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揚嘴角,坐在椅上蹺起二郎腿的姿態既輕鬆又愜意,「當然有關,在買賣之前,我通常會謹慎評估商品的價值。」
真晨的臉白了,「我不是商品……」
「那太可惜了。」他悠然說道:「你難道不明白:你有最珍貴的資產可以賣得高價?」
評估他的悠閒坐姿和兩公尺遠的距離,決心放手一搏的真晨淬然躍下了床鋪往臥室門口奔逃:才剛轉動門把開啟了一條門縫時,房門馬上被砰然關上。
她像只被逼到死路的獵物,背對著獵人被他的雙臂圍困在門前與他的懷裡。
「不要……」真晨低聲哀求,雙手攫緊了胸前的衣衫。身軀不住顫抖。
他雖然沒有真正碰觸到她的身體,卻比那個輕薄她的無賴更令她感到害怕。
如夢初醒的她發出嗚咽哭聲,在這之前幾乎用盡了所有體力的她,軟弱無力的推拒他的胸膛,後果是敞露了更多雪白肌膚被他的襯衫鈕扣磨蹭得肌膚微疼。
等到他主動放手時,驚嚇過度的真晨「哇!」地一聲嚎啕大哭,整個人跌坐在地上縮成一團。
「別哭!」耿曙天粗聲命令,反而使她哭得更厲害。
「老天!如果不是你的臉蛋長得跟她一模一樣,我真會懷疑她在醫院裡抱錯了嬰兒!」他不耐煩地咆哮,「冷莊怎麼可能會有出污泥而不染的蓮花?!
「你……你是誰?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真晨語音破碎地問。
居高臨下望著她的男子言簡意賅地回答了真晨的疑問,「我是向冷家索債的復仇者。」
「不管你有什麼冤仇……」她哽咽開口:「冷家已經家破人亡了,這樣還不夠嗎?我不認識你……我也不欠什麼!」
以一個被逼到絕境的女孩來說,她算是勇氣可嘉了。他揚起嘴角想道:
「欠不欠已沒有爭論的必要,小真晨。」他說,「重點是你將屬於我!」
說不出話的真晨含著淚拚命搖頭,這個男人令她感到恐怖。
為什麼她得遭遇這種事?!真晨在心底吶喊。
他俯身以手指抬起了她細緻的下巴,讓真晨睜大了一雙淚汪汪的眼睛驚懼地仰望著他。
「……別碰我……」她虛弱地說:「我……我會去告你!」
「告我什麼罪名?」他冷冷噙笑嘲弄道:「不知感恩的小女孩,是我從狼口下救了你呀!還是你打算反咬我一口藉機勒索?!這倒很像冷氏家風!」
神智暈沉的真晨已經無法理清思路,她語無倫次地否認,「不……不是!我不屬於你……我不是……」
「我只晃提出了價碼買你能出售的資產而已。」他冷酷地說,「你應該感到慶幸!女人的美貌與貞潔都是經不起摧折污損的;兩者兼備的話更應該把握機會賣個好價錢,不是嗎?」
「我不出賣自己!」她將自己縮得更渺小,試著忽略他的手指在她臉頰上輕柔移動的觸感。
「有骨氣。」他語帶讚許:「小真晨……不出賣自己你要如何生存?年輕人的純真是令人讚歎!生長在溫室裡的你根本不明白,在這世界上每一個人都在出賣自己,賣勞力、賣色相、賣智慧、賣時間……只是所得不同罷了!你憑什麼以為自己可以清高地置身事外?」
「不……不一樣……」她垂淚反駁,「至少靠勞力工作的人活得心安理得、有尊嚴……」
深感不可思議的耿曙天爆出快心而愉悅的大笑,「啊!小真晨,你真是一個奇跡"她越是如此執拗,就越挑起他的興趣
「告訴我:你打算怎麼做?骨氣?、尊嚴是無法讓你賺到太多錢的,你如何撫養風燭殘年的爺爺和年幼弱小的弟弟?也許……是我估計錯誤,你本來就打算拋棄親人,免得他們成為你『骨氣、『尊嚴』的絆腳石?」
「真晨,我該提醒你剛才的教訓,"他冷酷譏嘲道:「你的『骨氣』與『尊嚴』並不能保護你不受禽獸侵犯,小真晨,到那時候你還剩下什麼可以出售?」
真晨的一顆心瞬間落人了冰窖之中,她茫然地望著眼前的男子揚起嘴角輕聲說:「你沒有選擇餘地。」
☆ ☆ ☆
她的良心在做困獸掙扎。
勢在必得的耿曙天並沒有急著擷取勝利的困實,反而留給她考慮的時間,寫下了他私人電話號碼後,淡淡地叮嚀:「別讓我久等。」
彷彿虎口餘生的真晨根本說不出話來,只能睜大淚痕未乾的雙眸目送他離去。
