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他並不需要母愛,因為親情的溫暖,父親已經給足了他,從來沒有讓他感覺到有所欠缺,他跟父親的感情很好,像是一對好朋友似地,他的心情、他的絕妙點子都會習慣跟父親分享。
然而現在,父親的驟然離世,讓他感到滿心空寂……
「你一定要聽我的話,好好振作起來,你父親雖然撒手人寰,但是他遺留下來的事業還是需要你去繼承,你明白嗎?」西川慎玲心中的隱憂是不為人知的。
只要一想到她差點就失去他,她的四肢百骸就不自主地僵硬起來。
天吶!這是多可怕的事!
「現在外頭有多少人在伺機行動,你若不趕快振作起來,『邢氏企業』將面臨空前的危機,你知道嗎?」
邢瑞璋閉了閉眼,痛苦地看著自己傷痕纍纍的雙手。
「現在我沒心情說這些。」
他的語氣帶著極度強烈的失落感,不知道如何面對眼前被顛覆得相當徹底的人生。
「瑞璋──」
「請你住口好嗎?」他忍不住想要對周圍的人咆哮。
聞言,西川慎玲停了口,隱忍著心中的慍怒。面對他,她實在無法動用多少脾氣。
他絕對不可能知道,她對他的心意有多麼不尋常──
她愛他!
打從心底深深地愛戀著他!
看著他那張與他父親年輕時,簡直是同一個模子刻印出來的俊魅臉孔,她壓根無法控制內心的情愫!
是的,長久以來,她一直愛戀著她的姊夫,所以漸漸地,她的情感也在瑞璋身上產生了移情作用,只因為他實在像極了年輕時的邢冠東──
瑞璋有可能會知道嗎?
叩叩!
敲門聲突然響起,病房的門被推開,約莫三、四位邢氏企業的長老從外頭走了進來,每人臉上都板著非常嚴肅的表情。
「瑞璋,你還好吧?」
長老的關心之情溢於言表,但是邢瑞璋心中並無任何感動,此時此刻他只想獨自一個人安靜地思念他的父親,這些為了利害關係而找上門來的長老們,他一個都不想見!
「醫生說瑞璋已經脫離危險期了。」西川慎玲隱去所有真實的情緒,換上一臉鎮定的表情。
「唉!發生這種事,真可說是憑空飛來橫禍,到底冠東是和誰結了甚麼深仇大恨?為甚麼會有人要這樣害他死於非命?」
歎息聲此起彼落,但是邢瑞璋卻無心去分辨其中的真偽。
「我們也不能確定對方的目標就是冠東,或許有人眼紅瑞璋的成就,下手的目標是瑞璋也說不定。」
「這麼說來,瑞璋目前的處境算是非常危險了。」
「不如去宗家請求協助吧?」有人如此提議道。
「這……」
不少人皺起眉頭,臉上的皺紋深刻許多,看得出他們的顧慮與遲疑。
「雖然以往咱們邢家與宗家的交情不錯,但是那都已經過去了,現在的宗氏企業是年輕人的天下,你想……他們會買我們的帳嗎?」
「暫時不管這麼多了,論勢力和實力,也只有宗家值得我們信賴了,非得親自上門試一試不可。」
「好吧,為了瑞璋的安危著想,只有試試看了。」
幾個人同聲決定之後,就要替邢瑞璋聘請私人保鑣,不過這些事情對邢瑞璋而言並不重要。
現在的他,只想盡快揪出設計爆炸案的兇手,為父親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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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近台北市區,一家小規模安親班裡,孩童嬉鬧聲不絕於耳,有人笑,也有人放聲大哭,肯定是又被哪個小霸王搶去了心愛的玩具,或不小心跌倒、碰撞了哪些部位。
「哇──」
「乖、乖!老師疼疼喔,不要哭哭了。」
今年剛滿二十五歲的宗浮瑆,從專科畢業之後,就一直待在這家安親班裡擔任安親班老師,整天與這些天真無邪的孩子們為伍。
乾淨的瓜子臉上,漾著甜美的淺淺笑意,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像會說話似地,紅撲撲的臉頰像蘋果般可口誘人,薄而細緻的唇瓣輕抿,帶著脫俗的氣質,從外表上壓根看不出來,她是一個迷糊又粗線條的女人。
也許只有在照顧小朋友的時候,才能從她身上找到難得一見的細心吧!
