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愛情觀
現代人的生活忙亂,現代人的腳步急速,現代人的工作講求效率,現代人不喜歡等待,現代人希望一切快、快、快,一切都如其所願,一切都在預定的時間內完成,包括愛情在內。
如果愛情也能像電腦作業般快速處理,無非是現代的神話。
在忙、忙、忙,亂、亂、亂,雜亂無章又似井然有序的生活程式中,現代人需要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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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著弓箭的愛神,傻傻盯著時代飛快的巨輪,越來越多的怨偶,來不及挽救,真要變成古希臘的神話了……要讓古老的神話變成現代神話、變成人人夢寐以求的神話,愛神需要有些改變。
把身上的弓箭換下吧,它太慢、太老、太蠢、太重,又太不適合現代人的需要了。
如果換成一把槍?換作一把快而精準又具現代感的槍……渴望愛情,不如一槍擊中意中人的心!
於是,繼續《買一個老公》的現代神話後,裘又發狂想了,這次要用現代的武器射穿男孩女孩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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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寫愛情,不寫故事。
愛情本來就容不下一粒砂,又怎堪成串的悲哀情節?
愛情本來就該甜蜜,相思,幻想,作夢,傻氣,不該有太多的枝節。
大都會下小人物的愛情,沒有激烈如火的悲、歡、離、合,沒有朱門繁複雞解的恩怨糾葛,沒有瑣碎冗褥的長串對白,沒有一大堆似重要又不重要的人物纏繞,因為愛情是兩個人的事,干卿何事?
所以,我的書,只為兩個人,一個愛情。
當你喜歡書中的人物,愛情的神話,小人物的點滴,你或許就會開始喜歡我的方式,一段很簡單的故事,很可愛的人物,以及一份對愛情的誠實幻想。
第一章
秋天的大道裡,沒有落葉。
周怨秋下了計程車,神色匆忙大步行走,急促的步履帶著稍許難安。
她吸了一口氣,抬頭看天,沒有陽光;
低頭探地,沒有落葉;
台北的街頭只有飛沙走石!
到了令她憎惡的季節,如她的名字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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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怨秋,怨從何來?
說來話長,一說就要追溯到二十七年前的陳年往事顧名思義,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就是怨秋的母親在秋天裡,忍著艱難痛苦、受盡萬般的煎熬下才生下她,所以取這個名字讓她日後咀嚼。
蕭瑟的風吹著蕭瑟的人,她的一顆心也隨之蕭蕭瑟瑟,這份蕭瑟又是從何而來呢?
因為她要赴一場女人的約會。
形容怨秋是女人,名副其實。她也認為早過了被人叫女孩的年齡,醫學上說,女人過了二十五歲,一切的成長就告停止,也就是意味開始變老了,所以從她冒不出青春痘開始,她就嚴重認知這個事實。
她雖疾步行走,但是頭上的黑髻還是死板板貼在腦上,一動也不動。
其實,她有一頭黑得發亮的長髮,叫女人看了歎氣,男人發癡,可是她小氣得只在回家後才放下,把這般傲人的上帝傑作,留給自己獨自欣賞。
而她的身材又好得教人誇讚了,修長苗條而纖合度,該豐滿的地方不缺肉,不該長肉的地方瘦骨憐峋,總之全身上下沒有一塊贅肉,大有走上伸展台的姿態,如果她不是穿了那身烏漆抹黑又長得過膝的連身套裝,必會讓男人眉飛色舞大讚一番。
所以,從怨秋的打扮上可以看出,她有個嚴肅又拘謹的人生。
這和她的職業有關,因為她是個老師。
職業上掛上個「老」字,就令人難以年輕起來,其實杜會風氣開放,時髦甜心的女老師大有人在,未必每個都像怨秋一樣,像個滿腹辛酸的黑寡婦。
無奈,「黑寡婦」就是她的學生替她取的外號,除了她的人像之外,行為舉止更像。
怨秋也是萬不得已被逼的,因為在學校裡,只要來自她身上的風吹草動,就會引起一陣狂風暴雨,這又和她的學生有關了。
