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哭了?」撇開小時候,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她掉淚,而她的淚好像滴在他的 心湖上,引起陣陣漣漪,震盪他的靈魂。
「知道嗎?母親過世後,父親就成了我唯一的親人,」因為他是諾諾,所以她開始 像小時候一樣對他吐露心事,一些連迎春她們都不知道的事。
「那時悲傷的我只想從父親那裡得到安慰,卻一次次地落空,我的生日他只是交代 秘書買份禮物。我想吸引他的注意,於是我努力讀書,可是不管我的表現有多優異,他 從來沒有給我一個擁抱。
我知道他很忙,但是他居然忙到連母親去世,他都只是派個人到醫院處理後事,連 自己女兒最需要父親的時候,都撥不出時間給她,多少夜裡我都是一個人哭醒,只有你 的項鏈陪著我。
後來我漸漸地不愛說話了,也不再丟乞求父親的注意,我變得恨他,有一度曾想整 垮〔永熙〕來報復他,可是我卻迷上了工作,尤其是挑戰性大的工作。人家說遺傳,真 的沒錯,我身體裡就是留著工作狂的血液,所以才會拚了命的工作。」
「不對,之夏,妳不是工作狂,妳只是在用工作麻痺自己。」雷諾心疼地抱著她低 語道。
他沒想到看起來慈祥和藹的楊伯父,竟是如此對待小時候的之夏,那麼他肯答應他 的要求,是想彌補坐什麼嗎?
「就算是麻痺又如何?」她突然激動起來。「他明明知道我拍工作看得有多重,可 是他卻莫名其妙強迫我休假,難道就用一句〔我太累,需要休息〕就可以抹煞掉我的努 力嗎?我又不是木頭娃娃,我也有感覺、有自己的思想啊!
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他,母親是如此。我也是這樣!」她的眼淚像斷線珍珠般的天啊 !看他做什麼了?雷諾從沒想過他的計畫,竟會讓之夏這麼恨自己的父親,他想了下, 決定坦誠以告。
「噓--別哭!」他輕拭她的眼淚,認真的說道:「現在我想跟妳說件事,但我希 望妳能瞭解,我會這麼做,完全是因為我愛妳,我想讓我們有單獨相處的機會。」
「什麼事?」她勉強停止淚水,望著他的臉。
「其實,妳會休假,是我向伯父要求的。」
「你說什麼?」她瞪大眼睛。
「我說,妳會突然休假……」
「夠了!」猛然明自,一股被欺騙的感覺湧上心頭,她打斷他的話,激動的推開他 吼道:「你怎麼可以這麼做!」
「之夏,妳聽我說……」
「我不要聽!我不要聽!你這個大騙子!」她起身就想衝出去。
「之夏,別這樣!妳冷靜點!難道妳真的不能諒解我為什麼會這麼做的原因嗎?」 見情況不對,雷諾趕緊抱住她不放。
「對!我不能諒解!放開我!」她別過頭去不想看他。「要追求有許多方法,你不 該剝奪我生活的重心!」讓她處在異地,感覺自己像個無用人。
「對!我承認妳說的對,但妳有沒有想過,就因為工作是妳的重心,所以妳根本沒 時間給我,不是嗎?
妳回想一下,我那時幾乎在妳身邊繞了三個月,可是妳什麼時候給我機會了?
若不是妳休假,跟我來到埃及,我敢說。現在我們仍停在原點。」他低語著試圖說 服她。
「……」她靜了下來,沒再吵也沒說話。
「妳仔細想想吧!如果妳還是覺得不能原諒我,我明天就送妳回台灣。」他豁出去 了,就賭一次。雷諾說完,便放開她,逕自睡到另一頭去,不再說話。
帳篷內突然靜了下來,只聽見兩人細微的呼吸聲。有好一會兒,楊之夏就這麼維持 同一個姿勢不動。
他真的不可原諒嗎?
當所有思緒沉澱下來後,她的腦中不停地浮現這個問題。
不,她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沒錯,如果不是沒了工作,如果不是到異地,他仍是拒絕 往來戶。
回頭想想,她之所以會這麼生氣,會有被欺騙的感覺,全是因為他在她心裡住了一 席之地,所以她才會反應這麼大。
原諒他吧!心裡響起一個聲音,但另一方面,理智卻要她離開。
陷入兩難,整夜牠的心就在這樣的位扯中度過……雷諾躺在一旁,雖然眼睛開著, 但心裡想得全是之夏哭著對他說的話,終於瞭解為什麼她會用冷硬的態度,去面對所有 人,因為受過傷害,所以她築起高牆,拒絕所有人的進駐。
知道了這些,他更想好好愛她,可是現在她會不會原諒他都是個問題,只希望她可 以諒解,他的出發點不過是為了親近她。
※※※
她的決定是什麼?
