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他是誰?貴族還是國王?他連怎麼穿鞋都不會,那種人應該對自己的生活低能感到驕傲?我實在無法理解。」淳丹始終想不透為什麼衣服得要兩個僕人來穿?簡直是浪費人力資源。
「他所接受的教育就是如此。伊裡安從小生活在歐洲皇室,他的外祖母是一個國家的女王,母親為公主,而他則是名王子,伊裡安現在雖然在愛琴海替他父親打理生意,但身份仍然沒有變過。」她接著以軟軟的溫柔語調勸誘著淳丹。「答應我別惹事好嗎?伊裡安怎麼說也算是我半個兒子,就當看在姊姊的面子上。」
淳丹沉吟了一下。「你這樣的要求就等於要伊裡安安安分分地待在人群當中,別脫隊來惹我一樣困難。」
溝通了一陣,最後蘇菲亞洩氣地離開,淳丹繼續啃她的麵包。真不知希臘的果醬是怎麼做的,甜得可以膩死螞蟻,她一口麵包就著一口香檳,考慮要不要叫DHL快遞一箱台灣泡麵過來。舞池的音樂未曾停歇,淳丹沉思的時候,突然有個身影朝她靠近。
伊裡安沉默地坐在淳丹對面一張椅子上,緘默不語的神色使得他俊朗的臉蒙上一層霜。他換了另一套米色西裝,雖然神態仍然優雅而從容,但淳丹左看右看,就是覺得伊裡安的內心不似外表這麼迷人。
她仍記得伊裡安在碼頭上要割斷女遊客頭髮的那幕,這個人一切都只以自我為中心。
「怎麼,找回你的鞋子了?」淳丹翻了個白眼。伊裡安此時過來,連帶也將宴會上所有人的目光移轉而來,有些女人露出想殺人的神情,看著他們的白馬王子纖尊降貴與她交談。
「我懷疑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誰,居然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伊裡安瞇起了眼,對於這個台灣女人感到不解與好奇。他的家族在愛琴海勢力是龐大的,機構分支遠及世界各地,影響力無遠弗屆,所有人見了他無不客客氣氣卑躬屈膝,但只有她老翻白眼給他看。
淳丹搖搖頭。
「不知道?」
「不是不知道,而是沒興趣知道。」她望著那些憤恨擰著手帕的女人,看來這個男人很受歡迎。
伊裡安覺得淳丹老是話中帶刺,沒些心裡建設的人很可能會被她射成箭豬。「我是堤維家的繼承人,堤維家族的掌權者。」伊裡安用他沉穩的語調陳述給淳丹聽,他想讓她瞭解自己目前處境。
撇除他母系尊貴皇族血統不說,堤維家族的前身是愛琴海的海盜,後來上了陸地靠造船業發跡,接著百年間發展成歐陸這帶最著名的大家族,雖然傳至前幾代時,因為較為保守而將企業漂白走向正規化營運,但並堤維家的勢力至今仍然存在,他們仍然控制著愛琴海的經濟命脈。
伊裡安覺得淳丹應該像其他人般對他所擁有的權勢仰慕而畏懼,但她沒有。
「那麼,你想知道我是誰嗎?」淳丹吃著她的麵包。
「你?」伊裡安疑惑了一下,他記得父親曾說過,他的新娘子既無背景也無地位,是個平凡善良的普通女人,所以他無法明白淳丹為何如此問。
「既然依你的資質無法回答這個問題,那我就告訴你吧!我的姊姊是這個宴會的女主人蘇菲亞,蘇菲亞的丈夫是堤維家現在的主人羅尼基,羅尼基的兒子是你這只趕也趕不走的錢人蒼蠅伊裡安,所以我就是你伊裡安最最最最偉大的丹阿姨!這麼算來,到底你的勢力大,還是我的後台穩呢?」淳丹牽起了嘴角,給了他一個很小很小的笑容。
「看來是我略遜你一籌。」伊裡安感覺體內有股怒氣,而且十成十是眼前這個女人所惹起的,淳丹抬出了輩分關係,讓他活生生地矮了這個小女人一節。而淳丹什麼都懶得管的態度也令伊裡安有些不是滋味,她令他感覺自己如今存在她眼前,完全多餘。
「那麼,去幫阿姨倒杯香擯來吧!」淳丹用餐巾擦了下嘴,發覺酒杯裡的香檳空了。
「什麼?」伊裡安懷疑自己的耳朵有沒有聽錯。
「還有,順便去你新媽媽那裡把我的行動電話要回來,阿姨有事情要和台灣聯絡,不能給耽擱。」淳丹看伊裡安一雙眼直勾勾,動也不動地望著她,便再次問道:「有什麼問題嗎,伊裡安?」
「你現在是命令我替你跑腿?」伊裡安不敢置信。
「照目前的情況看來,的確是這樣沒錯。」淳丹微微笑著。
「你還真敢!」伊裡安掀起他性感的唇,扯開一抹無法理解的訝異。
從來沒有人敢如此對待他。
***
當淳丹拿回了行動電話,走進花園裡準備撥回台灣時,又有一群女。人圍到她身邊,凶神惡煞地對她說:「警告你,最好離伊裡安殿下遠一點。他不會喜歡你的!」
淳丹猜這些應該是伊裡安的親衛隊吧!道地的希臘人,環肥燕住各有特色,看得她眼花撩亂。「我沒有要對伊裡安怎樣,你們想太多了!」伊裡安的嗜好還真是廣泛,眼前的女郎每個都是不同典型。唯一相同的,就是都對她很不友善。
一名紅髮女孩站了出來,用她有些破的英語嚷著:「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一直都想引誘他,你以為伊裡安殿下的父親喜歡中國人,伊裡安殿下就一定也會喜歡你嗎?」女孩長得個兒嬌小,微卷的紅髮蓬鬆柔細,襯得她鵝蛋型的臉蛋可愛萬分,她是這些女子中最美麗、也是最動人的一個。
「別妄想了醜八怪!殿下不會看上你的!」一旁又有女人叫囂著。
「你們都愛伊裡安?」淳丹感覺不可思議,像他那種爛態度,怎麼可能有這麼多人喜歡他?
