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原地的林雲波懷抱著大堆五彩的貝殼,她坐在海邊,想像著他在身邊,用貝殼堆砌著什麼……夕陽慢慢沉落……時間一分一秒在遠走,林雲波立在海邊,面向無邊的海洋看著那輪金桔似的夕陽一點一滴將自己的赤金熔入海水,夜幕即將來臨,只是天氣,煩悶得沒有一絲風。
為什麼他不來?林雲波呆呆地問著自己,盈滿喜悅的心隨那輪圓東西一點一點的沉落……
夜神終於統治了這一方海濱,滿天的繁星閃著飄忽的磷光,林雲波已經足足立在那兒五個鐘頭,動也不動,她忽然雙腿一軟,跪在了海浪中,不知道要向誰祈求,不知道要用什麼方法去祈求,天地間廣闊得只剩下她一個。
第九章
林雲波回到家中,客廳裡早有兩個急得想掀翻樓頂的大男人,邵誠幾乎要用雙手把她的雙臂扼出血來,才敢相信面前這個女人真的是林雲波。
歐遠航仰面將自己摔在了沙發上,長噓一口氣,這女人似乎隨時隨地會遠走高飛。一點也不假,從小到大都是這樣,可他從沒有像現在這般心驚肉跳過,她在想什麼,決定做什麼,沒有任何人知道。自小對情感欠缺的她,竟會為了抓住這份情緣用盡心思,可對方偏偏是風!要打消她任何瘋狂的念頭,一定要!
歐遠航雙手握住林雲波的肩頭,看著她:「雲波,我不希望邵誠所說的是真的。」
「是真的。」
「真的?!」沒想到她回答得這樣乾脆,疲憊的雙眼中有的是堅定不移:「不要再讓我們為你擔心了!」歐遠航幾乎是在乞求,他不能不阻止她,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她好,父親,他不能忘記那個慈愛一生給他們全部愛的老人的最後要求,父親希望他關心呵護他,希望她平安、幸福,然而她總是選擇一條荊棘叢生的路。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自己想要什麼。」林雲波回答得異常平靜,一個像她這樣的人下定了決心,就一定會走下去。
「可你不知道要有什麼樣的代價!」
有道絢麗的光弧在她眼中升起,此時的她美麗得足以震撼任何一個男人的心,但她卻只肯為一個人留戀、開放,不管他是風、是雨,也不論它是離、是分,這份情緣似乎不會轉移。他們甚至可以感受到她在用生命去燃燒,去期待。
林雲波緩緩由肩頭挪下歐遠航的手,握著:「從前,人們都說有一種鳥,它守著一棵高高的老樹,等待著風雨中迷途的伴侶,隨歲月老去,它飛不動了,但它卻不離開,等到地老天荒……」
「別說了!」歐遠航一把緊緊摟住低吟不止的林雲波,淚水順流而下,從來不知道她癡成這樣,只以為她瘋、她狂、乖張、不馴到不可理喻,但又有誰真正知道她那如火的深情,到底熾烈幾分,狂熱多深,在這個世界上好像根本就沒有人可以瞭解她,可以進入她的內心,除了風。
好久,他才放開林雲波,正視著這個「姐姐」。
的確,她堅毅得不需要保護,但他又怎能放下這顆心呢,活在死亡邊緣的人,他不是神,不可能每次都能從追捕中全身而退,他不是風,他們會在某一天抓到他,命運會把他永遠關進牢獄,那麼那時候,她會怎麼樣,想過與自己心愛的人會天人永隔嗎,他會一天一天的蒼老,而她卻只能每月隔著層玻璃與他對一兩次話,林雲波!你想過嗎?你將如何面對剩餘的生命,如何?「打算怎麼做?」
「找他。」
「到哪裡去找?」邵誠忍不住插上來問道。
「不知道。」林雲波平靜中有無奈:「他在躲我。」
邵誠和歐遠航不由得對換了一下眼神:「為什麼?」
「他想還給我原有的生活……」林雲波忽然停住了,定定地盯上面前這兩個人,他們怎麼會突然在一起,好像還彼此十分熟悉,會不會……
「你們怎麼會在一起?」剛才一心記掛著他,而忽略了面前這個重大的問題,在這一生中,自己擁有的幾乎等於「零」!而今只有風和面前的歐遠航,雖然自己一度恨他到死,但畢竟,自小是一起長大的,獨立後,他是她唯一的朋友,甚至是「親人」!
