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毛巾狠狠把自己纏起來,然後用力吸了一口氣,想要尖叫起來。但是她還沒來得及開口,他打開門簾把兩件乾淨的衣服丟在她的臉上。
「妳若不發呆地像個白癡,早就不知逃掉幾次了!」門外的人影又丟下一句話。
她拿起一件襯衫和白裙,上面還有未撕掉的標籤,原來他趁她在洗澡的時候出去買衣服了……,她真想撞牆自盡,真如他所說,如果她不發呆,不自責已發生的事,她早就逃夭夭了。
◎◎◎◎
李岳明靜靜躺在床上沉思……
原來,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因為她!
難道她是個黑道女魔頭?販毒高手?地下情報員?女警霸王花?街頭的女混混?
這些都是他小說中女主角的真實身份,故意裝瘋賣傻欺騙男主角當她的槍靶……
他想著梁羽柔嬌弱的倩影,打死他都不會相信她能做出什麼喪盡天良的偉大事業,她只是一個有名議員的千金大小姐,整天在書堆中打轉,不看電影,不看小說,沒有休閒,沒有娛樂,晚上睡覺還要抱著大狗熊才能入眠的嬌嬌女……
即使他的想像力再怎麼豐富,都無法將梁羽柔和犯罪集團或黑道分子連想在一起。
如果不是這樣……
難道是豪門間的恩怨情仇?有人想謀殺這位富家女以取得某種好處?
如果是這樣,那他真是一頭栽進了死亡關。他綁架了梁羽柔,正好圓了某個犯罪者的殺機,對方可以毫無忌憚地殺了她,而他,李岳朋就是最理想的背黑鍋者……
他發了一把冷汗,隨即以最快的速度翻開剛剛才買到的晚報……
他兩眼圓睜,社會的頭條版上,登著正是梁羽柔的照片!
冷汗像數干只螞蟻爬上他的心頭,他細讀著報仁的內容,全身連起雞皮疙瘩。梁儒遠的未婚妻林謙雯已經通告全省各地的警察單位,全力搜尋他的愛女梁羽柔。這是理所當然的事,就是普通的人家走失了孩子,也會全力尋找的,問題是這次失蹤事件被冠上了綁架頭銜,且被警方認定為狗仔所為。
令李岳明發汗的是,狗仔為通緝的死刑犯,可以人人得而誅之光殺後奏,最重要的是梁家提供了百萬元的封賞……
兩滴冷汗沾污了這一段報導,李岳朋的心臟狂烈的奔跳起來,報上還有一張狗仔的照片,如果李岳朋還未忘了自己的臉,他必須承認這張臉和他長得十分相像。
就在他凝神貫注在報上時,一個人影悄悄地立在他的前頭……
他一感到黑影將至,不顧一切地跳了起來,狠狠抓住對方的身體,往床上直甩過去。李岳朋正想舉起拳頭,給予對方-個重拳,但床頭小燈的照射下,他看清楚了對方的臉而停住了動作。
他的冤家,冒險故事的女主角梁羽柔,正用一雙無知惶恐的大眼睛盯著他。
他頹然的放下手,意識出自己在極度的緊張下,已經快要失去控制了。
梁羽柔被李岳明此種出奇不意的舉動嚇壞了,只是緊緊抓著自己的前襟……
她換上了才買的乾淨衣服,正車受全身乾爽舒暢的喜悅,沒想到一走出來就被他的舉動嚇了-跳,以為他又要對她……
她靦靦地看向床,臉上霎時變紅變綠義變白,同時正好望見了床上攤開的報紙,雖是斜眼一瞥,卻也見到登載她消息的頭條新聞。
「拿去看吧!」
他聳聳肩,-副置生死於度外的姿態。反正事到如今,話不攤開來說是不行的。
梁羽柔心生疑問,眼睛瞄了李岳朋後,急忙拿起報紙端看著。
邊看著,她的臉上立刻露出-絲愉悅的微笑,她就知道她不會被別人遺忘的,她親愛的爹地正透過各種關係拚命找尋她,她也看到「狗仔」的照片。她必須承認,李岳朋本人要比照片上的人好看許多,而且還有一點不同……哪一點不同,她又說不出來……
她偷偷抬起眼再瞄他一眼,他黑色的眼眸透露著少許的不安,暗自歡喜他讀了報紙後,知道梁儒遠的勢力而膽戰了。
李岳朋坐了下來,好一陣子都不開口。
她猜不透他此時的心情如何,直到忍受不住這長久的沉寂才開門。
「放了我,你-樣有錢可拿!」
他回頭看她一眼,可笑她純潔無知到這般地步。
事到如今,他不能再隱瞞下去,縱使是一件玩笑或惡作劇,也有真相大白的時候,就是這個時候了,他必須要告訴她真相。
「我叫李岳朋。」他靜靜開口。