雷諾想這輩子就屬今天最忐忑,他告訴自己別太強求,但還是掩不住心裡的焦躁。
他深吸口氣,走進帳篷準備叫醒之夏吃早餐,也準備聽結果,沒想到差點撞上她。
「之夏--」
「告訴你,別再管東管西的,我想做的事不准再阻上我!不然我跟你沒完沒了!」 不等他反應,她劈里啪啦的宣告完便繞過他走出去。
「大家早,不好意思,我睡晚了。」
這算原諒他了嗎?雷諾愣在當場想道,下一秒他發出興奮的吼叫,耶!她原諒他了 口
「耶?他一大早發什麼瘋啊?」
所有人全被這突如其來的吼叫嚇到,紛紛將視線投向楊之夏,而她只是聳聳肩裝作 不知情的樣子,其實心裡早就笑開了。是的!考慮了許久,她決定聽從心裡的聲音,繼 續留下來,再給他也給自己一個機會。
「雷諾,你幹嘛像接到寶藏一樣的人吼大笑?」萌子見他走出帳篷便問道。
「有嗎?我倒覺得我比接到寶藏還興奮。」他笑容之燦爛可比陽光。
「那到底是什麼事讓你高興成這樣?」松崗說出其它人的好奇。
「嘿嘿!秘密!」雷諾大剌剌地走到楊之夏身邊,悄聲地在她耳邊說句話便走開。 「我要開工了。」
我愛妳!她愣住了,一張臉微紅起來。他怎麼可以在這時候講這句話,明明就要整 她嘛!抬頭一看,果然,所有人全用詭異的眼神看著她。
「之夏,他跟妳說什麼了?」大衛劈頭就問。
「沒有啊!沒什麼啦!」她連連搖頭。
「不可能!他一定跟妳說了什麼!快招哦!不然我們大家就耗在這裡好了。」
萌子才不相信她的話,而且她猜雷諾一定講了什麼甜言蜜語,才會讓她害羞起來。
「是啊!是啊!妳還是快說吧!」大衛對秘密最感興趣了。
「你們……你們……」哎--這叫她怎麼說啊!楊之夏瞪向不遠處的雷諾,只可惜 他背對著自己根本沒看到。
呵呵--雷諾壞壞的笑著,他敢打包票,以之夏的個性絕對講不出他剛說的話。突 地,他的笑容收了起來,一個思緒湧上心中,雖然那已經不重要了,因為他是真心愛上 之夏了,可是……
昨晚她光是為他請柏父幫忙設計她的事就差點氣壞了,那他無法想像如果她知道自己和父親的約定,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他不敢想,只希望這個約定她永遠都不會知道,他們就此順利的發展下去……
※※※
哼!你們笑吧!趁現在盡量笑吧!以後就沒機會了。
四年都等過了,她還在乎這點小小的時間嗎?她要抓住那一瞬間的機會,讓楊之夏 永遠回不去台灣,也給雷諾一個痛不欲生的代價,誰教他如此狠心!
依莉莎也跟著其它人笑著,可是笑意卻不書達到她的眼底,那裡有濃烈的恨意盤踞 著。
第八章
發現新古墓的工作已經進行了半個月,卻還沒什麼進展,倒是她學到不少東西,像 萌子就教她怎麼分辦鹽巴與味精、怎樣的火候才叫以炒出好吃的綜合豆;依莉莎教她說 一些簡單的阿拉伯語;最讓她感到有成就感的,是幫大衛整理拍攝收集來的資料,可能 是跟自己以前的工作多少有點關係,所以就很容易上手了。
偶爾看著他們在挖掘,她也會試著拿起鏟子幫忙,但是到了晚上她的手就會酸痛不 已,雷諾說是因為施力不當的關係,但她怎麼也學不會他示範的方法,只能偶爾幫忙, 再靠他體貼的按摩來消除疼痛。
而其它空暇的時間,她便自己一個人到言薩金字塔和卡菲王金字塔參觀,或者到附 近的古墓去閒晃,悠然的度過每天,這讓她的心情變得開朗,變得愛笑,也讓她原本自 舊的皮膚曬成健康的淡褐色。
莫名的,她喜歡夜晚的來臨,喜歡和雷諾在一起的時間,他們聊天、嬉笑、忘情的 擁吻……她可以感到兩人的感情與日俱增,甚至她會有某種羞郝的期待,每次一想到這 裡,她的臉就會漲紅起來。
幸好她身旁沒有人,不然她一定會挖個洞躲起來。楊之夏輕拍自己的臉散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