「噢!」
「啊?」
兩人被她一句話攻得手足無措地回眼對望,這會他們犯了個致命的錯誤。
「他是我的小學同學!」
「他是我的剛認識的朋友!」
兩人又同時各打了對方一記「耳光」,完了!這回徹底的完了,邵誠用手抵了抵歐遠航的腰,小聲道:「回去,報告由你寫!」
「我?」歐遠航怒睜著一雙大眼:「秘是你洩的,不能要我背黑鍋。」
「好啦!」林雲波晴空一聲響雷:「都給我老實交待!」
兩人默不作聲,都在林雲波凌厲的目光下低下了頭。
林雲波輕歎一聲,走到歐遠航面前。「遠航!我知道,我對你很少關心,我甚至不知道你是哪間學校畢業的,干的什麼,但你一會兒出現在佳業,一會兒又和邵誠在一起,很讓人懷疑,也許這是巧合,但不明不白,最教人擔心,因為,你是我的……弟弟!」
弟弟?她終於肯承認他是她的親人,多久了,小時候,他叫她「姐姐」,她總是一腳將他踢開,痛得他直叫,而此時,她居然承認了,看來,她是改變了很多,是什麼令她改變的呢?是風?
「雲波,對不起,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的要好。」歐遠航穩住內心欣喜道:「我們走了,你好好休息!」說完一拉邵誠,走出了大門。
他們到底是什麼關係?朋友?戰友?還是一般性的巧合,從一開始就覺得歐遠航認識邵誠,他為什麼要隱瞞,以邵誠的個性又不可能和佳業的人談得這麼投機,能在佳業出入董事長辦公室的人,都是李坤的心腹,換句話而言,都不是什麼好東西,除非他是……臥底……這兩個字一直在林雲波嘴中翻滾,嚇得她一把摀住自己的嘴,但願這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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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雲波開始了她的行動,她不能坐等,如果他要離開她,他一定不會回來,她要用什麼方法才能讓他時刻想起自己,知道她的決心,不再迴避她。
林雲波把張薄薄的紙片遞給了面前的胖女人:「能不能幫幫我?」
榮姐幾乎被紙片上的字感動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我說雲波,照你這樣尋人,恐怕連死人也會自己跑來。」
「他不是,他是風。」
「喂,這個風是誰?什麼時候認識的,如果你們有什麼矛盾,可以請教我這個愛情專家。」榮姐一個勁兒地掀著兩片厚重的上眼皮。
林雲波笑了起來,指著她:「你幾時見我請教過別人?他是風,一陣無影無蹤的風,你能捉住嗎?」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榮姐頭一偏,手一揮,高腿一抬,立馬走了人,她這是什麼意思,說自已是「情障」!真不識好歹,不過,她這樣的人,只有抓住這種在世人眼中不可能的感情,才可以吻合上她那顆超凡出世的凌雲之心?難道真的是風?瞎扯!哪會!但手中的幾個字卻灼熱燙手。
林雲波沒有阻止她,而是笑著伏在了桌邊上,旁人經過,無不指指點點,但她卻渾然不知,笑得連臉上的肌肉都開始發疼。
她太知道他了,如果可以挽回,他就不是風!不是那個在風雨中屹立不倒的男人,但她多希望可以打動他再次冰藏的心,讓他知道,她無怨無悔,讓他明白,付出一切她都不在乎,可他在哪裡?漂泊異鄉?血雨腥風中會不會守著對她的承諾,活著!她絕對不能忍受他這樣在她生命中隱退,不給她任何消息,強迫她抹掉所有關於他的烙印。不,她不要星,不要月,只要他這陣——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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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誠把報紙重重地摔在林雲波面前,死盯著這個瘋狂、癡傻、可憐的女人,想知道她到底打算幹什麼,是掀翻整個世界,還是這樣陰晴不定的過一輩子。
「你想幹什麼?」邵誠指著報紙上那斗大的幾行尋人啟事:「你忘了,那天我們險些丟了命!」
「沒有,我沒有。」林雲波緩緩搖動著自己的頭。
「沒有?那為什麼?」
「因為我想他!」
想他?!哈!邵誠真不知該用什麼話來激醒面前的這個人,雙手一拍桌邊,背過身去,在她面前來回地走著,壓住了滿腔的責備。
她不僅是個瘋狂的女人,還是個惹麻煩的女人,原以為,風的離開會使她有所平靜,減輕自身的危險,難道她就真的沒意識到,先有李坤,後有那個神秘的組織,若不是他預有線報,若不是戰友拚死相救,他們早已不在人世了,可她還這樣,無所顧忌地追求著,面對那樣飄忽無常的情緣,不倦嗎?不該想想是回頭的時候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