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嘖,真是可憐呀,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竟然遭受到這樣的欺陵,我想她大概也活不下去了吧。」
「是呀,幸好不是我家的女兒,否則我這個做人家娘的,可能會先一頭撞死「「哎呀,女孩兒家本來就該小心點,現下落到這般下場,說不定是她自己行為不檢才引來的呢。」
「這話也有道理,否則咱們家的女兒怎麼就不曾遇到這種事?不但被欺負了,還衣衫不整的讓人丟在大街上,擺明了是要她喪失聲譽,永遠無法抬頭做人了嘛。」這歹徒還真不是普通的惡毒。
此起彼落的槽雜聲自夕顏的四面八方傳來,穿透她混沌的思緒,勾起她最不願記起的惡夢。
不是夢?天吶,這不是夢……夕顏的牙齒開始劇烈的打顫,雙手無法克制的抖動著 。
「姑娘、姑娘?你還好吧?要不要我們送你回家?」
「是呀,搞成這個樣子,還是趕緊回家比較好,免得讓來來往往的人盯著看。」
幾個比較善心的大嬸同情的蹲在她面前,好意的詢問她。
搞成這個樣子?是什麼樣子?他對地做了什麼?難道……夕顏發瘋似的扯開罩在眼上的布巾,倉皇的低頭望向自己。
天,除了它的長髮凌亂的披散之外,身上的衣服早已破裂,無法遮掩住大紅的肚兜,更讓人難堪的是,那自被撕裂的補片中袒露而出的大腿,白皙而毫無掩飾的落人每個經過的路人眼中。
夕顏不敢相信的搖搖頭,原本晶亮的眼眸中充斥著羞愧與茫然,她……怎麼了?
「真是夭壽喔,這樣美的一個姑娘也忍心欺陵,這叫她以後怎麼找得到好歸宿?」
「唉,不一定還懷了野種,那就更可憐嘍。」
夕顏失神的聽著週遭不斷灌入耳中的私語,愣愣的呆坐在地上,一時之間不知自己該作何反應,該哭、該尖叫,還是該一頭撞死……「啊||」霍的,一陣尖叫聲響起,不過不是出自夕顏,而是出自旁邊逐漸逼近的人影口中。
「找到格格了,大夥兒快來呀,格格在這裡!」可兒遠遠的看到一群人聚在一起,本是抱著碰運氣的心態湊近,沒想到這一瞧,竟真的瞧見被圍坐在中央的格格,隨即大驚失色的呼喊,要其他出來尋找格格的侍衛趕緊過來。
「格格,您……您……」瞧見夕顏狼狙的模樣,可兒喉頭一緊,說不出話來,只有趕緊將自己身上的外衣脫下,往她的身上披,自己怎樣她可不在乎,重要的是格格是金枝玉葉,怎麼禁得起這樣的羞辱呀?
「可兒?可見,我……」乍見熟悉的容顏出現在眼前,夕顏再地無法維持平和,眼眶一紅,淚珠撲簌簌的落下來。
「沒事的、沒事的,可兒馬上帶您回府,您不會有事的。」可兒憐惜的摟著她纖細顫動的肩膀,朝已站在一旁的侍衛們喊道:「快將格格扶上轎,咱們帶格格回敬親王府去。」
侍衛們連聲應是,迅速的將夕顏扶上轎子坐好,飛也似的離開愈來愈多人聚過來的是非之地。
「喂,你們剛剛有沒有聽到那個後到的姑娘喊她格格呀?」
「有啊,還說是敬親王府的格格呢!」
「敬親王府中的兩位小格格已經出嫁了,這麼說,這被人污辱的八成是大格格嘍? 」
「還八成咧,根本十成是敬親王府的大格格嘛。」
「嘖嘖,敬親王府的格格專門鬧是非,我看吶,這位大格格此次的事情應該也是咎由自取吧?」
「那還用說,瞧瞧這以後誰要是娶到這位格格的話,還真是倒了八輩子的楣。」
「不過不要的話,可能又要被皇上給削職了。」
「嘿嘿嘿,所以說娶或不娶都是倒大楣呀!」
一句句的嘲諷如影隨形的跟著轎子前進,沒多久便傳遍整個京城。
***
「額娘,我……我不是有意的。」夕顏的淚如斷線珍珠似的滑落。她身上雖已換上乾淨的衣物,可是她知道,自己是再也不可能乾淨的了。
「傻孩子,只要你平安就好,其他的不要多想了,知道嗎?」瑟雅安慰著埋在她懷中流淚的女兒,心頭湧起一陣陣的酸楚。
「不,我讓阿瑪跟額娘丟臉,讓敬親王府蒙羞,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彌補,我……」
「噓,不要再說了,你阿瑪跟額娘從來不在乎敬親王府的名聲,只要我們的三個寶貝女兒平安無事,我們就心滿意足了。」
「你知道嗎,當可兒回來通報說你的轎子被劫走的時候,我跟你阿瑪有多心急,簡直恨不得將整個京城翻過來,只盼望可以找到你,而今你安然回到我們身邊,我們只有心存感激,其他的,都算不了什麼。」唉,她可憐的孩子,怎麼會遭受這樣的打擊呢?
