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薔立刻歪著頭苦思。
「你沒聽他說嗎?起初他抱著拿介紹費好處才這做,到了越認識李芝梅,不由得越同情她,終於忍無可忍才出手殺人。」
「那他只會殺了第三個老公,而三個老公死因相同。」
「這……就傷腦筋了。」
「爆炸案又怎麼說?在我們未到之前,他並不知道我們啊!」
「那……就更傷腦筋了。」
看她憂愁滿面的樣子,他硬憋住氣不敢笑,怕她又出現一副盛氣凌人的樣了。
可惜還是被她看出來。
「你敢笑我……」她用力跺一下腳,便揮拳朝他追去。
兩人吵吵笑笑追到馬路口,因為是綠燈,非常顯眼的標誌,所以曾曼往前衝過去,而丁薔差點追上他,事情就發生了……
剛好在街巷路口,此刻並沒什麼人往來,一輛加足油門的轎車往他們衝過來!
所謂--沖,並不是從大路那頭橫衝過來,而是由他們背後暗角,完全難以預料情況之下,朝他們背後衝過來……
聽到背後有聲音,人的直覺便會產生反射動作往後看,而丁薔正是如此,當她回過頭正好減速前進動作,那輛車以同樣速度撞上來……
幸而,曾曼早已料到此點,他聽到聲音立刻撲倒在地,前進中丁薔踢到他摔倒下來,他火急抱緊她滾到邊上,那輛車便直直衝過去……
等他們抬起頭,車身已一溜煙不見。
「記下車號碼了沒?」
曾曼遙望已消失的煙屁股。
「沒……沒有……」丁薔捂緊胸口,血色盡失。
「看到車裡的人沒有?」
「沒有……」
「車型看清楚了吧?」
「沒……沒有。」
「那妳看到什麼?」
她停了一下,既而號啕大哭起來。
第六章
大偵探哭了?
可列入偵探百科全書奇事欄之一……
沒錯,就是丁大偵探哭了,而且哭得抽抽噎噎難看死了,一邊揉眼睛、一邊擤鼻涕,淚水鼻水氾濫成災,真是太……好笑了。
「你笑吧!越大聲越好,反正我已從死門關來回走好幾趟了,再被你氣得走一次也無所謂。」她邊拭淚邊說。
他鼓著腮幫子忍耐不偷笑,有時大偵探也會撒嬌呢!
「我承認,曾經幻想過千萬次冒險狀,可是電影拍得那麼美,小說寫得那麼神奇,根本和事實不符嘛!真的身臨其境,那種感覺就好像和死神握手……我差點就死了!」她又大哭起來,令他摀住耳朵。
--只和死神握手而已?這小妮子連死神的腳趾頭都沒看過呢!
曾曼終於瞭解大偵探真面目:口口聲聲說膽大技高,實際上只是個乳臭未乾、涉世未深,看起來比較「大」,其實多愁善感又愛哭的大作夢家。
這些能告訴她嗎?
當然不能,大偵探同時符合女人「口是心非」大原則,說穿了,只會讓她無臉做偵探。
所以,丁薔不是大偵探,她是……
愛哭的小女人。
女人……
她軟綿綿任由他帶著走,看起來他並不寬大的背影,又瘦又長,凌亂夾雜灰黃色髮絲被風吹揚,筆直前進的步伐穩健踏實,她突然有種說不出的溫暖。
溫暖……
午後陽光正暖烘烘照著大地,她感受到這股奇妙威力,隨著他的身影飄到浮雲之上,失去重心似的繼續往上飄……
「你多高?」忽然開口,只是想找話題問他。
「比妳高。」
「多重?」
「比妳重。」
「多老?」
「比你老。」
她滿意地浮出笑容。
喜歡他適切表達出男人與女人之間的差異……
奇怪?要是出於任子揚之口,她要大罵臭男人主義了,可是他……不同,他是大神探,聰明睿智神勇的大神探,和自以為瀟灑的紈褲子弟不同。
第一次承認他是大神探,丁薔的心也被太陽照得暖烘烘了。
突然曾曼停下腳步,臉色變得很難看,胡思亂想的丁薔差點撞上他。
「那個比妳高好多、比妳重好多、比妳老好多的臭男人出現了。」曾曼悶哼一聲,深信由鼻腔發出來的。
丁薔愣了一下,任子揚正朝著他們走過來。
幸好,曾曼面前沒有鏡子,否則他會一一敲碎。
兩個男人站出來,著實差太多。
一個宛如皇宮內苑走出來的精緻雕塑品;另一個則像從泥地裡滾出來的流浪漢。
任子揚,穿著他獨特品味的高級衣飾,抹了油的黑髮在陽光下閃爍著,他抿成直線的嘴唇帶著十足魅力,用不懷好意的神情望向他們。
「嘿,大偵探,情報收集得如何?我付妳的薪水可不含交際費喔,尤其若是廉價的交際……」
