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霄的神情在一瞬間閃過狼狽,旋即恢復冷漠,目光冷冷的看著他,「你說誰愛上誰?誰又在逃避?」
「這……這……」慎福彎了彎身,在他的注視下沒有勇氣直言其名。
他輕歎了聲,揮揮手道:「算了,當你沒說過吧。」說愛太沉重,他寧願拋開,也不願背負這包袱。
「是。」慎福無可奈何的吞下已到喉頭的話,實有滿腹的不願,卻不得不從。
「那……那件事還要辦嗎?」他按著小心的問道,希望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
可惜,他失望了。
「去吧,記住我的話。」閻霄不再望向他,簡短的交代之後,便出神的凝視著窗外 。
慎福無奈的搖搖頭,雖然已經可以預見之後的悲慘結果,可他又無力改變,只有祈求老天爺可憐可憐這個不懂愛的孩子,讓他早日學會如何去愛。
第八章
「小綠,你知不知道最近王府裡為什麼有這麼多人忙進忙出的?好像要辦什麼喜事。」夕顏好奇的看著人來人往的庭院,跟以往的靜謐比起來,真的是熱鬧許多。
「呃,這……小綠也不十分清楚,少福晉,咱們還是回廉陽齋去吧。」小綠掩飾著臉上的慌亂,忙勸她回房去,免得她知道實情之後會承受不了。
她淺淺一笑,搖頭道:「我還不累,想再走走。」
「可是……可是我累啦,您就行行好,讓小綠可以偷個空歇息歇息吧。」小綠絞盡腦汁想要將她拉離,可卻想不到什麼好法子,只有利用她的好心腸。
夕顏為難的沉吟了下,抿抿唇道:「好吧,那我們就回廉陽齋,你也好早點兒歇息 。」
「嗯,咱們快走。」小綠欣喜的一笑,焦急的加快腳步,她恨不得可以用飛的,這樣就不需要越過這些忙著裝飾王府的丫鬟、僕役了。
「咦?小綠,你瞧,他們為什麼要在迴廊掛上綵球?難道真有什麼喜事嗎?」
夕顏瞥見了正要將綵球掛上的僕役,納悶的問道。
「呃,這應該只是裝飾裝飾吧,少福晉,咱們別管這麼多了,反正不干咱們的事。」小綠情急之下,拉起她的手,不停歇的往前走。
「不對,我覺得王府裡一定有什麼事發生了。」夕額止住腳步,硬是停下來,一種不祥的預感緩緩升起,讓她感到窒悶不適。
「少福晉……」小綠無奈的跟著停下來,就怕她要追問。
「小綠,你是不是知道什麼而瞞著我?」夕顏難得的板起臉,嚴肅的問道。
慘了,這下她要怎麼掩飾過去呢?貝勒爺真是害死人了,敢做不敢當,竟然不許任何人告訴少福晉他即將迎娶側福晉之事。
「怎麼不說話?莫非、莫非……」夕顏攏起眉頭,揪著絹帕的指關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小綠搔了搔頭,豁出去道:「好啦,小綠也實在瞞不下去了,其實是貝勒爺「我怎麼了?」閻霄的聲音緩緩的響起,打斷她的話。
「貝、貝勒爺……」糟糕了,怎麼這麼巧,守口如瓶的時候沒讓他瞧見,偏偏挑在她要藏不住話的時候才讓他捉到?天吶!
閻霄瞟了她一眼,淡淡的道:「你先下去吧。」
「是。」小綠早就想開溜了,現在得到允許,跑得比什麼都快。
「霄,你有事情瞞著我?」夕顏若有所思的瞅著小綠急忙離開的背影,心中那股不祥的預感愈漸濃厚。
閻霄挑挑眉,沒有回答她的疑問,倏的將她打橫抱起,往廉陽齋走去,「霄?」夕顏低呼一聲,雙頰瞬間染紅,「快放我下來。好多人在瞧著呢。」
她羞赧的低喃道。
「讓他們看又如何,難道你不喜歡我這樣抱著你?」他的薄唇揚起,為俊挺的容貌添上一股邪惡的味道。
「我……」夕顏頓了頓,才不好意思的輕聲道:「我當然喜歡呵。」有誰會不喜歡自己所愛的人對自己親匿呢?
