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瞪著他,黑白分明的眼眸驚駭非常,兩手則緊緊抓住胸前的遮蔽物。
「是我。」他兩眼佈滿赤紅血絲的說。
他放開摀住她的手,她繼又放聲大叫,他嚇得跳上去抱住她,把她緊緊壓到胸口,不管兩人心跳得多熱烈,他只想盡快安撫她。
「我不是故意的,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有逼不得已的原因!」他慌亂解釋著,汗從頭頂夾著滿浴室蒸發的水氣流下。
她抬起頭,依然瞪著他,用一種絕對不原諒的凶狠目光,然後,她居然張口咬住他,他痛得跳離三尺遠。
「你這個卑鄙、無恥、下流的……偷窺狂!居然偷看我洗澡,你簡直是……」她又羞又恨,紅著眼眶,雙手緊緊抓住毛巾,肩膀忍不住陣陣抽搐著。
「性變態!」
按著,她轉過身衝了出去,直奔到臥房內,然後用力關上門,把他關在門外。
他當然否認他的罪狀,急得滿身大汗,他努力轉動門把,但門鎖早已被牢牢鎖上,他只好朝著門大叫。
「你聽我說,我有原因,正大光明的原因,我有苦衷,逼不得已的苦衷,相信我,我雖然有點色,但這是正常男人的基本慾望,不是色狼的色,更不可能是性愛態,我身體健康精神良好,醫院可以出示證明書,我之所以窺視你,是因為我以為……」
門「砰」一聲,打中他鼻樑,露出葛庭泰然自若的神態,他一驚之下忘了說話。
「以為什麼?」
她冷冷地開口,以快到不可思議的速度,她已換掉毛巾穿戴整齊。
若不是她髮梢還滴著水,他真以為她又施展法術了,不過,看著她的冷酷面容不由得他胡思亂想,他慚愧萬分垂下頭。
「三更半夜躲在窗戶外面偷看人洗澡,你要我相信你是聖人嗎?」
她緊迫盯人地逼問他。
「不……我不是聖人,但絕不是壞人,我只是普通人。」
他特別加重語氣強調「人」字。
「普通人?」
她氣得兩眼發紅,微量燈光下照出她白裡透紅的肌膚,盈盈圍繞著迷人芳香,他竟有點意亂情迷……
「普通人也會偷看人洗澡,窺探人隱私,以及鬼鬼崇崇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且慢……」
他有些被激怒,假使如她所說,他們是結髮十年之老夫老妻,那他不知看過幾次她裸裎的樣子,又何況區區一次洗澡呢?
「我只不過看了你的身子。」
「身子?」她氣得全身發抖。
「不管你以前看過多少女人的身子,但是我的就是我的,沒有經過我的允許就是偷看!」
他必須承認,她生氣的模樣真好看!
「好吧,我說了,我懷疑你對我說的話都是假的。」
他只好誠實招供。
「我懷疑你根本沒有自殺,懷疑邵第九不是你老公,懷疑你根本虛構故事,只為了謀求我的同情心。」
她揚起眉,態度顯得不安。
「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根本從頭到尾都在說謊!」他居然朝她大叫起來。
她往後退一步,好像被他一語道破心事,他更有信心往下逼問。
「我懷疑你所說的一切,什麼老公邵第九,什麼賺錢宇宙飛行服,什麼糊里糊塗跳下水,根本就是你一手策畫的精密計謀!」
「什麼目的……」
她說得有氣無力,聲音好小,他忍不住傾向前聽。
「我有什麼目的?」她對準他的耳膜高叫。
他痛得摀住耳,她則氣極敗壞、鐵青著臉,他忽然軟弱下來。
「為了……認識我。」他小聲說。
「認識你?」她大笑起來。
「你以為你是誰?亞蘭德倫、潘安轉世?你只過是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我幹嘛費盡心思認識你,吳青先生,你多久沒照鏡子了,如果我還年輕個二十歲,可能會多看你一眼,但是我現在看到的是一隻小公雞,身體還未發育完成,卻以為自己有對大翅膀呢!」
他扭住她的手,不讓她掙脫。
暴戾火種跳上他喉間,他緊緊抓住她的手腕,雙眼泛著紅光,彷彿要將她吞噬入肚,她高高抬起下巴,以不遜於他的驕傲向他挑戰……
忽然,他臉部表情抽動一下,嘴角浮出一絲難以察覺的微笑,他的眼光轉為柔和,隱約跳著惡作劇的火種。
他繼續抓著她,不顧她扭動掙扎;而另一隻手,趁她失神之際溜上來,撫摸著她手背上的血管,她緊張地吸口氣,他的親暱逗弄引起她全身戰慄。
