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吃完飯,剛上水果不久,宋晶晶就對何翔奕說:「出來一下好嗎?我有話跟你說。」
何翔奕並未反對,他點點頭:「當然好呀,難得你主動約我。」
「你……」宋晶晶才要說他不害臊,何翔奕已經先搶了她的話。
何翔奕提高了喉嚨向大家宣佈:「晶晶要跟我說悄悄話,請容我們告退!」
「應該的、應該的!你們出去走走吧。」宋志文很接受他的說法,甚至提出建議。
眼看他們的表情是瞭解的、曖昧的笑意,讓宋晶晶感到氣憤,她想跺腳,想澄清,但何翔奕已經走到客廳了,她只好作罷,趕緊跟上他的腳步。
「說吧,有什麼體己話要告訴我的呀?」何翔奕在走出大門的時候說。
宋晶晶表達了情緒化的憤怒:「如果你真的以為自己已經是宋家女婿的人選,那你是大錯特錯了!」
「除了我還有誰?」何翔奕訝異她說得話真是太莫名其妙了。
「只要不是你,誰都有可能。」
「何以見得?」何翔奕簡短有力的詢問。
「你不適合。」宋晶晶搖頭。
「我看不出來我哪裡不適合。」
「反正如果你想繼續在宋氏,最好不要跟我有瓜葛。」宋晶晶走路的速度忽地變快。
「你給我解釋清楚?這是什麼意思?」何翔奕三步並作兩步的跟上她的腳步。
「我不希望你假戲真作,現在大家既然都知道你在追求我那樣就夠了,我們可以散會了。」宋晶晶的眼眸凝望遠方,根本不肯直視何翔奕。
何翔奕偏要站在宋晶晶的跟前,手叉著腰,質問宋晶晶:「這話是什麼意思?」
宋晶晶不帶一絲情感的說:「你實在沒必要跟他們那麼親近,反正這只是一場遊戲,總會有玩完的時候。」
這只是一場遊戲?何翔奕內心受到激烈的震撼,怎麼也不相信宋晶晶竟然在此時揚言要與他劃清界線,來個船過水無痕。
宋晶晶見何翔奕滿佈疑雲的臉,彷彿她剛剛說的話他聽不懂似的,暗地裡她還頗得意於自己能夠出其不意,讓他反應不及。
「我討厭看到你出現,更討厭看你跟他們相處得那麼愉快。你最好趕快走,不要留下來惹我討厭。」宋晶晶想極力表現出厭惡,好達到趕他走的目的。
「你真的那麼討厭我?」何翔奕的口氣雖是詢問,卻真的已經放下他的身段了。
「當然,」宋晶晶點點頭,找到借口搪塞:「我覺得你的存在對我來說是一種阻礙,請你不要在宋家製造這種幸福假象,真的太可笑了!」
何翔奕可不願再壓低姿態,他趾高氣揚,盛氣凌人的說:「你才是宋家最大的阻礙呢!」
「不用你多事!」宋晶晶轉身往回走,表示話題已經結束了,對於何翔奕的指控,當然可以當作馬耳東風。
何翔奕無法接受她想拍拍屁股走人的逃避舉動。「你真以為我可以任你擺佈?你瞭解我有什麼想法?」
宋晶晶停下腳步,當然不會承認自己不知道,卻很想知道何翔奕究竟能有什麼想法。「你到底想怎樣?」
終於是走到了這一天,何翔奕決定採取行動,他已經引起宋晶晶的注意了,她只能等著接招。
何翔奕動作之快,真有些教人吃驚,他一隻手抓住了宋晶晶的手腕:「跟我走你就知道。」
「你弄痛我了,快放手!」宋晶晶百般掙扎。
何翔奕當然不會理她,以為她指得是今天受傷的腳。「我知道你今天才受傷,走這點路要不了你的命!」
真教人納悶兒,何翔奕怎麼會拉著宋晶晶回到了宋家?
