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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戰青

  ***

  清晨的露珠自紅葉子上滾落石板地,邵盈月耳聽窗外輕輕吹過的風帶著枝葉搖曳,躺在床上,一對眸子睜得大大的,已經一夜未合。

  姊,難過說……你不肯再開口講話,是為著想找回預知能力?

  她真如妹妹所說,想找回預知能力?也許是吧……當她不想要的力量消失了,她才覺悟到她需要它!

  她需要知道耶律鷹現在如何了,他還恨她嗎?他有沒有想過她?經過這麼久,他應該已忘記她了吧?

  邵盈月蟋緊身子,徹夜無法成眠的腦袋儘是混亂,一想到完顏棋棋同耶律鷹成婚,她的心便彷彿被針扎刺!

  要到什麼時候,她才能忘掉他?邵盈月坐起來,深深的呼吸幾口,她伸手摸到衣裳,慢慢穿起來。

  "大小姐?時候還早,您不多睡一會兒?"見主子搖頭,奴婢立刻替她整理好綁歪的腰帶。"我幫你梳頭?"

  邵盈月點頭,坐在鏡台前,讓婢女為她梳理長髮。

  "大小姐,您該不會又一夜沒睡吧?您要高興點,老爺和夫人,還有二少爺、三小姐、我們大夥兒才能安心啊!

  邵盈月怔怔的聆聽婢女叨念,心忖,是啊!她該想辦法讓自己高興起來,不能再讓關心她的人老為她擔心……

  "瞅!"陡地,邵盈月聽到鳥唳聲?

  非同一般雀鳥的唳叫聲也引起婢女的注意,她放下梳子,走去推開窗戶,好奇的探看屋外。"奇怪。哪來的一隻大鳥兒停在屋頂上?"

  聞言,邵盈月整個人顫動,難道是——她彈跳起身,急匆匆想轉身去看的當兒,差點椅子絆倒!

  "大小姐等一下…你的頭髮還沒梳好呢!她追出去。

  走過廊道台階來到庭園,迎面而來的冷風教邵盈月不禁瑟縮了一下!

  "大小姐,天冷,你要保重身子。"婢女為邵盈月披上披風,順著她的目光望向逗留在屋頂翹角上拍翅欲飛的大鳥。

  "啾啾……"鳥兒偏頭,金眸俯瞰邵盈月。

  邵盈月展露出許久不見的笑容,卸下披風,將它纏捲在手臂,隨即把拇指與食指放在唇上,"嘩-一嘩——"

  婢女沒想到邵盈月竟會吹出哨音,更沒想到那看來又大又凶的黑鳥,竟然會應哨聲飛下來,停在她纏了布的手上!

  托托!是托托……

  "大小姐,你要去哪兒!婢女見邵盈月慌張的跟著鳥兒走?

  第八章

  缺二頁

  "不要傷人……"

  "邵盈月講話了?"章惠卿驚得雙手捂嘴,女兒能重新開口說話的喜悅與懼怕蠻幹又挾走她女兒的恐懼撞擊著她。

  "娘、爹爹、小妹、無敵……你們都來了?"邵盈月聽出家人的聲音,感到他們有多麼高興知道她能說話。

  先前,雖然她想過重拾不言不語,一個人獨自過活,可和耶律鷹相聚之後,她便明白這念頭已經不可能做到!

  對耶律鷹來說,上次在宋國土地上,他面對的都是敵人;這次,他面對同樣的一群人,卻是他心愛女人的家人。

  從沒體驗過的怪異經驗教他面色緊繃,"我和月牙兒沒聊完呢!你們別來打擾。"話落,他拉著邵盈月退到樹林邊荒廢的破廟裡。

  黑雕亦拍翅飛起,落在小廟屋頂上;同時,眾人立刻圈圍在廟外,卻顧忌邵盈月在蠻子的手上而深覺進退兩難。

  "邵盈月!"

  "姊姊——"

  邵通擋下想衝進廟裡的妻子與兒女,"看樣子,耶律鷹應該不會傷害盈月……,與其貿然闖進去對大家不利,倒不如我們就在這兒等他們出來。"

  陽光自缺殘的屋瓦之間洩人廟裡,耶律鷹伸臂撥去垂掛的蜘蛛絲,踢開腳前的朽木條,帶著佳人到長滿灰塵的佛像背後。"月牙兒……"

  "鷹——"邵盈月微朱唇回應,突然讓燙熱的嘴吻住。

  唇舌纏綿,牽引著兩個人緊貼彼此。

  邵盈月臉蛋漲紅,怕羞的別過頭喘息,"別這樣……我爹娘……會看見……"

  "有佛像擋住,他們看不見我們。"耶律鷹繼續親吻發燙的容顏。

  好一會兒她才勉強找回思緒,"你怎麼……會來這裡!她推開他開口問,腦袋裡的問題忽然紛沓而來。

  "因為我想見你。札勒述已經告訴我,我母親是元香害死的,不是你。"

  他的話教邵盈月終於釋懷,卻也驚詫不已,"札勒述告訴你?他……活著?"

