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醉了,只是沒你想像中那麼誇張。」在她疲乏慵懶的眼眸之下儘是狡黠,她一向認為人生本該是輕鬆自在,宛如流水,能少一事便少一事,能不動便不動,能讓人抱當然不走路,「後悔了?」
既然是他堅持把她這個麻煩往身上攬,盡點義務也是應該的,何必裝出一副臭臉傷人視力?況且,這些人還不見得是衝著她來的呢!
「除非天下紅雨,地球倒轉,否則這輩子你休想擺脫我。」莫以烈僨慨的雙眼射出凶光,渾身似被一團陰鬱烈火所包圍,看來既危險又駭人。
她竟然不把性命安危當作一回事,還涼涼地在一旁鬼扯,雖說那票殺手百般不中用,三、兩下便被他打倒,實不足以掛心,但好歹也是殺手輩的人物,萬一不慎有個什麼閃失,她……他……
總而言之,這票瞎了眼的雜碎敢找上門來動歪腦筋,就是跟他莫以烈過不去,如果今天目標是他,會受傷挨槍的也只有他,倒還不致引出他的濃重怒氣,但,竟敢將他那以全心柔情呵護的女子都牽連於其中,安全有虞。
莫以烈以森寒的目光瞪住地上頻頻哀嚎的歹人們,表情陰冷。要是他們敢讓她出一丁點兒差錯,他絕對會不惜任何代價,將他們全給宰了。
唔,那是什麼表情?看起來像是要吃人似的,好可怕哦!尹梵水掀了掀睫毛,在悄悄飄向莫以烈的眼光中帶著點譏誚。
怪了,他不是輕鬆打敗對方了嗎?她也沒插手礙事,有什麼好氣的?還氣得一張俊臉都黑了,有必要嗎?度量未免太小了吧?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淚,是非成敗轉頭空。」尹梵水瞥了莫以烈一眼,聲音甜得可以滴下蜜汁,「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看開點,輸贏不過是一轉眼,何必看得那麼重呢?況且,是你打贏了耶!」
「那又如何?」莫以烈仍不為所動地冷著臉,冰眸也平淡地看不出任何訊息。
「不如何。」尹梵水掩口打個哈欠,拉了拉身上的衣衫,雙腳一蹬便想離座臥眠去也,「地上垃圾麻煩收拾一下,有點礙路。」他不領情拉倒,反正只是一句話,說者有心就好。
偏偏有人見不得她有舒服日子過。
「小姐啊,請問你是不是姓尹?」倒在地上的其中一名黑衣人突然扯住尹梵水的腳踝,牢牢不放,害她險些摔得鼻青臉腫。
「有話好說,別動手動腳。」一腳踹開歹人黏熱的手,尹梵水蹲下身子,笑著拍了拍那張剛印上鞋印的臉,甜甜地警告道:「知道踢到鐵板的滋味了吧?下回聽到尹氏大名,記得閃遠點,免得受傷,懂了嗎?」
還玩!真是不知輕重的笨蛋,殺手是來要人命的,不是來串門子的。
「回去睡覺,記得把門關上。」莫以烈慍怒地抱起她,厲眸陰沉,「小女孩不應該看到太血腥的場面,免得作惡夢。」他後面這句話,則是對地上那票骨折腳斷的「殘障人士」說的。
「不關我的事,都是甄小姐要我們來辦事的,只是要嚇嚇你們,讓你們增進一點夫妻感情啊,不是真的要害人啦!」一聽到威脅恐嚇之語,先前捉住尹梵水的那名歹人立刻哇啦哇啦地吐盡苦水,「人家我也是看在你們新婚卻在鬧彆扭的份上才答應的,誰知道這位……是莫先生哦,身手那麼好,三、兩下就把我們兄弟傷得一塌糊塗,本來是順道帶老婆來二度蜜月的,可是現在……嗚……只要能不住院就很好了,有夠淒慘,真的是吃雞不著還倒賠一把米啦!」
在大溪地聽到有人說得一口台灣國語又淚悌漣漣的感覺實在很怪。
「把整件事情從頭細說清楚,我或許可以考慮放你一馬。」莫以烈將尹梵水強制送回臥房,在沙發上涼涼地疊起雙腿。記憶中似乎沒有姓甄的仇家,不只是他,連尹家那邊也沒有,他查過,而且查得十分徹底,不可能有漏網之魚。
如果不是這個蠢蛋踢錯館,那……莫以烈幽暗的黑眸驀地發出厲光,不時地折著手指,先別多想,暫且聽他怎麼說,再作決定好了。
「反正是做善事,說就說嘛!啊我是郝偉駒啦,是很有名的私家偵探,你應該不陌生,好嘛,說實話,是只有那麼一點點有名啦,莫先生,你不要給我瞪啦,人家我不是壞人咧!只是有一點給他喜歡當大俠的感覺,所以才會有事沒事給他接一些有的沒的案子,像這一次哦,那個鼎鼎有名的甄小姐會來找我,我也是有給他覺得很奇怪啊,可是她的態度很誠懇,所以找就不忍心給她拒絕,然後……唉,你不知道,她給的酬勞很不錯說,又可以順便旅遊……」
第六章
若是不幸撞上衰運,龍穴也會變成豬圈,指的正是這種情況。
說真的,第一眼瞥見這棟宅子的感覺還真是不錯,黑瓦白牆配上一大片碧綠,有股清涼颯爽的風格,只可惜這座好風好水的房子,偏偏有個「惡魔黨」在裡頭盤踞著,教她怎麼敢隨便踏進去?