「不要多想了,歇歇好嗎?」瑟雅拍拍女兒的手背,慈藹的勸道。
夕顏靜靜的淌著淚,縱使額娘再怎麼開解她、安慰她,也無法消去那段污穢恐怖的記憶。
「額娘、夕顏姊。」
「夕顏姊沒事吧?」
兩條人影急急忙忙的闖進來,關切的湊到夕顏的床邊,仔細的查看她的狀況。
「雲兒、曦兒,你們都回來了。」夕顏哀戚的扯扯唇,連兩位妹妹都聯袂趕來,想必這傳言已經蔓延,在京城裡,或許再沒有人會不知道敬親王府的大格格受人欺凌了吧 。
「夕顏姊,究竟是誰這麼大膽,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將你擄走?難道他不知道你是敬親王府的大格格嗎?」初雲義憤填膺的問道,恨不得將歹徒親手逮到,再好好的痛扁一頓。
「是呀,我已經要亦玦幫忙緝兇,相信這件事很快就可以水落石出,你好好的靜養,不要想太多了。」晨曦跟著開口安慰。
夕顏垂下眼瞼,不知該怎麼回答這些關心的詢問。她每想起這件事一次,傷口就多淌血一次,要她回想過程,更是對她造成極大的傷害。
「好啦、好啦,你們兩個一回來就這樣七嘴八舌的,要顏兒如何靜養?還是讓她一個人歇歇,你們跟我去前廳坐坐,順便向額娘報告最近的生活過得如何。」瑟雅發現夕顏黯然的臉色,立刻打斷兩位女兒的關切,硬是拉著她們離開房間,將清靜留給夕顏。
待眾人離開,夕顏才完全拋開偽裝的堅強,哭倒在枕畔。
她再怎麼樣地無法想像自己有一天竟會成了殘花敗柳之身,雖本地無意願婚嫁,可遭受到這樣的屈辱,她除了死,還有別條路可走嗎?難道她可以假裝無事,苟延殘喘的留在這世上,任由旁人嘲諷敬親王府,嘲弄阿瑪跟額娘?
不行,她不能讓她最愛的阿瑪與額娘因她而蒙羞!
夕顏堅決的咬咬下唇,坐起身子,走下炕床,自一旁紫檀木的矮框中取出一條長長的白絹。
出神的凝視了會手中潔白的絹布,她牙一咬,踏上凳子,奮力的將絹布甩過屋頂上的橫樑。
她纖細的青蔥玉指緊緊的握住面前垂下的絹布,牢牢的打了個死結。她的淚早已氾濫,白絹在眼前模糊成一片。阿瑪、額娘,請原諒顏兒的不孝:雲兒、曦兒,希望來世還可以成為你們的家人……再會了……夕顏閉上淚眼,脖子往前一探,走向黑色的死亡之途,就讓所有的羞辱和她一塊走吧。
她親愛的家人,來世再會……一句句的嘲諷如影隨形的跟著轎子前進,沒多久便傳遍整個京城。
***
「咳咳咳……」一陣陣灼熱的刺痛感自喉頭蔓延到全身,讓夕顏咳得難受,卻又忍不住不將便在喉頭的一口氣給咳出。
「終於醒了,沒事了。」
敬謹與瑟雅寬慰的聲音從她耳際縹緲的掠過,喚醒了夕顏。
「阿瑪……額娘……」她虛弱的開口,忘記自己為什麼會這麼難受。
「顏兒,我的寶貝女兒,你怎麼這麼傻呢?要是你真有個三長兩短,阿瑪地無法再活下去呀:」敬謹搶在瑟雅之前開口,不顧在其他人面前失去威嚴的後果,老淚縱橫的握著她的手道。
她想起來了,她將自己投向掛在樑上的白絹……「為什麼……為什麼不讓我去呢?」天,為什麼還要讓她留下來拖累旁人?
「傻孩子,你阿瑪跟額娘都還沒走,哪輪得到你先走?以後不許你再有這種傻念頭了,知道嗎?」瑟雅嚴肅的輕斥著女兒,這可不是等閒小事,若不是發現得早,她早就失去這個女兒了。想到這一點,瑟雅的身子就不禁打了個寒顫。
「是呀,夕顏姊,我求你不要丟下我們,讓我們承受那種永遠不能抹滅的傷痛好嗎?」初雲跟晨曦早已經哭紅了眼,剛剛的景象真的是怵目驚心,她們再也不要有第二次了。
夕顏輕閉起眼,溫熱的淚水如湧泉般自眼角沁出,「我沒有臉見大家,我……」
「請不要這麼說,那不過是件意外,我相信沒有人會將這件事掛在心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