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吃晚餐了嗎,妮可夫人?"
"我丈夫在哪兒?"她問。
"他在大廳等你。"洛倫回答。"請容許我陪你去他那兒。"
那個男人連來接自己的妻子都不願意嗎?妮可皺皺眉,告訴自己,她並不在乎。如果他想到別人的床上睡覺,她無所謂。他儘管再對她不理不睬好了,她也不會在乎的。
不錯,她根本不在乎,妮可走在洛倫身邊時,一再對自己重複著這個謊言。
大廳裡擠滿了人,她很快就發現了羅伊。他是最高的武士,所以她一眼就看到他了。他背對著她,身邊都是朋友。
她和洛倫走進大廳時,群眾霎時安靜下來,彷彿每個人都在盯著她這個方向。她忍不住問:"洛倫,他們在看誰呀?"
"看你。"
他真夠坦白的。她的心跳頓時加快了許多,低聲說:"我還以為他們已經接納我了。"
洛倫笑道:"他們的確接納你了,今晚的盛宴就是為你和羅伊準備的。"
妮可只感到尷尬,無暇聽他的解釋。她不喜歡成為眾人注視的焦點,也不喜歡被丈夫所忽視。她盯著羅伊的背,等他過來接她。
"我帶你去找羅伊。"洛倫說。
她搖搖頭。"羅伊應該過來接我。"
一名正和羅伊談話的武士終於注意到她,他停下話來推推她丈夫。
羅伊緩緩轉身,當然,他的目光很快就找到了她。她是大廳中最美的女人,他何時才會習慣她的美?每次見到她,她的美貌都那樣震撼著他。她的秀髮閃亮如金,他喜歡她今天的髮型,沒有紮起來,柔柔地垂在肩上。他突然好想撫摸她。
他必須深呼吸一下,才能控制住自己的思緒。他點點頭,傲慢地做個手勢,要洛倫和妮可上前。
她搖搖頭,拒絕了他的命令。洛倫看來很不自在。羅伊看見他低頭在妮可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她則搖搖頭。
她又在玩什麼遊戲?羅伊真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景象,他的新娘竟然敢違抗他的命令?真是太不可思議了,他幾乎忍不住哈哈大笑,幸好及時克制住自己。他又對她做個手勢。
從她的表情,看不出她在想些什麼。直到她對他招手,他才突然睜大了眼睛,雖然他們隔著相當的距離,妮可仍然看得出他頰上的肌肉抽動了一下,臉上的肌肉也緊緊繃著。他生氣了!他的眼神雖然使她擔憂,她卻不願屈服。老天,她是他的妻子,他應該來接她的。
羅伊雙臂抱胸,仍然盯著她不動。他的意思很明顯,他不會先低頭。
此刻,她只剩下唯一的選擇,離開大廳。她告訴自己,反正她並沒有很生氣,何況,羅伊一定會追上來,到了沒有人的走廊,妮可要好好教訓他對她如此粗魯。也許她還可以利用機會,向他解釋一下他的新任務。最重要的是,她要告訴他,在任何重要場合,丈夫都應該陪伴妻子。
妮可立即把她計劃付諸行動。她謝過洛倫的陪伴之後,對羅伊笑笑。因為手上纏著繃帶,無法行動,於是她點點頭,轉身向後走。
"妮可!"
他冰冷的聲音使妮可頓時止步。他竟然當著這麼多賓客的面前呼叫她,她真不敢相信。她轉身驚愕地看著他,所有人的眼光再度集中在她身上,這都得感謝她那個不知體貼的丈夫。
她可以感到自己的雙頰尷尬得火紅,羅伊的眼神告訴她,他會繼續當眾給她好看,而且絲毫不會感到不好意思。她想像他揪著她的頭髮,抓到桌子邊……想到這兒,她不得不重新估計一下自己的地位。天知道這個男人有多粗魯,為了達到目的,他會不擇任何手段。
她想,這一次,她最好是順著他,就只有這一次。她輕歎一聲,帶著嚴肅的表情,走向大廳的另一端。她的眼光直視羅伊。如果那個男人膽敢笑一下,她發誓一定要踢他一腳。
離他一英尺距離時,她停下腳步。"有事嗎?"