「我為什麼要有心理準備?理虧的是你耶!」尹梵水賴在莫家大門前,抵死不肯進入。聽說莫爺爺詭計多端,邪獰得可怕,而且一肚子都是壞主意,想起自家祖父的殷殷叮嚀,她不禁打了個寒願,寒毛直豎,拜託,她連小孫子都拚不過了,要是再不幸掉進魔頭爺爺的手中,還會有活著逃脫的一天嗎?「我要先回家。」
「這裡就是你的家。」莫以烈毫無預警地出手橫抱起尹梵水,無視於她的踢捶掙扎,逕自帶她進門,「很好,繼續保持這股活力。」
「屁!」尹梵水扯開喉嚨在他耳畔大嚷,為那荒謬無理的話語發火,「說過幾百遍了,叫你不要隨便碰我,你耳背啊!」
「再大聲一點。」屋子裡還沒有人鬼頭鬼腦地偷窺,鐵定是聲量不夠,以致吸引不到觀眾,「潑辣些也沒關係,不要太矜持。」
媽的,沒見過壞人是嗎?變態!尹梵水氣得一塌糊塗,渾身發顫,清亮的眼睛滿是熾火,熊熊焚燒,綿延萬里。
「該死的白癡兼混蛋,去死啦你!」莫以烈練過金鐘罩等絕世武功嗎?怎麼掐、捏、擰、咬、踢、踹都沒用?「我生是尹家人死是尹家鬼,不進你莫家門就是不進。」
「右邊再多咬幾口,最好能留下淤青。」莫以烈在她耳畔低喃吩咐。
他真的有病!哪有人會千里迢迢由大溪地飛回台灣,然後在自家門前上演被虐秀?惟一的變態奇葩就是他,簡直該送去讓人解剖,看看到底是哪根筋燒壞了。
「不幹。」莫以烈下命令她就非得聽從嗎?開什麼玩笑,尹家人才沒那麼窩囊。
「別笑得一派清純嬌弱,難看死了。」莫以烈蹙著眉頭瞪她,「你明明是個潑蠻女,少給我做假。」
終於踩著他的痛處了,雖然他的邏輯觀與常人大不相同,但總也是有弱點的,要她表現活潑本性可以,先離婚再說。
「天哪,你竟然不覺得本人笑靨炫人嗎?」尹梵水故作無知地眨動雙眸,笑意甜美,表情再溫柔不過,「好傷心哦,才結婚幾天而已,你就嫌棄我。」
尹梵水當場哭給莫以烈看,並且淒淒慘慘,哀哀切切。
「別哭了!」明知她是裝的,仍是不捨,他不禁朝天翻了個白眼,暗自悲歎三聲無奈。這下可好,她的演出完全反方向,爺爺不氣得吹鬍子瞪眼睛才怪!
「人家傷心嘛,流點眼淚你也不許……嗚……」尹梵水一面假哭、一面不忘偷窺他那張黑沉的俊臉,心中有說不出的快意。嘿嘿,佔上風的感覺真好,空氣似乎也清新得多,雖然水氣多了點,但是心情卻是大大不同。
「你們商量夠了吧?爺爺等得不耐煩了,想扁人出氣了。」白紗門突然被踢開,走出一名長髮飄飄的男子,瘦高帥氣,滿臉儘是煩鬱,「拜託,你費盡心力弄回來的就是這種貨色?你的雪亮眼睛長到哪兒去了,腋下嗎?」
難得接收到鄙夷的目光,不禁今尹梵水果愣了好半晌,爾後險些被那道冷諷譏嘲的目光給逼進地洞。
「囉唆。」莫以烈狠瞪對方一眼,回以相同的鄙夷目光,「滾遠點去,別再讓我聽見你說出侮辱你嫂子的穢語。」
「你以為我希罕?要不是為了看你出糗,我才懶得回來呢!」莫以濤突然伸手攫向尹梵水,將佳人摔向地面,「腳沒斷就自己走,少裝可憐了。」
她在落地前兩秒才稠整好姿等,差點站不稔。媽的,要不是從小訓練有緊,無端被人這麼亂弄亂搞,只怕不傷筋動骨也得躺上個把個月。
「請問這只噁心低級的沙豬姓啥名啥?快把他的賤名報上來,免得讓人說我無情,讓他落得路邊無名屍的淒涼下場。」尹梵水以怒不可遏的眼光狠厲地殺向莫以烈,她真的被無名氏粗魯的舉動和無禮輕藐的態度給惹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