「他是身份崇高的王子,只有你這個沒教養的平民才會直接稱呼他名字。中國人,你還是快點離開吧,伊裡安殿下不會喜歡上你的,你一點兒也配不上他!」一堆女人七嘴八舌地繞著淳丹,使盡全力要她放棄伊裡安,淳丹站原地,去路受阻,現場火藥味濃厚,大戰似乎一觸即發。
「女士們!」突然間,罪魁禍首登場,伊裡安走進花園當中。
「伊裡安殿下!」女人堆裡尖叫連連,發覺白馬王子出現。
「伊裡安殿下……」紅髮女孩含情脈脈地望著伊裡安。
伊裡安並沒有對紅髮女孩多做回應。
「聚在這裡有什麼事嗎?」伊裡安的語氣冷淡,表情始終如一。
淳丹看過電視上訪問英國皇室成員時,那些貴族們個個都面容優雅高貴,伊裡安是很高貴優雅沒錯,但淳丹總覺得他對這些人顯得很不耐煩似的。
「我們只是想來和她問好而已。」女人們裝出無辜的面容,然後回頭瞪了淳丹一眼,接著望向伊裡安,含蓄地與他—一道別,而後如花叢裡的蝴蝶翩然離去。
「你這次又來幹嘛?」淳丹問。
「這裡是我的家,我想怎麼走是我的自由。」
「你想怎麼跟著我,原本也是你的自由,但是如果你可以離我遠一點,意外發生的機率也許能夠降低很多。」這個男人所到之處是所有人目光焦點所在,他很容易為她招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她只想盡快離開這&裡。
「第一,我並沒有跟著你;第二,我不認為我會為你帶來任何意外。」這個台灣來的女人個性太冷了,而且想法又和他身邊的人完全不一樣,他從來沒碰過這樣的女人,一個把他當成瘟神看待的女人。
「如果你沒有跟著我,為什麼我無論去哪都會遇見你;如果你自認為不會為我帶來意外,為什麼那些女人吼著要我離你遠一點?」淳丹仰頭問著比她高出許多的伊裡安。
在台灣,身高一七幾的她看男人頂多平行直視,要不就低頭俯視,從來沒像今天這樣頭拾得老高,卻還是只能看見別人的下巴。
「何時會遇見你並不是我所能控制,誰要吼你也與我無關。或許那些女人是喜歡我,但這除了表示我過於吸引人之外,並不能代表什麼。」伊裡安明白自己對異性的滋力有多大。
手中一直拿著的行動電話此時傳來震動,淳丹立刻接了起來。「喂,我是阿丹。」自我意識過剩的伊裡安令她衣服底下的紅疹如雨後春筍拚命冒著,癢得她只得一邊以母語講電話,一邊沒形象地猛抓疹子。
伊裡安耀眼非常,令人無法忽視他的存在,在她眼裡,這種人的威力比擬太陽的光芒萬丈,她也很自然地起了過敏反應。
「嗯,過幾天就會回去,你別擔心。土產?好,我幫你帶幾塊海棉回去。怎麼叫沒誠意,這裡的土產是海棉沒錯!」對方是她工作便利商店的老闆,他不斷強調自己的夏威夷之旅很重要。
淳丹邊走邊說,把伊裡安丟在一旁。
伊裡安突然走過來奪去淳丹的行動電話,而後按下了通話結束鍵。「我正在和你講話。」他冷漠地看著淳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