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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張琦緣吁!這樣爾虞我詐的爭鬥,好累人!確信自己又逃過一劫的真晨暗暗歎了口氣。她哪有可能不知道何家是書香門第?早在幾年前,何明秋就炫耀過么弟是前途不可限量的T大法律系高材生,只不過她自個兒忘記了。 真晨並沒忘,心思細密的她一向想得多、說得少;有個喜怒無常的爺爺,時常爭執的雙親,從小她就很懂得察言觀色。明哲保身,大人交代過的話絕對牢記在心中不敢忘記。 何明秋一直虎視眈眈的等著她犯錯,她又何嘗不是以「君子報仇、三年不晚」的心態在忍耐! 於公於私,何氏兄妹和耿昭天已有了長達十餘年的情誼,是他寄予信賴的左右手;而她不過是他一時興起買下來的寵物。 「以然待人,色弛則愛衰。」這句警語,真晨始終放在心底,她也沒忘記:耿昭天對她的寵溺仍建築在對冷家的怨恨之上,如履薄冰般經不起試探。如果她真的以為可以恃寵而驕,在他面前告上何明秋一狀,結局也不過是落得「兩敗俱傷」,划不來的。 人單勢弱的她沒有資格也沒有本錢跟何明秋鬥,忍耐再忍耐……她就像只天鵝在水面下奮力划行。 時間不會吝惜恩惠給默默耕耘的人。真晨悵然地露出淡淡笑意,玲瓏剔透的少女心有與日俱增的毅力與深沉熾裂的情愫。 要他愛上我,是件很困難的事……真晨低垂蜷首想道。他被傷得太深,不會再輕擲愛情在女人身上。 多可悲的諷刺!她所要面對最強大的敵手不是何明秋,也不是善良的耿家成員,或者是其他女人,而是一個亡靈——賦予她生命與相似容貌的母親! 要和母親的魔力爭奪,她需要幸福之神更多的眷顧與垂憐…… ☆ ☆ ☆ 今年的聖誕節很特別。 已致而立之年的長風跟女友決定結婚,讓耿媽媽樂得合不攏嘴,早早飛回台灣準備到女方家提親。 長風的女友蕭秀玲是台南人,台南女兒出閣一向以嫁妝多、禮數多而出名,耿家當然也得人境隨俗,南北奔波數趟,打點下聘事宜。 無巧不成書,淑眉的男友雙親居然也選在這個時間請出了頗有名望的地方人士登門說媒。 「好是好,」耿媽媽笑瞇了眼道:「要是我家現在正打點著她二哥的婚事,我怕忙不過來,能不能將淑眉的婚事暫緩一緩?」 「啊!這不就是『雙喜臨門』了?」做現成媒人的說客眉開眼笑:「恭喜!恭喜!」 「謝謝!」耿媽媽心花怒放:「那就煩請您轉達我的意思給准親家了!」 「一定!一定!恭喜啊!」來的人寒暄客套一番,盡歡離去。 因為自覺身份尷尬而避客的真晨看見耿媽媽在收拾桌上的茶杯時,連忙接過說道:「我來就好……」 相對於耿家喜氣洋洋的熱鬧,只剩下和爺爺相依為命的真展更顯得淒涼孤單。 溫柔寡言的真晨今老人家心生憐惜,耿媽媽忍不住再舊調重彈:要真晨趕快懷孕,只要造成既定事實;她就要逼大兒子負起責任。 「人家不是說『老夫疼少妻』嗎?」耿媽媽一廂情願樂觀地說:「我覺得曙天他對你的感情也很投人,只不過不曉得是不是什麼『婚姻恐懼症』才不肯結婚,也不想想看自己都三十好幾了,居然讓弟妹先娶嫁……」 真晨羞赧地淡淡一笑,「他會生氣的。」 沒有防人之意的耿媽媽上次當著來探望虛實的何氏兄妹面前說這些話,結果隔兩天又讓真晨受到耿曙天嚴厲的警告,「別想『奉子成婚』!」 想要以孩子拴男人的心……真睿的遭遇不就是一個最好的教訓? 想起了遠赴日本的真睿,真晨的心情更黯然了。 已改姓江並認祖歸宗的真睿已經不再像頭一個月那麼常打電話給姊姊,反倒是江夫人常常替他捎來消息,讓真晨知道弟弟的近況。 適應了國際語言學校的教學及日式生活,真睿已經有了新朋友,逐漸淡忘在台灣的一切。 沒什麼好抱怨的,在她放手的時候就已有了心理準備。 真晨幽然歎息,她應該為真睿感到慶幸才是。 ☆ ☆ ☆ 除舊迎新,冬去春來。 年底才訂下長風的親事,過完年後宅邸又忙著張燈綵,準備淑眉的文定大喜。 