「你敢否認你的感覺?」
他的熱燙手指往上移,在她裸露的手臂上輕佻慢抹。瞬間,她呼吸變得沉重,聽不見他的惡意嘲弄,只覺得整隻手熱癢難當,並牽動腰腹的感覺神經,帶來既酸又甜美的感受,她用力喘著氣……
「為什麼喘氣……」
他輕渺的音韻飄蕩著,她的眼前頓時模糊起來,只覺得身上添滿了幾百隻惡蟲,不斷啃咬她脆嫩的肌膚……
「為什麼心跳得連我都聽得見,為什麼身體不住的發抖……」
她微瞇著眼,心臟如豐年祭般樂鼓喧天,連她都快承受不住那股快速撞擊,她的膝蓋軟下,他堅硬的手指扶住她,她不由得貼近他……
他輕輕拖起她的下巴,她的眼角如沾著清晨露珠,他想舔去它們。
「難道老母雞看上發育未成的小公雞……」
他想最大錯誤便出在這裡了——「老母雞」,這比親刃女人還毒辣,雖是他精心設計的諷刺言語,但也應該待他吻過她芳唇後才說,沒想到自己先被她濕潤微啟的雙唇迷醉,不知不覺,竟在毫無意識下溜出口。
結果,想當然爾,「啪」一聲悅耳音樂響起,老母雞舉起她另一隻爪,給結實實地往他臉上甩去。
他想他一定是瘋了才會這麼做,否則就是那巴掌打走他的理智,使他撲上去揪住她,把她像小雞般抓到沙發上,讓她倒在他的膝蓋上,掀開她的碎花裙子,朝她的屁股狠狠打了好幾下,就像小時候做錯事,被爸爸打的模樣。
待他出完了氣,他放開她。她跌落下來,坐在地上兩眼發直地瞪著他。
他抹抹手,神氣十足地回視她,望見她的裙擺掀到大腿上,順手拉下它,讓她恢復淑女的威嚴。
好一陣沉默,她傻傻地瞪著他,好像靈魂脫離了軀殼。
「這是你對待淑女的方法?」
「對待小孩子的方法。」
「我是……小孩子?」
她指著自己的鼻子,神經有點錯亂。
「不是,你不是小孩子,小孩子不會穿黑色透明還鑲著碎花蕾絲的性感小內褲。」他深黑色的瞳孔有如燃放鞭炮。
爾後,她的理智逐漸回復,望見他滿眼充滿惡意嘲弄,她整整裙擺,想要嚴肅地站起來,沒想到腳踩到裙擺又跌坐回去,更聽見他驚人的大笑聲。
終於,她再也不能忍耐羞愧、靦腆、怒氣、被陷害等眾多情結的糾纏,她放聲大哭起來。
這令他的惡意嘲笑僵住了,他沒想到她的反應如此強烈,原先飄著霧氣的黑眸,沒多久變成傾盆大雨。
她結結實實地放聲大哭,哭得肝腸寸斷,哭得聲淚俱下,哭得天地動容,哭得……人鬼同志。
「我……我對你太失望了。」她用力罵著,抽抽噎噎地泣不成聲。
「我以為你是君子,你是聖人,你是女人心目中的完美對象,結果你竟是玩世不恭、行為浪蕩、沒有道德修養,只會趁人之危欺侮弱小的性愛態!」
若不是她的哭聲太淒慘,否則他真想跳上去,再把她按到地上打幾個屁股再說。
「這就是你們女鬼心目中的完美對像?君子?聖人?還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我看你還是回到陰間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他氣得站起來跳腳。
「女鬼?」她驚訝地停住哭聲。
她瞪著他看……
他瞪著她看……
忽然,他們感到四周涼颼颼,一股陰風似從窗外飄進來,牆上掛鐘猛然驚響!
十二點整。
她的脖子頓時僵硬,胸腔漸漸鼓起,他下意識跑倒退兩步,寒意掠上心頭……
然後她跳起來,在他差點高叫救命的同時,她整個人跳到他身上,兩人一起掉進沙發裡。
「救命啊……」她不停尖叫,身體不斷地往他身上擠,雙手緊緊抓住他的頸項,使他呼吸困難,他想放下她的手,她卻死命抓緊。
「你有沒有搞錯,是我喊救命才對啊!」
她只顧往他身上爬,兩眼不住地窺探四方。
「鬼……鬼在哪裡?」
「在這裡!」他睜開一隻手,用力戮向她鼻尖。
她看著鼻尖前的手指,表情千變萬化。
「我?」
「鬼就是你。」
「我是鬼?」
他用力搬開她僵成冰塊的身體,他已經忍耐不住了,鬼對人說,鬼是鬼嗎?廢話,鬼就是鬼!
被她這麼一攪和,「鬼」好像也變得不怎麼可怕了。
「好了,葛小姐,你在人間的整人遊戲已經玩得夠久了,你莫名其妙的從海底冒出來,又變了許多整人冤枉的戲法,說了許多時光倒流的鬼話,你到底有什麼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