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聳肩,他笑了。"你還跪下來求我跟你結婚,你總該記得你苦苦哀求……"
"我才沒有求你跟我結婚,你這不要臉……"
他以長吻封住她的嘴。他太開心了,他知道妻子已步上康復之途。
"你得向我解釋你的行為,妮可。"
她抬頭注視他良久。"我知道,"最後她長歎一聲說道:"我想請你等到我精神恢復一些,羅伊。可以嗎?"
他點頭。"你還得答應我,以後絕不再冒這種愚蠢的險。你這人毫無自我約束的能力,妮可。"
她覺得自己受到莫大的侮辱。羅伊起身走向門口。"我等明天再聽你認錯和道歉,夫人。現在我准許你休息了。"
她猛地自床上坐起,這一動令她肩頭刺痛。"我是想救你,你這個不知好歹的傢伙。"
羅伊腳下沒停。"啊,是啊,"他承認。"但你的用意不只如此,不是嗎?"
她沒回答。急怒攻心耗盡了她的元氣,她再次癱倒在床上。她正喃喃嘀咕對丈夫的觀感時,才注意到修格男爵立在爐旁。讓這位騎士目睹了自己失態的舉止,讓妮可大為震驚。
"我通常不會對任何人吼叫,"她宣稱。"可是那男人真惹我生氣,男爵。"
修格微笑。"你常叫你丈夫野豬養的嗎?"
原來他聽見她喃喃自語,妮可歎息一聲。"只有在我以為不會被別人聽到的時候。"她招認。
他走過去站在床畔。"你休息夠了嗎?能不能把你發生了什麼事告訴我,妮可?你手上的繃帶讓我很納悶。"
她皺眉。"這個星期簡直太難熬了,男爵。"
"看來也是。"
"在遇見羅伊之前,我一切都很好。"
"那你認為這些傷都該怪他喏?"
"也不能直接怪他。"她閃爍其辭。
從他滿懷期待的表情看來,妮可明白他渴望知道細節,但她不打算說,讓羅伊去解釋吧。"說來話長,爵爺,"她低語。"而且說來淒慘。你只要知道那個人該負全責就夠了。"
"哪個人?"
"羅伊。"
她閉上眼睛又歎了口氣。修格猜想她是要休息了,轉身欲走。
"我真不明白自己何必費力去救他,"她哺哺說道。"他感激了嗎?"
修格停下腳步正要回答,她卻自己答了。"沒有,男爵,他沒有。我勇敢的行為也沒能讓他高興。不,他只對我生氣。他真讓人受不了。你可以告訴他,這也是我說的,爵爺。"
她再次閉上眼睛。修格再度企圖離開這個房間,他在門口又被叫住,要求他將更多的意見轉告羅伊。
十五分鐘後,修格終於得以離開。
羅伊在樓梯底層等他。"我正要派人去叫你,"他宣稱。"妮可需要休息,修格。"
羅伊不以為然的語氣令修格失笑。"我沒有累壞她,如果你擔心的是這個。"他說。"上帝明鑒,她把對你的看法全說給我聽,才真把我累壞了。你想不想聽一點?"
羅伊讓朋友明白他的惱怒。"我對這種芝麻小事沒有興趣。妮可現在安全了,等她復原,我會讓她明白自己的本份。"
他朝門口走,但被修格止住了。"對你來說,一切都是那麼的簡單,不是嗎,羅伊?"
