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幼稚的愛的真誠。」
「你這樣說不公平。年少有年少喜歡人的方式。」
「好吧。那現在呢?」
「現在?」她疑惑的睇他。
「你還喜不喜歡我?你跟我可不可以重新開始?」
「這件事我以為我們已經談過了,為什麼還——」
「因為我們談得不夠清楚。」他打斷她。「告訴我,你還喜不喜歡我?」
她無法不困惑。反詰道:「你呢?阿濤,你喜歡我嗎?」
「我想是吧。」
我想是吧?!讓她笑起來。
「我怎麼覺得,你只是理智分析,覺得我可以成為你考慮的對象而已。阿濤,我不含蓄,也不懂矜持,不會含羞答答,你很清楚的。」
「我說過,我其實並不討厭你的。」
「但要愛得熱烈如火那還有一大段距離。」
余維濤勾勾嘴角,沒否認。「你還是沒回答我,你到底還喜不喜歡我?」
好像在逼供。她歪歪頭,說:「是喜歡。」
他微勾起笑。好似說,那不就成了。
「可你別忘記,我們已不再是十六歲半的少年男女。」她提醒他。
「所以?」
所以,她攤攤手。
他揚揚眉。「什麼意思?」
她衝他一笑。「阿濤,你鍾意的是安靜在城堡裡沉睡著,等著王子披荊斬棘去吻醒她的睡美人公主。可我的高塔裡沒有睡美人,只有一堆蜘蛛網。」
他眉一揚,背靠在椅背上,交抱著胸膛,一手支撫著下巴,若有所思的看住她。她沒退縮,直視回去,說:
「你一直不知道,以前我曾趁你睡著時,偷偷親過你。」
他眉又是一揚,是驚訝。「什麼時候?」
「小六的時候。」她輕笑。「那完全沒含慾望。」那時也不懂。「可是……」她停頓,咬住唇。不該啟齒的。
「可是,跟阿波的吻就不一樣了?」他替她接口。
「啊?!你怎麼知道?」換她大吃一驚。
「那時我等你久久不來,跑去找你。」他沒多說,這樣就夠明白。
「所以你看到了?才跟薛雅安來往?」
他哼一聲,不承認不否認。
「其實那也不是的。當時我只是覺得暈眩而已。」
「喔?」那眉挑得更高。「你是要跟我說,你現在對阿波感覺不一樣了?」
不愧是金腦袋,舉一反三,真聰明!
「欸,心臟都快停了。」她毫不含蓄,連臉都不紅。「全身的細胞都在亢奮,完全是成人式的。」身與心都被吸引。渴望去碰觸。
難得的,余維濤竟沒有對她的「不含蓄」、「厚顏皮」皺眉。只是支著頭,修長的手指輕輕敲著桌子。半晌說:
「你不覺得這樣對我太不公平了嗎?」
「這有什麼公不公平的?我以前那麼用力追你時,你卻去追薛雅安,對我就公平了?」
「我承認,我以前對你態度不好。可是,既然你嘴巴說喜歡我,又在追我,就不應該跟阿波那麼親密。」這一點,儘管他不是十分耿耿於懷,到底意難平。
他對李柔寬的冷淡,有一半是出自這樣的一半,有另一小半,他沒有為她情迷意亂,不是他愛的類型。不過,到如今,這帳,也該算一算。
門外一聲輕微的汽車嘎響。他第一次斜起有心眼的不安好意的嘴角。正好,大家把帳算一算。
「我覺得你欠我一個吻。把這個吻還給我,我跟你所有迷糊的帳全都一筆勾銷。」
說完,他修長的手便捧起她的臉頰,侵入她的唇,用力的吻個密密麻麻。
匆匆趕回來的余維波,不早不晚看到的便是這一幕。
第十章
照余維濤的說法,李柔寬和他的「帳」,算是一筆勾銷了。他變得像「正常人」一樣,會跟她說話、對她笑,主動跟她打招呼,「正常」像一般普通的朋友。
然而,余維波卻變得疏離冷淡,迴避著。他總是早早出門,很晚才回家。李柔寬找了他兩次,全被他以「事忙」拒絕,她又耐心的試了第五次,還是被拒絕。他帶簡玉琪下南部視察。
好不容易等到他回來,她高興的跑過去,卻撲了個空。從八點等到十點多,苦等了兩小時四十七分有多,才總算等到他進門,卻連讓她開口的機會也不給,他見了她,微一楞,便掉開目光說:
「你怎麼還沒回去?不好意思,我很累了。晚安。」逕自朝樓上而去。
李柔寬僵在那裡,好一會兒無法動彈。
他就這麼丟下她,拒絕了她。
第六次了,這已經是極限了!
