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誰要來?」尹梵心困難地吞了吞口水,眼瞳發亮,閃著冀盼的燦爛光輝。如果沒聽錯……偶像耶!「漱石門」的大頭目!
「不是要來。」時傲給她一記白眼。沒見過那麼遲鈍的女人,連大隊人馬的腳步聲都聽不出來,蠢。「他們已經到了。」
第十章
「妳這個笨蛋!」應御風一衝進小屋裡,根本不給其它人發言的機會,劈頭就揪住尹梵心痛罵。「隨便一個男人帶妳走,妳就跟著跑了,到底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裡啊?」
當他凌晨偷偷溜進地牢,卻發現空無一人的時候,心臟差點被嚇得停止跳動。要不是跟在他身後的「地限」攔得快,他早衝去與怪老子狠拚一場,殺他個落花流水。
看應御風一臉掩不住的緊張與著急,似乎真的很擔心她,這種態度固然讓她覺得很開心,可是他的語氣就不能放溫和一點嗎?凶什麼凶。
「什麼隨便的男人?時傲你又不是不認得。」她蓄意以挑釁的口吻應答。「誰教你打算把我丟在那個嘔心的地牢裡等死,人家看不過眼,順道幫我一把不行呀?」
凶凶凶,就會對她吼,她可不是受氣包,誰願意無端承受他那堆窩囊氣呀?
「跟妳解釋了八百遍,結果妳還是連半個字都沒聽進去!」應御風以隆隆巨響的雷公嗓拚命地轟炸她的耳膜。「再敢背著我亂搞試試看!」
「你管我!」尹梵心眉頭緊蹙,忍不住衝口而出,心潮卻翻滾地沸騰起來。
這人真奇怪,到底是關心她還是討厭她?動不動就對她大吼大叫的,看似有情又若無情,簡直莫名其妙。又不是她存心破壞他的計劃,有人好心來營救她,從苦難的地獄中回到幸福美滿的現實世界,她當然二話不說,乖乖地跟著走。在顛沛流離的逃亡途中還能想起他已經很有良心了,他還想怎麼樣?
「我不管妳誰管妳?」應御風陰鬱地扯出一個極難看的表情,然後將自己頸上的晶煉掛回她脖子上。「妳一天不玩命會死啊!」
再這麼下去,他的心臟鐵定會提早壽終正寢。
「希罕!」她氣呼呼地別過臉。了不起呀,以前沒他在身邊的日子她還更開心呢!自由自在的多逍遙,還有齊碩文陪她四處玩耍。
「這才是重點,對不對?」他手握成拳,為她輕鄙的態度再次勃然大怒。「妳的心裡就只有那個姓齊的,甚至連時傲都比我重要,妳當然不希罕我!」
這種狗屁倒灶的蠢話他也說得出口!尹梵心火得想一拳揍扁他那張臭臉。虧得她身陷賊窟被虐時,最想見的人居然是他!真是……孽緣哪!
「對,天底下任何一位男性都比你重要一百倍。」她冷冷地回嘴。「怎麼樣,這個答案你該滿意了吧?」
真是沒大腦!要不是因為他們之間有那麼一點點、一滴滴若有似無的曖昧情愫,她管他的公演會不會開天窗,管他的計劃是什麼屁,早八百年前就溜了個無影無蹤,從此成為天涯陌路人,更別提還因他破了例,由她的食物中分出一堆噁心的東西給他吃。
到這個節骨眼還懷疑自己的份量,簡直是超級大白癡,乾脆笨死他算了!
「接下來妳是不是要告訴我,隨便嫁給一個男人都比嫁給我好?」他的心驀地像泡進醋缸裡,悒鬱的臉龐上全是莫名的擔憂與恐懼。
他們什麼時候論及婚嫁了?尹梵心的眸子裡充滿慍怒。他們又沒有婚約,他管她嫁給誰!
「你幹嘛用那種鄙視人的口氣逼供?」她憤怒地抿緊嘴,恨恨地瞪他。
「就憑這個!」他霸道地吻住她咒罵不休的小嘴,狠狠地吻偏她的紅唇,狂妄地在眾人面前宣告他的專屬權。
「不要!」她死命地掙扎,只想拍掉纏在她腰際上的大手。
「妳總是在逃避我。」他強硬地捉回她,黑眸寫滿懊惱。「為什麼?」
「你為什麼不問問自己做了什麼好事!」尹梵心終於被氣哭,眼睫上全是瑩亮的水光。「從一開始你就凶得要命,動不動就說要懲罰我,還強迫我搬去『迎耀』,東一個不准、西一個不准,我為什麼不逃?不逃的才是白癡!」
「要不是一堆蒼蠅在旁邊繞來繞去垂涎妳,我才懶得管!」他氣呼呼地吼回去,眼底眉梢全是嫉妒。
「人家齊碩文都沒說話了,輪得到你雞婆嗎?」她以手背抹去珠淚,情緒依舊激昂。
「他最好一輩子都別說話!」他又氣又惱,一臉悒鬱難平。「為什麼非是他不可,我就不行嗎?」
「我聽不懂!」笨蛋,都弄到這個地步了,要是再不求婚,以後就甭想要她嫁。
「別以為那傢伙在乎妳,他根本只拿妳當哥兒們,否則不會把妳推給我!」他陰沉地怒瞪她,緊緊地握住她的手,在她耳邊扯著嗓子大吼大嚷。
「我就是要嫁給哥兒們,就是要一輩子相敬如賓,怎麼樣?」來比大聲呀,她才不會輸給這頭大笨牛。連「求婚」兩個字都不知道怎麼寫,還有臉跟她大小聲!
