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的眼睫微微煽了一下,她的心一陣疼痛。
排了兩小時隊伍,受盡人潮擁擠和黑幕寂寞,就為了一場看過的電影?
為了她……她真想大聲阻止他繼續犯下愚蠢的錯誤,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什麼事 都做不出來,只能任他引導,尾隨他寂寞的背影而去。
他們來到一家新開幕的鋼琴酒吧,古典意味濃濃充滿整個店。
有點嘈雜,有點酒味,有一點點心醉和喜悅,他爬上舞台,經朋友烘鬧之下,他彈 起吉他唱了一支歌。
他的手指並不靈巧,生的姿勢也不正確,而且經常停頓和中斷,他還是唱完了這支 奇怪的歌。
很短的歌。
以前我不知道做了什麼事,時間一周很容易就忘掉。
現在我做了一件事,恐怕到了世界末日也不會忘掉。
我實在很差勁,不會寫詩也不會唱歌。
但是還是忍不住想告訴你,我現在做的那件事。
為你癡狂,為你癡狂,為你癡狂……今後的人生只剩下四個字,為你癡狂。
唱完了,他走回來。
一條很長的路,必須強忍著淚才能迎接他的到來。
四周的掌聲,鬧烘烘的聲音,杯酒齊飛的聲音她全聽不到了,只聽到自己的靈魂躲 在暗處哭泣……他如此瀟灑的揮揮衣衫,把吉他丟回原來的地方,接受朋友酒客不斷的 喝采,開心,快樂,神采飛揚,盡情發散屬於他的光芒。
她就要迷失在他的光芒之下了。
他回到她身邊。
繼續著無言凝望……她怕了,很怕他的眼光,很怕他下一步動作,她必須先打破寂 寞。
「我不知道你會唱歌。」
「當然不會,小學音樂老師曾警告我,說我五音不全,別唱歌嚇人。」
他笑著說。
她凝視著他……為什麼?
他似乎聽到她心底的呼喚。
「惡補來的,你應該聽得出來,吉他也一樣。」他停一下說:「一百零一首歌,其 他的全不會。」
「奇怪的歌。」
她閉上眼睛說。
「歌名叫做「為你癡狂」,有夠俗氣吧。」他盯著她看。
她張開眼睛,心裡平靜許多。
「很好聽。」
「我寫的。」
她愣了一下,連他都感到她的心跳。
「隨便亂寫的……」他又停一下,帶著苦笑,「認真寫的,想著你的人,想著你在 我腦裡所有影像。」
「別再說了。」她又閉上眼睛,心臟跳得更加快速。
「我要說,我愛你,我要你,不只一個月,不只晚上只能作夢想你,我要生生世世 永遠跟你在一起。」
他抓住她的手,強迫她張開眼睛,強迫她看著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燃燒熊熊的生命力。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想說厲害的話來嚇阻我,我不怕,就算全世界的人都阻擾 我,我也不怕,只要一無所有的我還有勇氣,我不會放棄你,絕不!如果你的嚇阻會令 我失掉你,我寧願被你折磨至死。」
「別,別說死……我害怕……」
她的手在發抖,蒼白的嘴唇痛苦呻吟,他用力將她攬在懷中。
「感覺得到我的體溫?感覺我的體溫裡充滿了你?感覺我的體溫裡滿載著你生命的 氣息,你不會再彷徨無助,不會再盲目等待,我會保護你,用我一生一世的力量守候著 你……」
躺進他的溫度裡,她輕輕閉上眼睛,真的不再害怕了。
真的不再害怕?