他點點頭,一副得意的模樣。她再走近些低聲說:"你不可能永遠隨心所欲的。"
"當然可能。"
她看到了他眼中的閃光,喃喃道:"你真是不可理喻。"
"你老早說過了。"
他笑了,她不知如何是好地低下頭去。他伸手托起她的臉,然後很慢很慢地低下頭吻她。他的唇只輕輕拂過她的,但仍然使她有一股醉的感覺。
他把她拉到身邊,伸出手臂摟著她,回頭面對他朋友時,她才從驚訝中回過神來。
她覺得他好像把她當成了一件行李,不過,至少他恰如其份地歡迎了她。老天,她真搞不懂他這個人。
漫長的晚餐中,這種感覺一直盈繞在她腦海。用餐的時候,他幾乎對她不聞不問。男男女女都誇讚著她,但是那些似乎都不能作數。羅伊不曾開口對她的外表說過任何話。她一邊用手梳理秀髮,一邊告訴自己,她根本不在乎他的稱讚。
由於她的手受了傷,必須有人餵她。妮可可不想忍受這種羞辱。她低聲向丈夫訴苦,他卻只塞了一片肉到她口中,把她的話擋住。
大廳內人人都在談笑風生,妮可相信不會有任何人注意到她。梅蒂坐在她的右邊,但卻一直起勁地和丈夫談論他們的孩子。
於是,她只好容許羅伊協助她用餐。幸而他對這件工作並不起勁。他原可命令手下做這件雜務,但令她感謝的是,他並沒有為她的不幸火上加油。
"山姆說,他明天會為我拿掉繃帶。"她告訴羅伊。
他點點頭,繼續和一名她不認識的男爵聊天。她輕輕用腳踢踢羅伊,他沒有回頭。
妮可坐在那兒,覺得自己好孤單,好可憐。受了傷的手就靠在她膝上休息,她越想越傷心。她的手陣陣刺痛,使她的心情越加惡劣。她發現幾名沒有男伴的女人,在對她的丈夫擠眉弄眼。她靠近羅伊一點,對那些不知羞恥的女人皺皺眉。
她不喜歡被人忽視。羅伊發現她一再把身子向他靠近後,終於得到這個結論。如果她再靠過來,就要坐到他腿上了。
他終於對她產生了憐憫心。"你開心嗎?"他問。
她優雅地聳聳肩。"你昨晚睡在哪裡?"
妮可把頭移開,看著一個老想吸引羅伊注意的紅髮女人,又問:"嗯?"
"問我問題的時候,眼光看著我。"他命令道。
他耐心地等著她服從他的命令。"我和我的妻子一起睡。"
"我就是你妻子。"
他揚起一邊眉頭。"不錯,你的確是。"
"你和我睡?"
"我是這麼說的,女人。"
"不必那麼生氣,我記不得昨天晚上的事,可是我又想知道。原來你是跟我睡的。"
她似乎還是想不通,羅伊按捺著他的耐心。她有點弄不清的時候,那副模樣真可愛。此刻,她的確是糊塗,但是她盡可能不皺眉,不表現出傷心的樣子。他決定再刺激她一下。
"事實上,我睡在你下面,你在上面。"
她的粉臉變得火紅,羅伊哈哈大笑,引起好奇的眼光。
"你讓我睡在你上……"
"是你自己要的。"
"我喝了藥。"
"沒錯。"
她挺起胸膛。"我今晚不喝藥了。"
他看出她的不安,也就同意了。
接著,梅蒂和妮可談起天來。羅伊發現,她並沒有離開他的身邊。她似乎喜歡貼近他。他不明白為什麼,但是他也喜歡她在身邊。摟著她的肩似乎已是世上最自然的事,妮可並沒有甩開他的手臂。幾分鐘後,梅蒂說完她女兒的一件趣事,又回頭和她丈夫聊天。妮可向疲倦豎起白旗,靠在羅伊身上。
她猜想,在外人看來,她和羅伊像是一對愉快的新婚夫婦,迫不及待地想要獨處。就某一方面而言,這也是事實。她急切地等著與羅伊單獨相處,她要讓他清清楚楚地明白她心裡的感覺。老天,他實在太不體貼了。每當她想起他叫她的名字,傲慢地召喚她到他身邊的情景,就忍不住冒火。
但是,羅伊的舉動卻使她的怒氣化為烏有。他用非常溫柔的手按摩她的肩,她的緊張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消逝無蹤了。她忍不住倚著他,打了個呵欠。
"手還痛不痛,妮可?"他在她耳邊輕聲細語。
一陣愉快的顫抖,使她頸上的寒毛豎了起來,他溫柔的口氣彷彿愛撫。她知道,當著眾多賓客的面前,靠在他身上並不恰當,但她實在太疲倦了,她顧不了那麼多。
何況,大廳裡好冷,羅伊的身上好暖和,讓她好依戀。她告訴自己,她只是想從他身上借一點溫暖。
她再向他靠緊些,這才答道:"我的手有點痛,羅伊,不過還不至於無法忍受。"
他又開始按摩她的肩。她喜歡那種感覺,也喜歡他的氣味,一種乾淨的男性氣息。他轉頭繼續和朋友聊天,她卻不再覺得他毫不在乎她的存在,因為他不時會摸摸她的頸背或上臂,她想:那是要讓她知道,他並沒有忘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