「不怎麼樣。」他強橫的唇鎖上她的,傳達出濃烈的佔有慾。「我不准。」
「你不要碰我!」豈有每次都要她屈居下風的道理,沒這麼好運。
「偏要碰,而且要全部碰光光!」他的眼底儘是邪氣,情慾瀰漫。
「色鬼!」她滿臉通紅。
「對,我就要色得徹底,讓妳無法想別的男人!」他以幾近瘋狂的動作索求她的響應,火熱的吻再度狂烈地覆了上來,燃燒著狂野的情焰,在她出聲拒絕之前,密實地封住那張艷麗的絳紅唇瓣。
「真肉麻。」時傲撇撇嘴,牽起母親的手走出春光洋溢的小廳。「既然甄爸親自出面,我們也沒必要留下,該走了。」
「不急。」時倚芳拍拍兒子的手,漾起一抹淺笑,神情似乎有些恍惚,出神地走入相鄰的另一個小房間。「我等你爹地很久了。」
「那種拋妻棄子二十年不聞不問的傢伙有什麼好等的?」時傲再也無法遮掩對父親的嫌惡。「妳根本沒有必要關心那種低下卑劣的人渣!」
「總是夫妻一場,我不能眼睜睜地看他一步步錯下去。」時倚芳輕歎一口氣。
要不是紀平自小至大一切順遂如意,因而養成太過自負、輸不起的個性,他也不會被利權燻黑了心,蒙蔽了心智,更不會犯下那件傷天害理的罪行,今天也就不會再有悲劇上演。當初她若能早些看出他不服輸的個性,而不是一味地以「功成名就」、「揚眉吐氣」等字眼狠心地戳刺他原就負傷的自尊心,或許紀平不至於偏激至此。
時倚芳淒涼地笑了。所有人都將一切過錯怪在紀平頭上,殊不知一切皆因她而起,她才是真正的罪人。
「有些人就是天生犯賤,永遠學不乖。」時傲緊握母親的手,低聲請求。「夠了,為他哭瞎一雙眼還不夠嗎?」
「我看得見,真的。」像是保證似的,時倚芳說得又急又快。「房間是白色的,左邊窗下有一盆花,有紅,有藍,還有黃色。你瞧,我不是都看得清清楚楚嗎?」
時傲暗自長歎。房間不是白的,是淺黃色;左邊也沒有窗,只掛了一幅水彩風景畫。窗下倒是真有一瓶鮮花,卻是紅白相間的孤挺花。
「不要等了,以他過去的歷史看來,恐怕他現在已逃之夭夭,根本不可能出現。」他凜著臉,僵硬地倚在門畔,聲音也是沉鬱陰暗的。
「都等了一輩子,也不差這一點時間。」時倚芳仍掛著一臉平靜的淺笑,好似情竇初開的懷春少女。「無恨,別辜負外公給你起的名,別恨他。」
「他不值得。」時傲的臉色愈沉愈陰。
「也好。」時倚芳輕聲歎息。「只要你不懷恨在心,隨你怎麼想都好。」
「媽咪,妳是不是弄錯對象了?」時傲高高地挑起劍眉,一臉狐疑。「若是甄爸打算一併討回新仇舊恨,妳想他能逃得過嗎?」
今日的「漱石門」不比三十年前甄爸剛接手時那般群龍無首、亂無章法,那個不長進的老混蛋只要犯一點小錯,必全盤皆輸。而現在他的底牌已經被抽掉了,根本沒有籌碼繼續與甄爸對峙,眼前只剩死路一條。
「他不會死的。」時倚芳說得斬釘截鐵。就算要賠上一條命,也絕不是他。
「妳以為甄爸會手下留情?」時傲冷哼。「換作是咱們家碰上這種家破人亡的慘事,妳肯放那個冷血的兇手一條生路嗎?」
「一命抵一命,這個道理我當然明白。」時倚芳那雙無神的眸子裡突然迸出精光。「只要他能悔悟,再大的犧牲也值得。」
「只怕他不領情,反而啐妳多管閒事,讓他沒面子做人。」時傲咬牙切齒。「以前妳曾經幫他擺平過多少次麻煩,他感激過妳嗎?跟妳道過一聲謝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