槍,舉向正在樓下致詞的石家駿,但一接觸到他那英姿煥發的身影,旁邊還站立著閃閃動人的石霜霜,竟讓駱奇準備扣扳機的手,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起來。
「呼!」他呼出一口冷氣,懊惱的對自己詛咒說:「該死的駱奇,你一向冷靜灑脫,為什麼這一次卻輕易的被感情給牽絆住,你過去的豪氣,坦率,膽識,又都到哪裡去了?駱奇,你根本沒有資格做殺手,你根本沒有資格在江湖上行走。」
很快的,他又舉起了槍,瞄準石家駿的心臟。
但是,這一回,他卻被一道強烈而懾人的光芒,給完全震攝住了。
因為,他清清楚楚的看見那道光芒,正從石家駿身旁一個高貴典雅的婦人身上閃耀出來。那閃閃發亮的強光,像一道不可思議的魔力,把他的整雙眼睛都穿透了,也點亮了。
他立刻收住了槍,只是怔呆的,雪亮的,直直的望著那婦人胸前垂掛的一條項煉,是那麼的熟悉,那麼的似曾相識。他不禁驚呼一聲:
「狼犬之星!」
是的!他在心裡狂喊著,不會有錯,那是狼犬之星,是他父親送給他母親的信物。可是,這麼意義非凡的信物,此刻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為什麼會披掛在這個美麗端莊的婦人身上?她究竟是誰?又為什麼會站在石家駿的身旁?
「如果我猜得沒錯,她一定是石家駿的老婆,一定是石霜霜的母親。」他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