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渾身充滿怒氣的何宇深,莉兒忍不住倒抽了口氣,俏俏地向後退。此刻的他就像從地獄來的鬼魅,正欲奪取她的性命。
可當她不經意瞥見餐桌上粗糙的菜餚,一時間忘了自身危險的叫嚷,「你這個女人,竟然弄這些狗吃的東西給宇深吃!」
愛之深,恨之切,即使憎恨何宇深的無情,一顆心還是不由自主地向著他。
童歆忍著痛,雖然臉頰不時傳來灼熱的刺痛,卻也訝異於一個女人對愛情的執著。
對童歆而言,婚姻就如同建築在海中的城堡,她渴望進入,卻又深知自己一旦往前踏出一步,立即會遭狂風駭浪淹沒。 忍著痛楚,她悄悄地由何宇深懷裡露出小臉,但一隻手更快的把她的頭強壓回去,被迫聆聽他因激動而紊亂的心跳。
她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他對她的關心,感覺之強烈,早已超乎她的想像。
「莉兒,你給我出去!」何宇深瞪著她,犀利的目光讓人不敢直視。「你若不滿意我做的菜,大可一走了之,反正這頓飯也不是為你做的。」
他會親自下廚?就為了一個女人?
他愛上她了!
這是莉兒在他眼中所看到的事實,這個認知令她想放聲痛哭。
她不甘心,別說親自下廚,兩人相處的一個月裡,何宇深就連一個簡單的關懷也不曾有過。她輸了,而且輸得十分徹底。 「你變了,你的高傲呢?你的不可一世呢?你的無情呢?你的……」
「這不關你的事吧!」
因為不甘心,剎那間妒火中燒,莉兒飛快地由皮包中取出一把水果刀,愛不成,那就一同下地獄吧!
何宇深神色一凜,一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刀子,深怕一不小心,不長眼的刀子傷了人。
「莉兒,放下刀子。」
「不!」莉兒搖搖頭,拿著刀子愈來愈靠近他們。「我要殺了她,一旦沒有她,你就會永遠屬於我了……」
話雖是這麼說,其實她真正的目標並不是童歆,而是何宇深!
她要他陪她到另一個世界,只要到了那裡,就再也沒人可以打擾他們了。 「放下刀子!」何宇澡再次沉聲警告,怕童歆會害怕,一雙手護得更緊。
「你愛上她了?」莉兒淒楚的問,臉上佈滿傷心欲絕的淚水。
答案是顯而易見的,她卻執意要聽他親口回答。
「我說過,這一點也不關你的事,我們早就分手了,不是嗎?」
「不!我們沒有!至少我不承認。」她發狂的搖著頭。
這是一向高雅、風姿綽約的莉兒嗎?她儼然成了不講理的潑婦。
「你是我的,宇深,你是我的!只要你回到我身邊,我可以不計前嫌,甚至放過她。」
「辦不到。」他想也不想就冷聲拒絕。「我這兒不歡迎你,請你離開。只要你不再惹事,或者找歆兒的麻煩,今天的事我可以當作沒發生過。」 「就為了她?她哪一點比我好?她只不過是個黃毛丫頭,根本不及我的萬分之一。」
「愛一個人是沒有道理的,這一點你應該比我還清楚。我不僅愛她,更打算在下個月和她結婚,如果你潔身自愛,不再找歆兒麻煩,到時,我會考慮邀請你來參加我們的婚禮。」話落,他還在童歆的額頭親了一下。
童歆再度探出頭來,急急地向莉兒解釋她與何宇深之間的情況。
她早該退讓,是她太貪心才會演變成今日的結果。
「莉兒姊姊,你別衝動,事情不是你看見的那樣……」童歆話還沒說完,一張性感薄唇冷不防地覆上她的,堵住未完的話。 還說不是她看到的那樣!若不是,眼前他們親暱的舉動又該如何解釋?她是想向她挑釁,證明何宇深愛她嗎?
嚥不下這口氣,莉兒拿刀就往童歆的臉上劃去,就算不能讓她死,也要毀了她的容!
那把刀才來到童歆的眼前,就被眼明手快的何宇深給擋下,在他的右手臂上劃下一道長達十多公分的傷口,汨汩流出的血看來怵目驚心。
「天啊!你流血了。」這一刻,童歆再也顧不得自身的安全,掙脫他,到房裡取出醫護箱。
這麼長的一道傷口,他竟然大氣也不喘一下,完全不當一回事!
