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動也不敢動,還未從剛才的混亂和驚慌中清醒。
怎麼會這樣……
一宗搶案,偏偏又冒出了個程咬金……
冒險的生活,完全不在她預料之內!
早晨她興致勃勃想著她的冒險生活,接著和林謙雯勾心鬥角一番,然後她走進鐘錶店想買一隻手錶,跟著一群暴徒衝了進來,她還來不及適應,就被亂刀閃爍的光芒嚇倒在地……
然後,真的惡夢開始了。
一個歹徒對她衝了過來,拿著刀好像要對她砍下,她被嚇昏了吧!一輩子從沒想過當死神突然佇立在面前的感受,竟是……
竟是像靈魂脫離了身軀一般可以在空中飛舞。
不是……
又好像不是,她被歹徒抱了起來,她整個人旋轉起來,已經無法分辨是歹徒抱著她轉,還是她自己莫名其妙地旋轉起來?反正後來她被歹徒當做人質綁架了,這一點她可以肯定!
天啊!這是怎樣的一個惡夢,如果是惡夢就快快醒來。她重擊的心跳幾乎敲碎了她的理智,她真想藉著不斷地尖叫來發洩她的極度恐懼……
她卻緊緊閉住口。
她不敢尖叫,不久前的尖叫才使她的腦部受到的嚴重一擊,而陷入一場昏迷中,如果她再大叫,可能就醒不來了。
想到這裡,她的身體一陣抽搐,每根神經都強烈地緊繃……
她偷偷在前座的夾縫中看綁架她的歹徒,他好像-直看著前方,沒有發現地已經醒了過來……
她又偷偷看著四周,既而又想痛苦的大叫起來。
她不知道被帶到什麼地方,只見四面樹林,沒有平坦或熟悉的道路讓她脫逃。
她頹然轉過頭,正好瞧見座椅下攤開的報紙。她不經心地瞄了一眼,心臟差點跳出胸口,因為她看見報上那張照片中的歹徒,正坐在她前方的駕駛座。
她悲歎在心裡。
有其它人的遭遇比她更悲慘的嗎?
她正好被報上抨擊的、殺人不見血的超級槍擊要犯綁架,而且歹徒還上了報紙的頭條新聞。他已經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槍靶口標,現在他正是要她當他避開槍彈的護身符,當他逃亡夠久了,警方也厭倦了人質的重要性,她就會被他擋在身前,然後警察的亂彈就會不長眼睛地打在她的身上……
她忍不住身體強烈的顫動,只好用力捏一把自己的大腿,以防止更劇烈顫抖會引起他的警覺。
現在怎麼辦?難道要她躺在這裡等待死神的判決?
不!應該不會這麼慘的,如果他要把她當作人質,她會死在警察的亂彈中,不會此在他的手上,最起碼,她還有一點利用價值!
前座的人動了一下身子,她屏住氣息。
他只是換了更舒服的姿勢,還沒有發覺她醒來了……
現在,她需要一個武器,可以擊昏他的武器,只要往他的後腦一擊,她就可以逃離他的掌握!
她巡視車內一遍,好像找不到她可以利用的東西,她悄悄伸開手,往座椅下摸索著,希望有意外的東西發現。
她摸了許久,直到快要絕望時,忽然見到放在車門旁-根長長的鐵棒,可能是用來修理汽車的器具,地輕輕把它舉了出來……
他又動了一下,她慌忙停住動作閉上眼睛,假裝還在昏迷之中,卻又偷偷打開一絲眼縫,從餘光中探視他。
他好像在尋找什麼……
她的胸口又狂烈地跳了一下。
一定是槍!她幾乎馬上肯定。
冷汗從她脊背上流下來,他一定是在找殺她的凶器。她的動作再怎麼快,在擊昏他之前,可能早就被子彈射穿而一命嗚呼了。
她看見他取出一樣東西觀看著……
果然是一把槍,她嚇得差點又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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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岳朋望著手上酷似真槍的玩具笑著。他終於找到了這把玩具槍,沒想到這把玩具槍現在派得上用場,原來只是老編放在他車上,要他做為參考,寫一段槍戰的場面,老編始終認為他的故事中需要這種暴力的情節,現在他見到真正的槍了,可以要人命的真槍,他再低頭看看這把假槍,覺得一股寒沁的感覺突發上來。
他舉起手槍,設想他是狗仔……
她看著他舉起手槍,全身的血液在迄一刻凝聚起來……
他想像如果這是一把真槍,只要他一扣扳機,-個人的生命就此結束,不論他前一秒做了什麼……
她舉起鐵棒的動作又霎然停止,只能注視他手上的槍……
「砰!」他大叫。
她閉緊眼睛,好像子彈已經穿過了她的身體。
一片寧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他大笑起來……
她發抖地認為他不僅是一名凶神惡煞的暴徒,更是一個瘋子!
