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想告訴我你說了些什麼嗎?」她輕笑著,故意不答反問。
「我……我才沒有。」
「那就這樣了。」她摸了摸她的頭,站起身來。
「你現在覺得怎樣了?頭還暈不暈?還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嗎?如果沒有的話,醫生剛才說了,你醒了就可以回家了。」
「我很好,除了胸口有些悶以外。」
「要不要緊?還是找再去找醫生來檢查一下?」
「不用了,我想可能是喝大多酒的關係吧,回家睡一覺就沒事了。」
「這……」莫人瑀有些擔心莫詠詠的舊疾,繼而一想,反正這間醫院也沒有莫詠詠心臟病方面的病歷,無法做什麼,不如明天再叫哥哥好好幫她檢查一下,現在就先別增加她的心理負擔了。「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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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莫人瑀位在市中心的公寓大樓時,已經是凌晨一點多了,兩人的臉上都有著明顯的疲憊。
一進門,莫人瑀邊掛著剛脫下的風衣外套,邊說著:
「詠詠,你先去泡個熱水澡,我去幫你把客房的床鋪一鋪。」
一回身,卻見莫詠詠微鎖眉心地探著裡頭房間的方向,像是在擔心會碰到什麼她不想見的人似,莫人瑀也蹙起秀眉循著她的視線探向裡頭的房間,在她身後輕問:
「找什麼嗎?詠詠?」
「啊!」莫詠詠猛吃一嚇,回轉過身來,尷尬一笑。「沒……沒有,只是隨便看看。」
一反常態的活蹦亂跳,莫詠詠靜靜地往沙發坐去。
莫人瑀看著,心想她大概是累了吧;折騰了一個晚上。
「那你坐一下,我去幫你放洗澡水。」轉身往浴室走去。
「小姑姑——」莫詠詠忽地喚住她,卻是欲言又止。
「嗯?」她回身應著。
「呃……」抿了抿唇,她才囁嚅地問:「呃……嵐阿姨呢?睡了?」
「嵐阿姨?她上個星期到花蓮寫生去了,要明天才回來。」
「喔……」她疲累的臉上終於稍稍放鬆一些。進到屋子裡這麼久,這才見她淡淡的笑意。
莫人瑀不察莫詠詠的不對勁,只單純地以為她大概還沒完全醒酒吧,遂朝廚房走去,再出來時,手上多了杯熱茶。將熱茶遞給她。
「喝點熱茶吧,可以解解酒。」對於毫無酒量的人而言,酒醉真的是眾受得教人想哭——不騙人,前些天她才切身經歷過。
看著莫詠詠雙手小心翼翼地捧著茶杯,無奈地搖了搖頭,呼了口氣,道:「以後別再亂喝酒了,那不是你能嘗試的東西。嗯?」
「嗯。」莫詠詠吸口熱茶,點點頭。
「你先坐一下,我去幫你放水洗澡。」
看著莫人瑀走進浴室,莫詠詠整個身子乏力至極地陷入了沙發內,失神地發起呆來……
伴隨著嘩啦啦的水聲,莫人瑀在浴室門口喊著:
「詠詠,你注意一下浴池的水,我去鋪床。」話完,也不管莫詠詠聽進去了役,逕行往客房走去。
突地——
「叮鈴……叮鈴………」
門鈴在子夜裡乍響,教人冷不防驚心一跳,尤其當人正陷入無意識狀態中發呆時——
莫詠詠幾乎是整個人跳起來的,神色惶亂地看著大門,自言自語起來:
「小爸?一定是小爸!一定是小爸找來了……怎麼辦?怎麼辦?」她雙目倉皇地四處打轉著,恨不得牆上有個洞,讓她可以逃之夭夭似。
「叮鈴……叮鈴……」門鈴聲加緊催促著。
「怎麼辦?怎麼辦?小爸一定會很生氣的……」嘴上不停碎念著,就是不敢前去開門。
她非但沒敢去開門,反而往客房跑去找護身符。「小姑姑,有人按門鈴,可能是小爸來了,不,一定是小爸錯不了!小姑姑,你去開門,你告訴他我睡了,叫他別吵醒我!你想辦法打發他走人,我先去洗澡。」一口氣不間斷嚷完,再搶過莫人瑀 抱在手上的睡衣,一溜煙逃進浴室去了。
「叮鈴……叮鈴……」門鈴有些不耐煩了,這迴響得十分刺耳。
莫人瑀蹙眉看著被莫詠詠緊緊關上的浴室門板,搖著頭開門去——
「怎麼搞的……不是說好明天再來的嗎?哥哥也真是的……」叨念中,打開門:「哥——」