「小安他又打人家──」
小婷一張可愛的臉蛋哭得唏哩嘩啦,模樣好不可憐。
浮瑆將小婷瘦弱的身子擁在懷中,軟語軟聲安慰道:「好好好,老師會替你罵他,你不要哭了喔。」
浮瑆最無法忍受可愛的小朋友哭泣,她會覺得很心疼、很心疼──就像在心疼自己生的小孩子一樣。
也許她這樣的母愛天性,是天生、也是後天環境造就而成的吧。
自從十年前,雙親在一場意外中罹難後,她就身兼母職,負起大哥和一對弟妹的生活所需,雖然他們家非常富有,但是她始終秉持著,即使有再多的錢,也不足以買到可貴的親情來為她的手足們全然地付出,她相信她對他們的愛,能彌補雙親早逝的遺憾。
「浮瑆!浮瑆!」
同樣身為安親班老師的雨姍匆匆忙忙地從外頭跑進來,拉著浮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外、外面有一個超級、超級無敵帥的男人說要找你耶?!」
「找我?」
浮瑆偏頭思考,她哪裡認識甚麼超級無敵帥的男人?
「你趕快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可是小婷──」
「小婷交給我!快!」
雨姍不知道在急甚麼,將小婷從她懷中搶走之後,還迫不及待地將她往教室外推去,在經過走廊的時候,她發現安親班裡的老師、甚至是班主任也跑出來湊熱鬧了。
到底是誰要找她呀?竟然有本事驚動整個安親班的人。
浮瑆一走到門口,先是「喔」了一聲,隨後比任何人都還興奮地衝上前去,攬住了來人的頸子。
「大哥!怎麼會是你?!」浮瑆笑靨如花。
宗耀瑒笑而不答,靜靜地看著身上被她弄皺的衣衫,心底有著計算。
「呃……」
浮瑆怎麼可能沒注意到大哥奇異的眼神呢?
她收回雙手,吐了吐舌笑道:「對不起,弄皺你的衣服了。」
「沒關係,照慣例。」
「又要扣我的錢?」浮瑆無奈地在心底歎了口氣。
她這個大哥甚麼都好,只有一點不好──視錢如命!
她記得以前大哥不會這樣的,不知道從甚麼時候開始就走樣了,明明身為跨國大企業家,卻錙銖必較,一分一毫都算得很清楚,連自己的親手足也不例外。
大哥已經很有錢了呀!
宗氏企業的資產在全球排名可在前十名呢,而這麼龐大的企業,全由大哥一人掌控,這還不夠證明大哥的身價如日中天嗎?
「算了算了,反正我已經長這麼大了,也不好再跟你拿零用錢,你想扣多少就扣多少吧。」
她絕對不是在佯裝瀟灑,而是早已看開了。
這就是她身為宗氏企業大小姐,卻必須待在這間小小的安親班裡工作的原因之一──她的大哥,很摳。
「你甚麼時候回國的?」
大哥到美國去洽商已經長達半年之久,他再毫無音訊下去,她都快要懷疑自己是否真的有位大哥存在世上了。
「剛下飛機。」
浮瑆定定地看著他,晶瑩的雙眸裡盛滿感動的光芒。
「你剛下飛機就跑來找我?大哥──」她又張手抱住了他,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她實在太感動了!
沒想到大哥外表冷漠,其實心裡還是很愛她這個妹妹,離去半年多,一回來就急忙來找她,真的太令她感動了!
「你最近有看新聞吧?」他問。
「嗚……沒有耶……大哥,我真的好想你喔……」
宗耀瑒閉了閉眼,只能在心底翻白眼給自己看。
她這個寶貝妹妹真的很天才,除了親人與小孩子之外,其他似乎都不重要,彷彿天塌下來也不關她的事。
「你知道邢伯伯過世了嗎?」
「嗄?」浮瑆止住了哭泣,也暫停了滿心的感動,她抬起頭看著大哥,臉上的表情呈現絲微驚愣。
「邢伯伯過世了,我在美國接到消息,所以才搭飛機趕回來。」
「邢伯伯?」
「你沒印象了?也難怪,你只見過他幾次吧?不過我記得邢伯伯很疼你,在你還小的時候,他常來我們家。」
浮瑆的記憶裡似乎有那麼一點點印象,但是她沒有辦法完全回想起來。
「雖然我不記得邢伯伯有多疼我,但是我知道邢伯伯和爸爸的交情不錯,不過自從爸媽去世之後,邢伯伯也很少來我們家了。」
浮瑆不禁感歎起世事無常。
「邢伯伯還很年輕吧?算一算,應該不過是五十出頭的年紀,竟然這麼早就走了。」
「你知道他的死因嗎?」
浮瑆搖了搖頭。
她每天都忙著照顧安親班裡的小朋友,回到家也是忙著做家事,根本沒時間去知道外頭的消息。
宗耀瑒定定地看著她,知道接下來要說出口的話,肯定會挑起她深藏在心中,最不想去碰觸的傷痛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