她教的是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初中女學生,這些女孩子除了愛吃、愛喝、愛玩、愛道人是非外,更愛把夢編織在漂亮又年輕的老師身上。
學生對老師是絕無好感的,希望聽到有關她的緋聞、希望看她出醜、希望她最好每天生病不來上課等等,反正,她的快樂就是她們的痛苦,反之,她的痛苦必惹來學生的開懷大笑。
所以她不僅要提防週遭的小人,更要提心吊膽預防學生們突發奇想的惡作劇。
她任職的那所學校也是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值得一提的是,升學率在國內排行榜上數一數二的,不過是要倒過來數。
就因為學生是如此、學校是如此,所以更需要她這種專業人才來領導校風,至新整頓善良的新氣象。她的專才正是青少年最關心的健康教育,隨著社會風氣的開放,需要這方面的人才也就更迫切,可是選擇性教育卻不是她心甘情願的。
她承認自己不是個用功的學生,卻有個還算富裕的家庭,一對愛好面子的爹娘。
怨秋的父母一看她念的不是好高中,考上大學的機會更是微乎其微,於是當機立斷,等她高中一畢業,就把她送出國喝點洋墨水,免得被國內激烈的升學主義所淘汰,重要的是二老的兩張老臉怕掛不祝初到美國人生地不熟的,縱有萬般痛苦也要變作心頭石。那年她因為晚報到,想要的科系全額滿了,只剩下這門乏人問津的性教育學,好不容易翻山越嶺跋山涉水來到這裡,總不能因為不想念就打道回府吧,這樣怎麼對得起周家的列祖列宗,以及老爹老娘的兩張老臉皮,周怨秋只好誤打誤撞一頭栽下。
渾渾噩噩、迷迷糊糊度過了幾年的非人生活,沒想到好不容易熬到畢業,又馬上被父母徵調回國,理由是,受不了愛女在異地受苦。怨秋記得與父母書信往返之間,從未提過異地受苦之事,八成是留學不成的莘莘學子刻意製造的流言吧,反正她也樂得清心,美國的生活她從未適應好過。
話說回來,二十七歲的怨秋,生活安好、工作安好、感情安好,正打算赴男友的約會,這是女人一生的方程式,只要照著走,沒有驚喜卻非常安心,只要平靜的海面不耍翻起巨浪波濤。
※ ※ ※
怨秋停下腳步,她找到了這家餐廳,稍喘一口氣後,她抬起頭挺推門而進。
一眼,怨秋就見到他了。
他坐在角落沒,若有所思地吞雲吐霧起來,怨秋下意識皺緊鼻頭,她真不喜歡他抽煙。
她緩步朝他走過去,他看見了怨秋,向她招手,於是她滿懷心事,又以不忘優雅的姿態坐在他對面。
「你遲了。」他看著表。
「你的表快了。」她將手腕的表亮給他看。
果然兩人表上的時間不對。
「顯然我的時間跑得出你快,沒辦法,資本主義抬頭的社會,動作不快點機會就會被別人搶去。」
她不語,沉默觀察他。
面前的男人,很難形容,吹得一絲不苟的髮型,年輕的下巴,玩世不恭的英俊臉龐,永遠剪裁合體的西裝和領帶,一雙名牌發亮的短靴,還有看似熱情卻又濫情的眼光。
他與其他有錢的紈褲子弟一模樣,她不由得歎在心裡。
不喜歡嗎?
最起碼他對她還不錯。
就像所有不甚滿意的婚姻一樣,自然的認識、自然的交往、自然的步入禮堂,過了一生後,才知道沒有選擇的機會。
周怨秋認識他有三年,三年中她學習到與他和乎共處的態度,但是這一天似乎有點不一樣,她身上充滿火藥味。
「好了,你這個大記者百忙抽空請我喝咖啡,必有要事要談吧。」她點完黑咖啡後抬頭看他,一臉嚴肅。
她喜歡黑咖啡的苦澀,如她對男人的感覺。
「唉,突然想見你一面也要理由嗎?」他嘴裡抹了油似地。
「你突然要見我很容易,是我突然要見你很難。」
因為在這次見面之前,他已失蹤了兩個月。
「言下之意是你想念我了?」他眼光發亮。
他的女朋友正用一雙寒凍如冰的眼神瞧他,將他好不容易燃起的熱情澆退。
「說吧,你想告訴我什麼?」她的語氣更是寒不勝寒。
黑咖啡的熱氣裊繞她秀氣的臉龐,他差點後悔了,不過悔時已晚,就不必再歎息。
對於怨秋,根據他們三年相處的時光,他對她只有一個評語。
「你冷感。」他說。
她怵目驚心震了一下,冷感……
多麼熟悉的字眼,街坊傳開的黃色笑話,低俗批判女人的方式,居然從她親密男友口中說出……她差點跳起來,不過多年的教養教她知道如何應付這種場面,以及對付他這種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淫穢狂語,於是她立刻反擊出去。
「你忘了我教健康教育,看來你很不健康?」她冷笑一聲。
冷就是她的吸引力吧。
他笑了起來,她卻不明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