他發現血緣才是最可怕的暴力事件,因為你沒有選擇的餘地。
嚴森見識過賀之雲約兩個弟弟之後深深感覺到。
賀之雲並不知道這件事。利用假日,他帶他們上KTV。
原來嚴森只是想收攏他們的心。
事實上,嚴森不這麼做也早就收攏了他們的心--貪心。
他觀察他們,用他商人敏銳的眼睛。
果然就是乳臭未乾的小伙子,幾杯啤酒下肚就醜態盡出了,尤其是小弟阿仁,已經 開始亂說話了。
「喂,姊夫(阿仁稱他為姊夫,聽起來覺得很刺耳),我姊很厲害吧,我老早就知 道她是裝的,不然怎麼會有那麼多人喜歡她,也不知道撈了多少錢,我們兄弟都在想, 她一定把錢藏起來了不給我們花,故意在我們面前裝窮……」
「阿仁!」
阿義較清醒,他及時阻止弟弟亂說話。
但已經醉了的人醒不過來。
「叫什麼叫,這還不是你告訴我的,膽小鬼一個,自己私下不是一直叫姊去賣嗎, 就是不敢大聲說出來,幸好她沒聽你的,不然怎麼釣上嚴哥。」
阿義真想掐死這個弟弟,他急著跟嚴森道歉。
「你別聽他亂說,他喝醉了。」
「我瞭解。」嚴森淡淡說道。
這個瞭解馬上被阿仁曲解了,他高興得不得了。
「你看嚴哥多酷,才不會婆婆媽媽,既然花錢玩女人,就要玩得爽,不過你放心, 我老姊光賺你這條就海死人了,她不會再去賺別條。」
阿義聽到阿仁這般話差點氣昏了,不過……他轉著眼珠子一動,轉到另一個方向。
他想,既然醜態盡出,何必再裝成乖寶寶的樣子?嚴森會邀他們兄弟倆,而且還幫 阿成擺平了法院裡的事,想必老姊有十足威力收服他,誰知道他們的關係會維持到什麼 時候,若不趁這個機會海撈他一把,怕事過境遷,連聞屁的機會都沒有……「其實阿仁 說的話也沒錯,我姊她守錢很緊,甚至連我讀書的錢都不給……」他偷瞄嚴森一眼,一 鼓作氣說:「就是她不給錢,害我在外面欠人家很多錢。」
嚴森仍舊保持平靜,他這個商場老鬼,豈會不知道小鬼心裡想什麼。
「我替你還錢。」他說。
這下子阿義精神全來了。
「其實也沒很多啦,要是嚴哥能給個五、六萬我就很好過了,我想買一部摩托車。 」
他的胃口不大嘛……「還有呢?」
什麼還有?阿義愣一下,一時不明白還有什麼。
嚴森掛起仁慈的笑臉。
「你有一部摩托車之後,阿仁不會跟你搶著騎嗎?要是他一天到晚要你載他去上學 ,你不覺得很麻煩?乾脆也給他買一部好了,免得害你們兄弟吵架。」
阿義簡直快瘋了;樂瘋了,沒想到嚴森海成這樣,乾脆再跟他多要點。
「嚴哥幫我們換個房子啦,我們現在住的地方很小,就是姊偶爾回來住一下也會恨 痛苦的。」
「沒問題,我在你學校附近就有一棟房子,五十坪,四個房間,你們可以住得很舒 服。」
阿義已經樂得失去控制,他拚命搖晃倒下去的阿仁,把他拉起來。
「聽到沒,嚴哥說要買摩托車、買房子給我們,你還不快醒過來,看你要什麼嚴哥 就會買給你。」
阿仁還真被阿義搖醒了,可見他對錢同樣敏感。
「真的嗎?嚴哥你說的是真的?」阿義用力眨開眼睛。
「當然。」嚴森篤定說。
「那給我買一輛跑車好了。」阿仁想都不想就說。
「你白癡啊,你又沒有駕照。」阿義破口大罵。
「你管我,你還不是沒機車駕照就叫人家買摩托車給你。」
「你就不能想點便宜的……」
「便宜的何必跟人家要……」
聽他們兩兄弟爭吵實在有趣,不過嚴森還想看到更有趣的畫面。
「你們盡量想,我離開一下。」
才踏出門一步,就可以聽到兩兄弟在背後緊張兮兮說。
「他不會跑了吧,故意騙我們……」
「不會啦,他是真的有錢,幹嘛耍我們……」
嚴森冷笑著。
按著,他直接到櫃檯那邊,經理立刻迎上來。
回到包廂,兩兄弟總算鬆了一口氣。
「想到了沒?」他笑著說。
兩人互看一眼,態度比之前的有禮許多。
「阿仁說跑車是胡說八道的啦,摩托車就夠了。」阿義陪著笑臉說。
於是嚴森取出一本空白支票,金筆在上面飛過,看得兩兄弟脖子發疼。
「這是你的。」
他把支票交給阿義。
阿義笑得合不攏嘴,但一看日期就笑不出來了。
「怎麼是明年九月……」
「考上大學的時候才能兌現。」
阿義愣住了,不知嚴森葫蘆裡賣什麼膏藥。
嚴森蹺起二郎腿,仁慈的笑臉消失不見,取而代之是商人勢利狡猾的表情。
「我花錢就是要買東西,你們可以得到你們想要的,但是必須賣東西給我。」
「我又不是女人。」
阿義用力踩阿仁一腳,繼續陪著笑臉。
「嚴哥想買什麼?」一邊心又想,大概是要他們做間諜吧,搜集老姊的情報,這有 什麼困難。
但卻不是。
「我要買你們。」
「我們?」兩兄弟一齊驚訝大叫。
「沒錯。」他伸手按一下櫃檯的鈴,三個服務生穿著黑西裝、墨鏡衝入現場。
這下子把他們嚇死了。
「可以了。」嚴森揮手叫他們出去。
服務生送來熱茶,嚴森要他們各喝一杯。
就算茶裡下毒,兩兄弟也不敢再囉唆了。
「你們看到了,我不只有錢還有勢力,我買你們,你們就要聽我的話,否則你們什 麼都沒有。」嚴森冰冷地看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