她撇了嘴,再注視照片上的他,才發覺真是有點不一樣了。面前的人比照片上的人看來斯文一點,也不能說是斯文……,應是氣質,她確定。不過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暴徒用氣質兩字來形容,太過不可思議。
她再仔細望他一眼,坦白說還是這一點疑問。
他看著梁羽柔一臉無關痛癢的模樣,心裡暗生悶氣。要和這個幼稚的千金小姐談論生死交關的大事,還真不知從何談起。
見他半天不說話,她忍不住打了個呵欠,他才又開口。
「我不是狗仔。」
聽到他說話,她轉頭看他,昏睡的眼一下子又張大起來。
她傻傻地看著他面無表情的一張臉,不明白他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他再也受不了了,跳起來像連珠炮似地開口。
「妳聽不懂嗎,我不是狗仔,照片裡的人不是我,是一個長得和我很像的通緝犯,不是我綁架妳,是這個男人打算要綁架妳,在錯縱複雜的狀況下,我們相遇在鐘錶店,然後我帶走了妳,妳誤會我是狗仔……不,全世界的人都誤會我是狗仔……」忽然他停住了口,他十分確定了-件事……
他的話說得太快了,她還來不及消化,突然他抓起了她的手臂。
「有人要殺妳……」當他說出口,臉頓時變成鐵灰色。
當然,除了你還有誰!梁羽柔差點就衝口而出,不過看他十分嚴肅的樣子,她不敢輕舉妄動。
「而且是和妳父親十分親近的人!」他叫著。
她的臉慘白一片,不明白他告訴她這些話的用意。忽然,他用力捏住她的下巴,讓她抬起頭正視他。
「小姑娘,妳還不明白嗎?有人要殺妳,而我這個天下第一字號的倒霉蛋被妳拖下水了!」他一句一聲慢慢說給她聽。
她好像有點明白了,但是他說的太快太急,她有點反應不過來。總之,他在向她解釋他被陷害了。
陷害……
她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妳相信我的話嗎?」他放開他的手。
她搖頭,隨即又點頭,不知道他在玩什麼把戲。
「妳要死嗎?」他低聲問。
這次她非常堅定的搖頭了。
「好,現在我問妳答!」他快要受不了她全然無知的樣子。
她點頭。
「妳有沒有和人家結過仇?」
她搖頭。
「說話!」他失控地大叫。
「沒有!」
她立刻開口,心中充滿委屈,想她梁羽柔這一輩子從來沒有這狼狽過,想著眼淚又想掉下來。
他無奈地壓低了嗓門,如果要救自己,順便也救她一把,他們必須要和平相處。
她無助的眼一眨,淚就掉下來了。
他歎了口氣,用手捏掉懸在她眼中飽含的淚珠。
「我真的是無心傷妳,讓我們好好說幾句話好嗎?」他換上溫柔的口氣。
見到這種喜怒無常的男人,她實在一點辦法也無,他的聲音如她在百難中的一絲安慰一樣,更策動了她脆弱的心弦,馬上,眼淚又失控地掉了下來。
看著她汨汨而出的淚水,他想,無論如何這次一定要忍耐她的淚水,來表現他的和平姿態才是。於是,他輕輕把她攬在肩上,想除去她對他的敵意和恐懼。
起初她有點驚訝,但是他溫暖的肩膀像是她迷失已久後看到的港灣一般,她不顧切靠在他的肩上狠狠哭了一場……
四周靜靜地,她只聽到他胸膛傳來強而有力的心跳聲。
四周靜靜地,他聆聽著她的哭號聲轉為低聲無助的啜泣聲。
四周靜靜地,他們彼此呼吸的氣流擾亂了四周原有的寧靜。
直到她停止了哭泣,用-雙紅腫的大眼睛看著他。
這次,他並沒有擺出一張灰沉沉的臉孔,反而是一種慈祥無私的笑容面對她……
「哭夠了?」
他從喉問吐出這一句話來問她,想打破他們之間長期存在的尷尬和不安。
她的臉紅了起來。
「妳也是個奇跡,居然能容下這麼多的水。」他釋懷地取笑她,像大哥哥對小妹妹-樣。
「還不是因為你……,你嚇我!」她鼓起腮幫子說,更像他的小妹妹了。
事後她又想,他會不會誤解她的話,言下之意好像她的淚水都是因他而起,她的臉更紅更紅了。
他心知這個小女孩又不知在胡思亂想些什麼了,但是灰暗的室內襯著她紅撲撲的小臉,看來更是青春而充滿生命力。他突然覺得她可愛起來,這種未經風浪,未曾被現實生活磨練的女孩,比世俗拜金的女人多了份天真的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