他的血不斷滴在童歆的身上,她慌張的哭了。 她從來不曾感受到這種椎心泣血之痛,那種他明明近在眼前,卻彷彿永遠抓不住的空虛感,壓得她很不好受。
她背對著莉兒開始替何宇深止血。
莉兒見他寧願自己受傷,也不讓任何人傷了童歆一根寒毛,心中的恨意吞沒了理智,拿起刀子,就朝著何宇深砍去。
何宇深發現了,卻以為莉兒的目標是童歆,殊不知自己才是她真正想下手之人。
他的動作不夠快,只來得及推開童歆,卻來不及做出防備的動作,白晃晃的刀子毫不留情地刺向他的左胸膛……
危急之際,他用僅存的力氣朝莉兒的頸項用力擊下一掌,確定她昏死過去,才安心地閉上眼……
第十章
經過一番急救,何宇深已脫離險境,除了因為失血過多而導致昏迷,生命已無大礙。
打從他挺身擋下第一刀起,童歆就明白自己在這場精心策畫的遊戲中輸了。她愛他!甚至愛到不顧一切,寧願現在躺在病床上的人是她自己。
想起何宇深毫不猶豫地挺身擋下第兩刀,自己受了重傷還擔心地的安危。望著他因重創而蒼白的臉,她的心都揪了起來,隨著他愈來愈微弱的呼吸,她差點也因喘下過氣來而窒息。
他愛她嗎?
雖然他在莉兒面前信誓旦旦的說愛她,甚至說要和她結婚,可是,他卻不曾向她說過一句「我愛你」。
儘管何宇深近日對她總是特別關心,時時刻刻黏著地,只要她一和其他男人說話,或者和他一起逛街,都會輕易看到他一臉的醋意,而這些真的是愛她的表現嗎?
兩個月,和何宇深相處才兩個月,童歆千算萬算,就是沒料到自己竟然也掉入情網,成為這場愛情遊戲裡的最大輸家。
趴在病床上,童歆悄悄的握住何宇深的大手,心中交織著喜悅與傷感,對感情駑鈍的她,不知該如何去面對這樣的矛盾。
「親愛的宇深,你愛我嗎?」她怔怔地問,不斷摩擦他冰涼的手掌,試著把自己溫熱的體溫傳給他。
「親愛的宇深,怎麼辦?怎麼辦?」她搖著頭,心裡充斥著前所未有的矛盾。
「我竟然愛上你了!親愛的宇深,如果我向你說出接近你的事實,你會生氣嗎?」童歆低喃,雙眉皺得死緊。
沉默了會兒,她拾起何宇深的手輕輕地吻著,像是下了重大決心般,深呼了口氣後,勇敢地道:「其實,我接近你是有目的的,或許精明如狐狸的你早就知道了吧!一開始我只是想玩,想徹底享受兩性間美妙的性愛,而你又是個最佳玩伴。
「只是,計畫永遠趕不上變化,我天真的以為不會愛上你,可是,當我看見你毫不遲疑地替我擋一刀,之後又為救我,差點連性命都沒了,打從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自己輸了,不但輸給了你,也輸給了自己。
「你會愛我嗎?在我利用你來達到目的後,你還會愛我嗎?」她歎息,又道:「你一定不會的。我就是知道你對愛情不專一,又不肯終生死守一個女人,所以才會為了怕惹上不必要的麻煩而找上你。
「豈知,麻煩還是上門來了,我竟然會愛上你!天曉得,一向對愛情避之唯恐不及的我竟然還是沉淪了。我真是笨得可以,什麼天才少女童歆,除了專研書本上死板的文字外,生活上一塌糊塗,每次都要靠爸媽出面來替我解決。」
說著說著,童歆愈想愈覺得悲哀,甚至淚盈滿眶。
「可是,這一次再也沒人能替我解決了。看過太多悲劇的我,曾經不只一次告訴自己不可以碰愛情這玩意,可是,我為什麼還是情不自禁的愛上你?我就知道,愛情只會讓人傷心而已。」
盯著何宇深略微蒼白且憔悴的臉龐,此刻她的心像有萬根刺在扎,拔不去那揪心的痛。
童歆忍不住輕啄了下他的薄唇。
她突然發現自己好愛、好愛他,甚至到了無法自拔的地步。
「親愛的宇深,你會愛我嗎?」童歆不死心的再問一次:心裡卻清楚地知道,就算他能回答,答案也不會是肯定的。
就在她感到絕望痛苦之際,一隻有力的手臂突地拉住她,她驚呼一聲,發現自己竟然與何宇深四目相對。
他是清醒的!
他的眼神沒有剛甦醒的迷濛,嘴角甚至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盯著她看的黑眸噙著深情款款的愛意。
童歆慌了,怎麼也沒料到他是清醒的,她一直以為他還在昏迷中,所以才敢大膽吐露心聲。
「你……你……」你了半天,童歆就是道不出一句完整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