美顏先是一愕,再來是一臉漠然。氣都不吭一聲,直覺反應是狠狠關上門,不過,顯然她的反應還不及人家的快——
門外的胡華倫長腳一個卡位,身子像泥鰍似的溜了進來。
「你——」莫人瑀一臉冷然。「你來做什麼?」
「來找你把話說清楚。」胡華倫帶上門,走進客廳。
而此時躲在浴室裡貼著門板傾聽外頭狀況的莫詠詠,一聽就聽出是胡華倫的聲音。
「是倫叔叔。」
當下鬆了口氣,聳聳肩,跳進熱氣蒸騰的泡泡浴池,輕鬆地泡起澡來了。心裡好玩地想著,如果倫叔叔娶了小姑姑的話,那就要改口叫倫叔叔小姑丈了,嘻……
而客廳這邊——
「沒什麼好說的,都結束了。」怕他們的談話被浴室裡的莫詠詠聽到,莫人瑀刻意壓低音量。
「就算要死,也得死得瞑目,不是嗎?」胡華倫自嘲一笑。故作灑脫道:「只要你能說出一個讓我心服口服的理由,我答應你——從今以後絕不再來纏你;可是,如果你的理由無法教我服氣的話,那……」
「那就怎樣?」她凝眉。
「我們馬上結婚。」露齒一笑,笑得賊兮兮的。
「結婚?」莫人瑀高八度一叫,隨即又意會到什麼似,趕緊摀住自己的嘴巴,看了眼浴室的方向。
再回眼咬牙道:「你想結婚的話,請便!但別拉著我攪和,我沒興趣和你玩這種無聊的遊戲!」道完,視線忍不住又瞟向裡頭的浴室……
胡華倫察覺到她的怪異,眼角機靈地膘向隱約傳出水聲的浴室,臉色一凝。
「是誰在浴室?別跟我說是趙嵐,我知道她現在人還在花蓮。」聲音都寒了起來,妒火直竄腦門。
莫人瑀是可以不理會他的,不過怕他會衝動地直接進浴室揪人,她只好據實以告:
「是詠詠。」
「詠詠?」一個大訝。「她怎麼會在這裡?原來她和你在一起,難怪我到處都找不到她的人……」
他找詠詠找了一整晚?莫人瑀心頭亂不是滋味的,酸道:
「等她洗好澡,你就可以見到她了。」
丟下這話,抄起方才進門時隨手放在沙發椅上的公事包,頭也沒回地往她的房間走進去,喉間的酸液蝕穿心口……
「喂,你還沒給我一個理由!」大腳一跨,追進房間去了。
這房間他很熟悉的,一點也不覺得唐突,就像進出他自己的房間似,自在自適得很;而且追進門後,還習慣性地隨手帶上門。
倒是心口作痛的莫人瑀,在胡華倫帶上門時,猛地回過身來,怒道:
「理由?你還想要什麼理由?你這樣羞辱我還不夠嗎?你還想要什麼理由?」眼眶不爭氣地紅了起來。
胡華倫為莫人瑀略顯激動的反應嚇了一跳。
「羞辱?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人瑀——」
「夠了!你懂也好,不懂也罷,我不想再追究什麼,也不想再聽你解釋什麼,一切就到此為止吧!」背過身去,閉了閉眼,決心捨棄什麼似。
原本一臉納悶的胡華倫臉色也為之一變,扳過她的肩頭,強迫她看著他。
「你聽著,人瑀,如果我知道你到底在說些什麼,或是明白你誤會了我什麼的話,我一定會解釋清楚的;問題在於,我真的不知道我們之間到底出了什麼問題,而你又一直不肯給我機會搞清楚這一切……」吞了吞滿喉的苦澀,再道:
「這麼多年來,我們之間一直似乎都是由我一手主導,在旁人看來,你就像是被趕鴨子上架似的,是屈服在我的強勢之下的;但是,我相信我們倆的感情除了我們彼此之外,再沒第三人可以明白的了。雖然那天看到那個姓楊的扶著歪歪倒倒的你下車時,我真有股殺了他的衝動,可是我清楚地知道,你們之間並沒有什麼,因為我是絕對地相信你——就像你一向都相信我一樣,你明白嗎?人瑀 ?」
莫人瑀雙眸直直地看著一臉認真的胡華倫,有些不堪……
是了……就是因為她太相信他了,所以長久以來他一直就花心得……心安理得!以為她不會在乎,只要他記得回到她身邊……
她不在乎嗎?她也希望她自己可以不要去在乎,可是……畢竟她只是個女人啊,一個平凡的女人啊!
在冷艷的外貌下,內心深處一樣是個會為愛癡狂的女人。
撥除掉員工眼中理智而一絲不苟的女老闆強勢,在愛情的領域裡,她一樣是個情人眼裡容不下一粒沙的女人,更何況當這粒沙還是她所疼愛的小侄女時……
華倫和詠詠……天!這教她情何以堪?
嚥了咽喉間的苦澀,莫人瑀露出一個不堪的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