僵坐在地上的她過了好久才拾回力氣,慢慢地走回小屋換衣服,不打算讓從醫院回來的謝太太,和放學回來真睿知道她險遭狼吻又被人出價賣身的遭遇。
一整晚精神恍惚的真晨在面對謝太太的關切時,以「疲倦」為藉口搪塞,不到九點就被謝太催促上床睡覺補充體力。
時測滴答作響,了無睡意的她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掙扎良久,掩面落淚的真晨終於下定了決心。
時針指著子夜十一點半,她披衣而起,在黑暗中輕靈無聲地開門走到巷口去打公用電話。
她顫抖著手指撥出了電話號碼,電話那端的人彷彿心有靈犀地在僅響一聲後拿起了電話,極為自信而深沉的嗓音說的不是「喂」,竟是「你讓我等了很久。」
真晨閉上了眼睛深呼吸,半晌說不出話來。
「真晨,」他輕聲溫和地鼓勵,「別退縮,每個人都有注定好的路要走……」
「你……願意出多少價錢買我?」她終於鼓起勇氣開口,原本是個粗鄙猥褻的問題,由她的口中說出卻是令人疼惜的稚嫩生澀。
他微微一笑,聲音是溫柔好聽的男中音,「我沒概念,通常這是由你自出價的。」
「我要的錢很多。」真晨拋棄了羞恥說道。
「多少?」他平淡地問。
真晨開出的是足夠她和爺爺三人可以衣食無虞、不必工作的五年生活費——五百萬,這個數字是她根據以往兩年的花費再行之有適度增添、計算的。
電話彼端的沉默讓她屏息以待,惶惑不安地想:她是不是太高估自己,太自不量力了?
「小真晨,你又再一次讓我大吃一驚,」他徐緩地說:「你把自己賣得比我預期的價錢低得太多。」
她掩住了話筒放鬆地喘口氣,遲疑地說出原本不敢啟齒的奢望,「我……我還有一個要求,那間小屋……你必須無條件給我和家人……」
「我知道了!」他打屢了她的話:「我會將它過戶在你名下。」他的大方令真晨震驚不已,這已經超過她所預期的——她的本意只是想無償居住而已啊!」
「還有嗎?」他問。
「沒有了。」她木然回答,為自己的「身價」驚異;五百萬加上一棟房子,她希望他不會反悔。
「明天早上十點,在家等我。」他停頓一秒後,沉聲警告真晨,「別臨陣脫逃!我不喜歡被戲弄,那會讓我非常生氣……明白嗎?」
真晨吞嚥下喉間不存在的硬塊,細聲回答:「明白。」
他放緩了聲調,「好好睡吧!別讓我看到你臉上有黑眼圈。」
「嗯……」她低聲答應,「……晚安。」
打扮自己取悅主人,是她今後的首要「工作」了……真晨默然想道,掛斷了電話。
走回小屋的途中,她忍不住抬頭凝望朦朧月色,深深地吸入飄有夜來香香氣的冷空氣;眨了眨清明的澄澈的雙眸,用堅強來武裝自己。
將眼淚拋向夜空,不再流淚。
☆ ☆ ☆
「你說什麼?」何明秋尖聲咆哮,「耿大哥『買』了冷家的小女孩當情婦!」
不!不可能!何明秋咬牙切齒,渾身起雞皮疙瘩;她不相信耿大哥有那種噁心的「戀童癖」嗜好!
「千真萬確。」何銘之愁眉苦臉道:「我也是剛剛才知道。他昨天就已經匯了一大筆錢到那女孩的帳戶裡面,詳細情節得問江律師。」
「你得阻止他!」何明秋臉色鐵青,「該死的!狐狸精生的女兒也是狐狸種!」
「我就是想跟你商量這件事……」何銘之一臉無奈道,「我怕我的說服力不夠……」
「走!」何明秋豁然起身,高層女主管的架勢虎虎生風,「我們一起!」
何氏兄妹連袂「諫上」,氣沖沖的何明秋一馬當先闖進了耿曙天的辦公室,讓他訝然抬頭。
「怎麼了?」他輕鬆調侃道:「哪裡失火了?」
正與他討論某事的特別助理識相住口。
他的好心情讓何氏兄妹的臉色更添陰暗,何銘之謹慎地說:「總裁,有件事我們想私下跟你談一下……」
特別助理在上司的揮手示意下告退,留給關係深厚的三人去「討論」。
「學長,」首先發難的是一向溫和敦厚的何銘之,「我跟明秋剛剛聽說你簽了一份「桃色契約』是真的嗎?」
耿曙天揚眉,在公司裡從未逾越上司下屬身份的何銘之會在私底下的稱呼喊他,表示他認為事態很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