多刺激!他的內心在狂叫。這不是他一直想做的事,親臨實地冒險生活。他不是一直怨歎小說只是他幻想冒險的抒發?然而,這次他真的變成了小說中的男主角,因為一場錯縱複雜的誤會,使他變成人人怨恨的暴徒。他想起他計算機中的「大盜情人」還未洗掉,而終結之旅的冒險故事就開始進行了!並且由他來扮演主角。多麼刺激的歷險,足足可以讓他寫一部真人實事的小說……
他興奮得難以自持,如果故事已經開始進展,何不就讓它自然發生,他可以變成狗仔而不再是小說作家李岳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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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閉著眼想,不能再坐以待斃。為了生命和千千萬萬個明天,她要反擊;做臨死前最後一次反擊……
她偷偷舉起鐵棒……
他正笑著得意,絲毫沒有發覺後座的人已經醒來。他身後的人悄悄舉起一枝嚇人的大鐵棒……
有一點風自他耳後吹來,後視鏡裡突然多了個女人的怒容,並且手上還握著一枝大鐵棒……
如果他有一點遲疑,他已經昏死了,但是他迅速地回頭……
她從未擊傷過任何人,甚至要踩死螞蟻之前都要考慮許久,現在她高舉著一枝大鐵棒,好像可以輕而易舉往前座擊去。她無法動彈,凶器有如萬斤般沉重,此刻,-個人的生死就操縱在她一念之閘。
她的手無法控制地強烈發苦抖,她就這樣一直高舉著她的武器,並一直看著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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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一回頭他以平生最大速度的潛能,用力壓倒後椅背,身子一旋向後翻去。她大叫一聲,直覺的把鐵棒抵住胸口防禦。她一動作,他立刻以手肘護住腦部,她被他嚇到了,以為他凶性大發要報復她,於是她使盡力氣拚命往後座擠。
她的肢體動作顯示她的害怕遠超過她的敵意,於是他肘部一伸,鐵棒落入他的手心。
局勢轉換過來,現在是女人緊縮在車門邊,男人持凶器凝視著她……
風雨前的寧靜,她應尖叫一場,卻因恐懼過度而發不出聲,睜著大眼瞪著他。他也被這場意外中的意外愣住了,也睜著眼回視她。
他們不知互瞪了多久,該有一個人先打破危機四伏的氣氛,女人眼睛一眨也不眨地,她是受縛者無權生掌情勢,一切該是由男人決定。問題是這個男人到底是誰?李岳朋,或暴徒狗仔……
他的嘴角扯動了一下,原因是他想笑,但在她的眼裡卻是奸邪得勢的冷笑,她下意識地抓緊前襟,藉此動作消除-點她越來越壞的打算……
他的下一部小說多了個人,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人。這場意想不到的遭遇,需要有人完成他的想像,只有從她的眼中才能證明他是狗仔,他真實經歷的冒險生活……
他放下鐵棒,他知道要怎麼做了。
「下車!」他以為是凶狠地叫囂,出聲竟是乾澀言語,他還不習慣變成大壞蛋。
她動了一下身體,他看見地發抖得厲害。
「下車!」他再叫一聲,這次比較粗魯了。
她不敢再思考,她知道她一點遲疑吋能會引來生命的危險,她急忙打開車門踉蹌地跌了出去。
他移到前座鎖上車,他不能確定她會不會開車,如果會,她就極有可能把車偷開逃走,這是歹徒最基本的謹慎小心。他看了一下那把玩具手槍,這小東西會帶給他莫大的幫助,於是他把他塞進腰間。他又自後車箱取出-個旅行袋,幸好他常旅行,這個旅行袋裡有他求生的許多小東西。
她站在外頭,腦巾幾百個念頭拚命運轉。她原想拔腿就跑,但是她看見他手上的槍,她相信她的腳步再快也快不過子彈,而且此地荒涼無人煙,她的腳又已經癱軟無力,地只能站在原地無法動彈。
她像只受困的羔羊,-語不發地接受他冷眼的審判。她相信自己現在一定慘白地驚人,而且襯衫皺成一團,頭髮披散糾結。她暗自希望自己再糟-點,最好糟到令他噁心的地步……
「過來。」他背起旅行袋,對地發出命令。
她的目光立刻透出憤怒,他以為她是什麼?一個他掠奪來的女奴?
不過她又看到他的手移向腰間,她想起了那把槍,她一輩子也想像不到的致命武器。於是她的少許憤怒義變成極度的恐懼,只要有-點遲疑她就要命喪九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