正值放寒假的真晨就算有心幫忙也插不上手,再加上春寒節氣使得爺爺的呼吸、血壓都有不穩狀況;情緒低落的真晨更加無法強顏歡笑,為了避免掃興,她只有盡量遠離宅邪那邊熱鬧、歡喜的團圓場面。 一半是為了打發時間,一半是為了遏止胡思亂想,真晨在春節裡專注精神為耿曙天織了一件淺灰色的毛線衣;可是卻被某人私下奚落他所養的情婦「越用代疤」扮演起小妻子的角色,讓惱羞成怒的耿曙天把手工精細的毛線衣束之高閣。 「別再做這種無聊事。」他對真晨說:「浪費時間!」 真晨綻開微笑,眼眸中有抹淡淡哀傷,口氣仍是輕柔平靜,「我就是太無聊了嘛!……以後,可能也沒時間了。」 她可以撒嬌、可以吃醋、可以索取物質享受,甚至可以向他要求魚水之歡……但是,絕對不能逾越分寸,冀望他施予「愛」。 情婦的情往往建築在欲上,錯誤的起步注定了錯誤的結局,能扭轉乾坤修成正果的狐狸精從古至今有幾人?真晨想。 察覺自己語氣不好的耿曙天連忙改口:「我的意思是,你不必累著了身體,趁著假日多休息也好……」 真晨的笑容更加燦爛了。「我曉得。我只是太閒順手織的,沒別的意思,我本來還想幫耿……」她緊急剎車改口道:「……自己織一件呢!」 再說出來,更像曲意奉承的無恥小人了。真晨垂睫斂笑。 太過親呢也容易產生嫌隙……這已經是兩人親密關係的極限。一片真意卻落得相對無語,兩人的心思各有所屬。 ☆ ☆ ☆ 三月初,最後一道罕見的強烈冷鋒讓乍暖節氣遽然還寒,呼吸系統一直不太順暢的爺爺病倒了。 在醫生吩咐住院時,真晨仍力持鎮定,當各科醫生會診並說出爺爺眼睛微血管破裂有失明之虞時,真晨忍不住驚惶了。 「氣候突然變冷,很多老年人眼壓也遽然升高……」醫生安慰她道:「這不是你的錯。」 該不該開刀已不是重點……呼吸衰竭的冷靖一在人院第三日轉進加護病房。誰都看得了出來,這個年逾七旬的老人生命力正逐漸消失。 主治醫生迴避真晨的目光,婉言要她做好心理準備。 「可憐的孩子……」臉色蒼白的真晨被喃喃低慰的耿媽媽摟在懷中,表情一片空白。 在眾多醫療儀器的監視下,徘徊在生死邊緣的冷靖一,在三天內接受了兩次急救措施,扎上了更多針筒與更重的藥劑……「讓他走……」幾近崩潰的真晨嘶啞哀求:「他吃了太多苦……讓他解脫吧!」 第三次的急救行動默然停止,安靜相望的醫護人員聽真晨斷續說出:「讓爺爺……回來……」 第九章 飛鵬徵信社不修邊幅的負責人程飛鵬大列列地將雙腳跨上凌亂的辦公桌上閉目假寐,桌上放著一個卷宗是剛剛接下來的案子。 「程哥。」一個英姿煥發、不掩書卷氣質的年輕人推門而人喚道。「找我有事?」 「接到一件案子,錢多麻煩少,只不過得費番功夫……」程某打了個呵欠放下雙腿問道:「頌唯,我記得你讀T大法律系幾年級?」 「二年級。怎麼了?」被喚做頌唯的年輕人,從高中時就在這間小徵信社打工,幾年下來更練就耳聰目敏的機靈。「經濟系一年級的冷真晨,有沒有印象?」程某問他,一邊把卷宗遞給了頌唯。 「這次的案子?」年輕人淡然反問,超處年齡的睿智目光以過目不忘的速度迅速翻覽過卷宗資料…… 「這比你找貓找狗的報酬高好多吧?」頌唯輕鬆問道:「有錢人的『嗜好』真令人受不了!竟然花錢供情婦上大學。這女孩……我有印象。」 「哦?」程某好奇地聽他敘述冷真晨才剛人學便引起的騷動。 「一些三、四年級的學長要我們這些直屬學弟卯起勁來追求她,好像還牽扯到打賭、下注之類的事……最後還是不了了之。」頌唯說。 冷真晨,這樣特殊的姓名很難令人忘記。 「你有參與嗎?」程某感興趣地問。 「你想我會去淌這種渾水嗎?」頌唯聳肩道:「道不同,不相為謀。這種幼稚遊戲我沒興趣。」 兩人言歸正傳討論起來案件內容。 委託人是在商場上有「海盜」惡名的商場聞人耿曙天,有關於他「十年生聚、雪恥復仇」的傳奇也再度被提起。 「為了報復舊情人而將對方的女兒納為情婦……真是一筆爛帳。」程某不以為然地搖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