當何翔奕和宋晶晶忽然出現在客廳時,最訝異的是宋志文,他原來低著頭看著報紙,這會兒抬起他驚訝的眸子盯著他們:「那麼快就說完你們的悄悄話啊?」
此時,紀秀妍也回到客廳,她剛哄兩個孩子睡了,神情略顯疲憊。
何翔奕放開宋晶晶的手,他力道太大,使得宋晶晶的手腕上出現了紅紅被掐出的手痕,她甩甩手,試圖減輕疼痛。「誰知道他哪根筋不對勁?突然拉著我衝回來。」
紀秀妍輕聲細語的問:「你們吵架了?」
「小倆口吵吵架是難免的嘛。」宋志文跟著應和。
何翔奕氣急敗壞的,喉嚨也就不自覺提高了聲調:「我們可沒吵架!就是這樣才冤枉呀,伯父、伯母,她竟然要跟我分手!」
宋晶晶可不是被嚇唬大的。「唉!你到底是不是男子漢?原來你就是回來搬救
兵的。哈哈!笑掉人家的大牙。」
「我只是希望事情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如果你知道事情的真相,到時再談分手也來得及。」
「真相?分手還有啥真相可提?」宋晶晶不懂。
何翔奕驕傲的昂著頭:「你不知道的可多著呢!」
宋志文和紀秀妍有趣的看著他們一搭一唱的,還事不關己般的置身事外,沒有意會到事情最大的始作俑者就是他們倆。
一直到何翔奕請紀秀妍加入,他注視她:「伯母,請你務必把真相說出來。」
「什麼真相?」紀秀妍臉上像是劃了大問號。
「你在高雄說的那些話呀!晶晶一定也很想聽。」何翔奕得意的提起,宋晶晶被蒙在鼓裡,他似乎在炫擢自己比她還早一步知道。
紀秀妍臉上立即生出一種戒慎恐懼的表情,身體微微的輕顫起來,宋志文上前擁住了她,安撫:「說吧,是時候了。」
宋晶晶環視在場的每一個人,卻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天大的秘密是她所不知道的,竟還得透過紀秀妍的嘴。
「說呀!」宋晶晶按捺不住自己急切的心情。
「你是我懷胎十月所生的女兒。」紀秀妍說出了隱瞞多年的秘密。
怎麼?紀秀妍的聲音仍迴盪耳際,宋晶晶一時之間竟然懷疑起來,剛剛聽到的到底是不是幻覺?她停頓了幾秒,在場的人都還在等待她的反應,她果然理所當然張牙舞爪起來:「你說謊!你騙人!這不是真的!」
何翔奕壓下宋晶晶揮舞的手,猶如無言的說:這的確是真的。
宋志文歎了口氣:「她是你的親生母親。」
接著他們跟隨著紀秀妍走入時光隧道——
「十七歲那年我生下了你,那年冬天你在我身邊才待了兩個月,我就把你送來你父親這兒了,因為我實在無法照顧你,總不能讓你跟著我有一餐沒一餐的。」
宋志文也加以補充:「從你來到我身邊之後,佩容就把你視為親生女兒,將你照顧得無微不至,甚至原諒我在外的一切行為,絕口不提秀妍的事。」
聽著宋志文娓娓道來,宋晶晶也掉入了回憶波濤中,她曾經有過一段幸福的日子,總是被丁佩容打扮得如小公主,丁佩容每天把心思放在她身上,呵護得不得了,在這樣的狀況下,宋晶晶從未感受過任何丁佩容不是她母親的訊息。那些無憂無慮的日子在經歷了這麼多事之後,如今想來竟如夢一般不真實。
「一直到你上國中後,我們常常爭執不休,沒想到最後還是以離婚收場。」宋志文沉痛的說起傷心往事。「佩容堅持要帶你出國,而且宣稱不會再回來了。我知道她恨我,始終沒有原諒我的背叛。」
還是荒謬了些,宋晶晶仍充滿疑問:「既然我不是她親生女兒,她何必帶我出國?」
「這是我們的離婚條件之一,我之所以答應是因為我會固定匯錢給你們,而且佩容很疼你,我相信她會好好待你才對。」宋志文說出了讓她出國的理由。
「你說你匯錢給我們?」
「是呀,我每個月都有匯一筆生活費,怕的就是讓佩容和你受苦。這是我唯一能對你的照顧了。」
這麼說起來,到底宋志文陳述的是不是事實?宋晶晶曾真實度過的日子莫非另有原因?
「但是我們確實沒過過一天好日子,每天都要縮衣節食的算計,我上大學時,還要一邊到餐館打工,生了病也從不捨得看醫生,你知道那是什麼樣的日子?有這一餐下一餐也許只能喝水,還要四處躲房東。」
「怎麼會這樣?!」宋志文搖搖頭。宋晶晶若是曾經有這樣的經歷,教他這個做父親的怎能不心疼!「佩容帶了不少錢,再加上每個月我都匯了錢去,你舅舅人也在美國呀。他有次回來還告訴我,說看到你母親,就覺得她一次比一次快樂呢。」
快樂?宋晶晶從不知道這兩個字足以形容丁佩容,晶晶最難以忘記她在病榻上要嚥下最後一口氣時怨恨的樣子。至於那個舅舅,宋晶晶是頭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看到他,而那竟是在律師宣讀他是母親存款的受款人時,才有機會看到一面。而她只得了個首飾盒,她無法解釋當時聽到那一筆巨額存款將留給她的舅舅時的心情,因為丁佩容似乎沒道理這麼做。但宋晶晶並沒有特別失望,因為她一心一意承續母意怨懟她的父親,忘了爭取自己的權利,也沒有心思去想,如果丁佩容有一筆可觀的財產,那麼這些年來她所受的折磨又算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