「任子揚,我的事不必你管!」丁薔不客氣地放聲過去。
幸好她這麼說,不然這種情況,他只能摸完鼻子就走。
「妳的事?好吧……」任子揚做狀似舉手投降。「那我總可以問我們的事吧?我想問問我的私家偵探,調查進行得如何?」
「支票上有限時規定嗎?」丁薔眼睛眨了一下。
「沒有,自然沒有,不過,我也不希望妳把時間浪費在無關緊要的人……渣身上。」
曾曼吸一口氣……後,又吐出來。
暗中比比拳頭,這個六呎余大漢的拳頭比他大了許多。
不過更快的拳頭朝任子揚下巴揮去,可惜被接殺。
「他不是無關緊要的人,他是我的老闆!」丁薔不服氣地叫著。
「老闆?」
兩個聲音,任子揚與曾曼同時開口。
看看兩人,丁薔神氣萬分挽起曾曼的手,曾曼心想:她可要害死他了。
「對,他是我的老闆,丁薔偵探事業的大老闆。」說著,表情可神氣了。
然後,他看到任子揚好看的鼻孔上有兩道煙囪……
--這樣的話,不好好努力不行了。
「小薔妳病了不成?這個看起來窮酸落魄、瘋瘋癲癲、傻頭傻腦的二愣子,會是妳的老闆?」任子揚頓時高昂起來的聲音,也不難聽。
曾曼不由得敬佩他,描述一個人就用了這麼多形容詞。
丁薔沒有直接回答任子揚感覺的疑問,反而挑高眉毛--表示:怎麼樣?
「如果是這個……我想我找錯人了,可能考慮改請偵探調查本案。」
「來不及了,因為你已涉嫌本案……」
任子揚慢慢地揚起粗眉……
丁薔急忙摀住嘴,沒想到一溜嘴竟把機密洩漏。
「我倒想聽聽看……」
這下子可難倒大偵探了,一切都還只是猜測,若讓嫌犯先有了心理準備,只怕案情越來越難調查……
好在她聽到曾曼輕鬆悅耳的語氣。
「因為你是涉嫌本案財產糾紛的重要關係人。」看見任子揚眼中閃過一絲驚奇,曾曼自覺忽然之間長高不少。
他繼續說下去。
「你不僅是李芝梅財務顧問,更可說是珠寶商李家的財務顧問。兩者之間差了什麼?就是李芝梅繼承的,不單只珠寶事業,還有各種不動產、股票、現金等等,只要靠著珠寶轉讓,資金就享用不完,李小姐可能就忘了她其它財產,而那些遺產是否辦好繼承手續,就要問問任大律師了……」
果然,任子揚漂亮臉上陰氣沉沉。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很簡單,倘若任律師殺了李芝梅三個丈夫,等於沒有人會再想起那些多出來的錢,而任律師大可編個冠冕堂皇的話說服李小姐,那這些錢就輕鬆地不見了。」
「有人會傻得忘了錢嗎?」
「有,被最信任、親信的人騙了的人!」
一陣沉默,交替著曾曼輕鬆呼吸和任子揚粗重喘息……
丁薔差點拍手叫好,她覺得大神探真是太神了。
「終於有人懷疑我的好心了,沒想到我請的私家偵探,第一個調查的就是我……」任子揚望向丁薔,她迅速變臉。
怎麼回事?眼神好像很無奈的樣子……
自大臭男人不該出現這種神情,她從未見過,任子揚彷彿變了個人,值得同情……
「既然你調查過我的歷史,應該知道李先生和我的交情,我之所以不敢立刻將遺產交給芝梅,乃由於她父親的重托,相信你也知道了,芝梅曾受過極大打擊,生了一場大病後被割除了子宮,以後地就沉浸於患得患失之間,所以……」
「她可能殺了人而不自覺。」
任子揚更驚奇了。
「你說還是我說?」曾曼禮讓的詢問。
「我想聽你說。」任子揚客氣回答。
「妄想症病人非常容易走上極端,李芝梅屬於潛意識妄想症導發犯罪動機危險型人物,她本人並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所以在正常狀態時非常正常。你知道她的情況,也明白她嫁的人都是懷有目的而來,她婚姻不幸福有目共睹,而她日益壓抑的不滿,有一天終會爆發出來,你擔心終有一天她會殺了老公洩恨,所以千方百計遊說她買保險,一旦她有了保金,就更不會記得那些沒拿足的財產……」說到這時,卻被他的工作夥伴丁薔抓住小辮子打斷。
「他為什麼要我調查此案,豈不是自掌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