  "對,札勒述還活著。"耶律鷹在困惑的小臉上親一口,接著講出——

  在邵武陽帶她離開遼國後,每一天、每一夜,他的心情一直無法平靜,他就這麼拖著疲憊的身心,為母親打理喪事。

  在母喪的一個月期間,完顏棋棋和海普叔叔常去看他,也調出他們的人手替他四處搜尋札勒述,卻都沒找到。大王看出來他有滿腔的怨憤無處宣洩,便召見他,拿出他呈送的兵力部署圖,連同他被罰沒收的軍隊調派權一併重新交到他手上。

  害死母親的宋國人,是敵人!於是在大王的首肯下,他率軍隊攻打宋國邊關,將他無法對邵盈月做出的全都發洩在其他宋人身上。

  不到三個月的時間,他便擊潰宋軍守備,攻下宋國邊界的四個州縣,替大遼增加豐碩的糧草和美田。

  這所向無敵的戰功讓大王和太后甚為心喜,晉陞他的爵位,賜他領地、黃金及數以萬計的牛羊和馬匹。在國人同女真族的期盼下,他與完顏棋棋的婚事也就此定下良辰吉時。

  可他的心情平靜了嗎?

  沒有。在他砍殺宋國人的時候,他的心仍然得不到平靜;在他贏得大王、太后和成千上萬的同胞喜愛時,他的心是空虛的;甚至對即將成為他妻子的完顏淇淇,他完全沒有任何感覺。

  "郡王,名聲、權力,貌美如花兒的棋淇公主,您都擁有了,相信朵夫人地下有知,也會很高興您有此番成就。可你為什麼不快樂呢?"元香在他的枕邊呢幟軟語。

  是的,他不快樂。阿娘,他唯一摯親的家人不在世上,就算他拿到再多的權勢、打下再多的宋國土地,也不能送給她了。

  邵盈月啊!他最想要的女人卻是他的仇敵——每當想起她害死母親,和札勒述逃跑,他就情緒激盪得難以平靜!

  "就在十多天前,差不多是我和攻進就要成婚的那幾天……有天晚上,我正交代將領們,在我離開軍營去女真聚落的這段期間,該如何守備時,札勒述突然出現了!"

  他凝視邵盈月兩眼和嘴巴都張大了,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老實講,當時,他乍見札勒述,也同她一樣的表情。

  主僕多日不見,這一見面,不是互相寒暄,而是大打出手。

  "媽的……札勒述,你沒死!還敢來見我?"耶律鷹吼聲一出,鐵拳也跟著到札勒述眼前。

  "哎呀——"札勒述躲避不及,主子的一拳就正中他的臉頰,"郡王別打……"趕緊閃開下一個攻擊。

  "我不只打你,還要殺你!耶律鷹命令將領離開氈帳,怒瞪被他打得嘴角流血的人,抽出長刀。"你和邵盈月害死我阿娘,還一起逃走?"

  "我沒有!"札勒述大叫,遠離暴怒的主子。"郡王,朵夫人是元香害死的,她想嫁禍給邵小姐,還把我打昏……這中間連我都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我只知道我被一個牧羊的老伯從河裡救起,當時我的頭還在流血呢!我的胸上被刺了很深的傷口……這都是元香干的,她要殺我,再害邵小姐!可惜她這一刺,刺得不夠準確,神靈保佑,讓我沒當場斃命……

  "也多虧老伯好心,替我找來大夫,還把我收留在羊群休息的房舍裡,我才能僥倖躲過您和完顏族長派人到處搜查……我花了好久才調養好身體,我總想要趕快來見郡王,把事情說清楚,讓您知道誰才是害死朵夫人的兇手!郡王不信?我拉開衣服讓您檢查,頭也可以給您檢查……"

  耶律鷹頓停話語,教聽得人神的邵盈月連忙追問,"然後呢?札勒述……真的被刺傷?"

  "是的……"當他目睹札勒述拉開上衣,露出左胸上復原難看的傷疤,他才放下刀子,滿腹狐疑的走近札勒述,查看起他頭頂上的傷痕。

  原來,札勒述真沒說謊,他真的曾經身受重傷!

  為了弄明白母親的死因,耶律鷹連夜就趕回王府。

  心思細膩的元香面對耶律鷹突如其來的質問,尚且能從容應付;但她沒想過要對付札勒述的亡魂!

  在札勒述使計逼迫下,元香終究還是百密一疏,敗給莫須有的鬼魂,倉皇的供出一切……

  邵盈月聽得驚心動魄,幾個月來一直梗在心底的疑團終得釐清。"那麼,武陽應該是在……元香要殺我的時候,把我救出來的。"

  "原來如此,月牙兒,我這才明白是我誤會你,就想前來找你。"耶律鷹凝視掛著淚珠兒的容顏,輕聲道:"這次來汴京,比上次花的間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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