"當然,"羅伊回首叫道,一點也不覺得好笑。"或許我才新婚,修格,我卻明白要讓這種合夥關係皆大歡喜只有一個方法。由我來發號施令,她只有聽話的分。當然,我會有耐性。她該獲得體諒,畢竟她對婚姻也很陌生。"他補充:"不過等她一旦開竅,日子就可以順利過下去了。她只需要順從我,修格。這並不難。"
"妮可瞭解這些嗎?"修格問。
"她不久就會瞭解,"羅伊答道。他的口氣冷硬如石,又再補充:"我會有一個安寧的家。"
摔上的門為這句誓言蓋了章。
修格轉身仰望樓上,他又笑了。啊,他心想,羅伊將會得到安寧。只不過妮可會先取得他的心。
第十章
她決心變乖,畢竟其它的方式她全都試過了。嘮叨抱怨沒有用,大吼大叫也沒有用,妮可幾乎要絕望了。她心想,假使去討羅伊歡心,他可能禮尚往來。或許到時他便肯聽從她的命令了。
他早該把傑堤和小尤里接回家了。他們返回玫瑰莊已整整兩星期,她原本指望羅伊盡早接回她的親人,但不久他便明擺出無意聽從她的吩咐。他無所不用極其地逃避責任,也無所不用極其地全力避著她。老天,這十四天以來,她只見到她的丈夫六、七次而已。
起初那幾天遭他忽視她並不介意。她心知他在惱她不肯為受傷當天的行為提出說明。不過他仍舊同意等到她自願開口的時候,起碼這是她在表明自己立場之後,而且他也頷首之後所得到的結論。
此時妮可回想起來,發現自己正是在表明立場之後才開始備受羅伊的冷落。
他倆之間的情況應該改善,她希望做個稱職的妻子。上天明鑒,她痛恨他對自己不聞不問。他完全未盡為夫之道,至少依她對婚姻關係極其有限的觀察看來是如此。
他也並未與她同房。據嘉莉說,他住進北邊原為妮可父母所有的臥房。那房裡的大床是特為父親魁梧的身材訂作的。壁爐也很大,因為它需溫暖足有妮可房間三倍大的地方。
她瞭解羅伊選上那個房間的理由,但仍認為他不與她同睡很不應該。畢竟他倆是夫妻,理當同榻而眠。這事實令人心痛。他本可邀她同床……可是他沒有。
妮可不願意事情再這樣下去。她的日子很難過,她決心暫把自尊心拋到一邊,就算上刀山下油鍋,她也要把這種荒唐的婚姻關係扭轉過來。
她將由找出他避不見面的原因開始。她八成不會喜歡他的答案,而且她明知有時他的話有如利刀般刺得令人痛不欲生,不過她還是打定主意去問個清楚。
她以香皂沐浴,又為了晚餐時分而悉心妝扮。嘉莉在一旁幫忙。這名貼心的女僕在眼見妮可兩手的繃帶拆除後所露出的疤痕,曾經痛哭失聲。
當時妮可很尷尬。她的手和手腕上的醜陋疤痕尤其醒目。她自認並非膚淺、愛慕虛榮的女人,但這些觸目驚心的傷疤的確令她無法釋懷,羅伊可能也同她一般感到噁心。
她決心穿上最漂亮的一襲禮服來轉移他的注意力。禮服是極淡的藍色,頗為悅目,至少她希望是如此。禮服剪裁合身,但不致太過緊窄。
說不定金色那件會是更高明的選擇。妮可一直不能放心,等嘉莉回到房間,她便徵求僕女的意見。「你想我丈夫會比較喜歡藍色那件抑或金色那件?」
「我喜歡藍色那件,小姐,但我不知道你丈夫會喜歡哪件。」
「我也不知道。」妮可承認。「仔細想想,我根本不知道他喜歡些什麼。」
女主人懊惱的口氣令嘉莉莞爾。她拎起發刷,妮可則在凳上就座。女僕將她的頭髮梳得都發出了聲音。嘉莉兩度開始動手編辮子,她的女主人卻兩度改變心意。嘉莉從未見過妮可如此三心兩意,而且如此注重妝扮。
「什麼事讓你這麼心煩啊,小姐?」
「我不是心煩,我只是希望今晚顯得漂亮動人。」
嘉莉微笑。「你希望讓某個特別的人覺得你漂亮嗎?」
「我丈夫,」妮可答道。「今晚我一定要吸引他的注意。」
「這就難怪了。」
妮可慶幸侍女看不見自己的臉,她自覺臉上發紅。「我有個好計劃。」
嘉莉咯咯而笑。「你總是有好計劃。」
侍女話中讚賞的意味令妮可展顏。「目前這種緊要關頭,必須步步搶得先機。」
「現在已經不是緊要關頭了。」嘉莉說。「你丈夫重建了此地的秩序,小姐。」
妮可搖頭。嘉莉有權利樂觀,她不知道桑頓還活著。妮可不曾向任何人吐露這個秘密,甚至每一思及長兄,她胸口便抽緊。
「有些人認為戰爭已經結束。」她地低語。「而對其他人而言,戰爭不過才剛剛開始。」
「你怎麼這樣說呢,小姐?」嘉莉問。「你現在說的是自己的婚事對不對?你和丈夫可不是處於交戰狀態。假如你問我的看法,你只不過有點倔強而已。」
妮可不予置評。嘉莉再開口時,心思已轉至別處。「跟我說說你那個計劃吧,小姐。」
「今晚晚餐的時候,我會表現得非常討人喜歡,」妮可答。「無論羅伊說什麼難聽的話,我都絕不會生氣,我希望他注意到我有多麼乖巧和善體人意之後,也以同樣的方式回報我。到時他或許就肯講講理,替我把家人接回來。」
嘉莉掩不住失望。妮可伸手取編織腰帶時,瞥見侍女不悅的神色。「你覺得我的計劃不好?」
「糗,好是好,」她表示贊同。「只不過我有點失望。我原先希望你是為了另一種原因才打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