她再忍不住,也不管是半夜十一點,猛跳起來,衝了上去,直衝進他房裡。
余維波被猛然碰開的門聲引回頭。臉色疲累,疲累裡顯得冷淡無感。
「現在已經很晚了,我很累了。」言下之意,不想再與她糾纏。
李柔寬不識趣,也有滿腔的怨。「我等你三個小時了。」
但他心不軟。
「很抱歉,我實在很忙。有什麼事,你應該去找阿濤,他會幫你解決的。」
她不是笨蛋,哪聽不出他語調裡的冷淡和距離。她咬唇。非問清楚不可。
「你這是不是在拒絕我?阿波。」固執地盯住他。
他猛抬頭,一絲兒忍不住。諷刺說:「拒絕?我有這個資格嗎?」
「你不要這麼陰陽怪氣。對我有什麼不滿、不高興的話,說清楚!」
他轉開身,姿態排拒。「很晚了,我明天還有很多工作,必須早點休息。」擺明不想再與她談下去。
「不!今天我一定要你把話說清楚。」她蠻橫不已。他不想看她,她就衝到他面前,硬是不讓他逃避。
「你到底想怎麼樣?!」他瞪她的眼幾乎冒出火,恨了。
「我要你把話說清楚。你為什麼不理我?為什麼一直拒絕我?」
「我說過我很忙——」
「不!」她硬是固執打斷他。「這不是理由,別想騙我。你是不是一直跟簡玉琪在一起?所以你不想理我了!」
「對!就是那樣!」她倒先興師問罪,理直氣壯了。他忍不住,一股氣衝到腦門,粗聲咆哮。「我一直跟玉琪在一起!沒有必要向你報備吧?我跟你什麼也不是,你自己不也跟阿濤在一起,舊情復燃起來了嗎?!」
「我沒有。」
「沒有?」他打鼻子哼一聲。「你何必否認,你跟阿濤好得都接吻了不是嗎?」
「不是你想的那樣——」
「不必跟我解釋!」他用力揮手打斷她的話。不想聽她的解釋。「那是你跟阿濤的事,我沒興趣。對不起,請你出去,我想睡覺了。」冷冷下逐客令。
「阿波!」她簡直氣急起來,衝到他身前抓住他。他甩開她,她又抓住他衣袖。「你講理一點好不好?不是你看到的那樣!我一直約你,你老是拒絕我,到底還要我怎麼樣?!」
「你約我,我該感到榮幸嗎?是我太不識抬舉了?」他冷笑起來。
他究竟怎麼了?句句諷刺,固執難說理。
「阿波,你別這樣……」
「我怎麼樣?好吧!你要把話說清楚我們就說得清清楚楚。我跟你說,你跟阿濤彼此舊情難忘,復燃起來,你的心願達成了,應該再也用不著我。所以,以後你不要再來纏著我,我不想當你填補阿濤沒空時的小點心。我很忙,沒空聽你和阿濤的戀愛史。這樣夠清楚了吧!」
啊?!她真不敢相信她聽到的。胸口一股熱氣往腦門一衝,整個臉脹紅起來,張大嘴巴,哇哇半天,幾乎口吃,哇不出半句話。末了,大大喘了幾口氣,才氣急敗壞叫說:「誰說我跟阿濤舊情復燃了?!那天他說他跟我之間的帳要徹底算一算,算完就一筆勾銷。我還搞不清楚他想幹什麼,他就那麼吻我了!我想跟你解釋,你一直不理我,陰陽怪氣,又拒絕我,還跟簡玉琪在一起——」啊!嫉妒得她心要痛起來。「大家就把話全都說清楚好了!你說,你真的喜歡簡玉琪?!你決定和她交往是不是?!今天你非跟我說清楚不可!」
她簡直哇哇怪叫,也不管現在是半夜幾點,是否會吵醒其它人。
但門外全無動靜。兩人咆哮叫喊半天,約好似竟一直沒有人來探理。
她渾身還在顫抖,內氣餘震未消的後作用力。甚至還喘息個不停,像剛跑了五百公尺一樣。
他則震呆了似,不敢置信地直勾勾的瞅著她。她胸口起伏不停,一雙眼蠻橫地盯住他,就只差沒雙手插腰,好找他算清總帳。
「你跟阿濤——你跟他——你們沒有——」啊!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心亂紛紛。到底是哪裡弄錯了?
「我跟阿濤本來就什麼都沒有。」她大大皺鼻子。「他說我欠他一個吻,要我還他。他看到了。高中那時候,我們接吻被他看到了。」
原來!他猛一震。原來如此。那小子是故意做給他看的!他是在報復!
「小李!」終於,他艱澀的開口,他已經有好一陣沒叫她的名字,沒這麼輕喚她了。
「我約了你好幾次,你一直拒絕我。我問你,你真的喜歡簡玉琪嗎?」口氣酸酸的。同樣的問題問了好幾遍,可想她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