閻霄滿意的輕扯唇,在眾人的注視之下,大步的將夕顏抱回房中,輕柔的放在炕上 。
她仰頭望著自己的夫君,心中雖為他的舉動感到甜蜜,也蒙上困惑的陰影。
他的笑容雖溫柔多情,但黑眸中卻靜謐無波,讓她感覺不到那份笑意,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呢?夕顏感到迷惑了。
閻霄並沒有理會她直盯著他看的詢問眼神,逕自將長靴脫去,躍上炕床,將她擁入懷中,開始動手解開她衣襟上的盤扣。
「等、等等……」夕顏按住他在她身上忙碌的手,遲疑的道。
「怎麼?你想主動?好吧。」他邪佞的揚揚唇,翻了個身,仰躺在她身旁,雙手枕在腦後,一副盡隨其便的模樣。
「不,不是啦。」她羞澀的坐起身,在他的注視之下燒熱了臉。
「不是?」閻霄挑起眉,皺了皺眉頭,也跟著坐起身,「原來你沒興致?隨你吧。」他生到床沿,彎身穿靴子。
「霄……」望著他偉岸的背影,她竟有片刻的恍惚,不知道該怎麼問出口。
輕歎了口氣,他轉過身子,正視她水亮的瞳眸,嚴肅的道:「你問吧。」這事遲早是要讓她知道的。
「我……」夕顏頓了頓,方才開口道:「我想知道,府中有什麼喜事嗎?」那些大紅色的綵球一直在她的腦海中浮現。
沉默的氣氛彷彿停滯不去似的籠罩在他們兩人之間,過了片刻,閻霄才開口,「沒錯,的確是有喜事。」
「是嗎……」夕顏的雙手不自覺的緊揪著胸口,她可以感覺到自己臉上的笑容逐漸僵硬,而嘴則彷彿有自己的意識似的張闔著,「是哪家千金?」
他面無表情的淡然道:「那不重要,你不需要知道。」該死,她的呆愣讓他心痛,可為了自己,他不得不這麼做。
「是、是呀,我早該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的。」她強顏歡笑的咧開唇,彷彿聽到了內心淌著血的聲音。
「放心,你是正房,她是側室,你的地位不會受到威脅的。」閻霄的雙手在耳側緊握成拳,強迫自己壓抑下擁她入懷,告訴她他只要她一個人的衝動。
一抹淒絕的笑靨飄上她蒼白無血色的臉上,「這就是你對我的保證嗎?」難道他不知道,她要的不是這些,只是專一的對待呵。
「我從沒隱瞞過你這種可能性,而你也接受了,不是嗎?」他咬咬牙,開始痛恨起自己來。
夕顏輕輕頷首,幽幽的道:「我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我不會妨礙你的。」
沒錯,她的確表示過她會接受他納妾,可沒想到事情一旦成真,這痛竟會如此刻骨銘心,直要她生不如死。
「該死,你到底有什麼不滿?我不也接受了你的一切嗎?難道連我娶個側福晉,你都不能開開心心的祝福我?」不知為何,她那副委曲求全的模樣,讓閻霄心中升起一股 怒氣,還有對自己的懊惱。
「我沒有不滿,我也不敢不滿,為什麼你要這樣逼我?」滾燙的淚水彷彿灼燒著眼眶,讓她幾乎要流下淚來,不過,她仍然勉強約克制住,只為了不讓他瞧見自己的不願 與悲傷。
「既然沒有不滿,為什麼不燦爛的笑?為什麼要裝出一副被人欺陵的模樣?」
他粗暴的攫住她的手腕,將她拖到面前,和他四目相對。
「好,我笑、我笑……」忍著惟心之痛,她用盡這輩子最大的力氣,綻放出一抹絢爛的笑容,「我祝福你跟她……白頭偕老早生貴子……」
她的道賀讓閻霄的心糾起,將惱怒一古腦發洩在她身上,諷刺的揚唇道:「告訴我,你是否根本不在意我再娶?否則為什麼說得出這種話?竟然可以笑著祝福自己的夫君跟別的女子早生貴子?」雖然明明是他要求她祝福,可是真從她口中說出賀詞時,他卻又憤怒的想要殺人。
「否則你要我如何?」夕顏終於再也克制不住心痛,嘶吼出聲,「我怎麼做都不對,那你告訴我,我要怎麼做你才會滿意,是不是要我消失你才開心?好,我消失,我不會再妨礙你任何事了。」
淚水不知何時放肆的在夕顏的臉上奔流,她掙開他的手,跨下炕床,淚眼模糊的往外跑。她不知道自己該去何處,只知道自己必須逃得遠遠的,逃開這一切的難堪與酸楚,逃離她心愛卻也令她心痛的男人。
「該死!」他咆哮了聲,憤怒的將房內的瓷器花瓶一一掃落,而後頹喪的坐在椅子上,從來沒有過的無力感緊緊的捉住了他,這不是他,這絕不是一向冷情堅毅的閻霄。
不行,他絕不能讓愛惜改變自己,他絕不能因為感情而讓自己軟弱!沒錯,他的決定絕對不會有錯。
他瞇起漆黑的雙眸,凝望著夕顏離去的方向,任由椎心的痛楚啃噬著自己,也不願承認自己的心早已迷失在那雙似水黑眸中,再也無法尋回……***
不知道跑了多久,夕顏才恍惚的止住腳步,失神的站著,她只覺得自己的心彷彿被掏空似的,完全沒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