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的糧食也是少得可憐。當道格剛清點完一切時,他聽到了孩子的哭聲。他決定替他換尿布,好讓依莎能留在床上休息。但當他來到房門口時,發現門是鎖上的。
他敲了兩次門,她才響應。依莎結結巴巴地請他稍等一下,讓她換好衣服。
「你可以進來了。」
她站在衣櫃旁,穿著一件藍色的袍子,扣子扣到脖子上方。派克躺在她臂彎中。依莎愈來愈美了。道格突然發覺自己正盯著她看,連忙別開目光,然後看到她放在床上的一件外出服。
「你應該留在床上的。」
她這才抬起頭來。她眼中依然流露著那份母性的光輝,而她臉上也出現一抹紅暈。不過她並沒有看著他,她的目光直視著他左邊的牆壁。
「有什麼問題嗎?」
「不,沒有問題。」她聽起來很緊張。「我想換上衣服,替你準備早餐。」
道格搖搖頭。「天啊!你剛生了一個孩子。我來替你準備早餐。你先坐在搖椅,我來換床單。」
他的聲音告訴她,沒有爭辯的餘地。依莎因為坐得太快了,不禁發出一聲呻吟「我想我最好還是站著。」
道格幫她站起身來,她還是沒有看著他。
「你為什麼在我面前這麼害羞?」
她的臉更紅了,他猜想他剛才不該這麼直接的。
「在那……之後,你知道的。」
「不,我不知道,所以我才問你。」
「這很……尷尬。我在想我一認識你,你就得……你必須……孩子要出生的時候…」
道格笑了起來,他實在是忍不住。依莎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好笑。
「那時我實在忙壞了,我只記得孩子。我怕我會摔下他。」
「真的嗎?」
「對,真的。如果你覺得坐下來太痛,就靠在梳妝秮上,等我把床鋪好。我們現在最需要避免的就是讓你跌倒,你一定還很虛弱。」
「派克好像很不安。」依莎支支吾吾地說道,試著改變話題。
道格靠到她身邊,低頭看著那個沉睡中的嬰孩。他絕不會用不安來形容這個孩子。
「在我看來,他看起來挺平靜的。」
他們互看一眼,然後微笑了起來。道格先別過了頭,但他仍注意到她的眼睛有多美。與其說它們是棕色的,倒不如說是金色比較恰當。該死!如果他再繼續站得如此靠近她,那些雀斑就會一直令他分心。
她也有一雙纖美的手,他在她陣痛時,便注意到了。那時她用雙手掐住他,因為他不肯把她打昏。
道格很快地一邊換著床單,一邊聽她列出所有她確信她兒子會有的優點。她先告訴他派克已經證明他是個聰明的孩子,而當她把所有的優點都列出來之後,她已把他捧為天才。
道格不懂她是如何得出這個結論的,這個孩子甚至還不滿一天大,而她對他所知道的只有睡覺和尿濕尿布而已。
依莎靠在衣櫃上,道格把脈克從她手中抱開。
「我可以跟你一起到廚房去弄早餐。」
「你不需要這麼做。」他說道。「派克吃夠了嗎?」
「他會的……等一下。」
「請你試著克服你的尷尬,我需要知道他的情況。」
「好,他的情況很好。醫生花了很長一段時間對我解釋過一切了,我今晚應該就可以餵他了。」
道格點點頭。「如果你開始流血,就告訴我,知道嗎?」
「道格……」
「我是在擔心派克。」他解釋道。「也許我該去找醫生過來,好讓他看看你們。我可以在晚上躲過鮑力的耳目帶他過來。」
「沒有必要這麼做。我保證,如果有事我會告訴你的。」
在他把孩子放回他的床上之後,他幫依莎脫下袍子。她的手顫抖著試著解開衣扣,同時又抗議,說她可以自己更衣。他還是幫了她。
「我一點也不累,我睡了好久了。」
依莎一直爭辯著,甚至在道格把她安頓在床上之後。在她的堅持下,他再一次地看了看派克才離開房間。而當他關上門時,依莎已經沉沉睡去。
那天傍晚她吃了晚餐。道格餵她吃了烤焦的吐同和結塊的甜燕麥粥。他覺得還不錯。
她覺得難吃極了。但因為他費了好大的勁才準備的,她還是盡量吃了下去,忍住不吐出來,而且大力地謝了他。
當他把盤子拿走之後,他在床邊坐了下來,和她討論情況。「我們需要談一談依莎把餐巾放在膝上。「你要走了。」
「依莎…」
「我瞭解。」
她的臉色變得一片慘白,道格搖搖頭。「不,我不是要走。我要去想辦法補充你所缺的食物。」
「真的嗎?」
「是的。」
「我需要一些麵粉和糖,我幾乎都用完了。」依莎說。
「我要到鎮上去。」
「他們不會讓你回來的。」
道格把手放在她手上。「聽我說,你現在的狀況不能擔憂太多。我並不打算在光天化日之下走進雜貨店,這點常識我還有。」
「那麼你要如何……」
他微笑了。「我要在晚上去。」
依莎似乎被這個想法嚇了一跳。「你要去搶古先生?」
「我們需要食物,而我也想去買一些衣服。我只多帶了一件襯衫和一條褲子來。我會把錢留在櫃秮上。」
「哦,你不能這麼做,古先生會知道有人進了店裹,而他會告訴鮑力的。他什麼事都告訴他。這太冒險了,道格,他們可能會有人猜出你在幫助我。把錢藏在古先生桌上的文件下面,他總會找到的,而他知不知道錢為什麼會在那裹就不重要了。我們知道我們沒有偷竊,這樣我們的良心才會安。對,你應該要這樣做。」
「為什麼古先生什麼事都告訴鮑力?」
「他就是這樣,」她回答道。「其它有些人也是。只有一小部分的人是反抗鮑力的,席醫生是其中一個。他甚至為了我而騙他,告訴他說,我的孩子要到九月底才會出生。他是想多給我一些時間,好想出辦法來躲鮑力。」
「很好。我們盡可能讓鮑力繼續相信這個謊言。醫生有沒有來過這裹?」
「一次。」
「他有沒有告訴你,鮑力的手下在哪裹?」
「我記得他告訴我說他們很懶,因為他們就待在鎮外的山路上,把往這裡來的路堵起來。他們輪流往返甜溪鎮。」
「我到這裹來的時候,曾經看到過那些人。我在想鮑力是否有派人監視你家附近。當我走上最後一段坡路時,天色已經很暗,我怕我可能沒有看清楚。」
「我不認為這附近會有人。他們實在沒有理由監視這幢房子,他們知道我不可能到山裹面去。如果我想往西邊走,至少得花上一個星期才到得了下一個城鎮。以我的情況,我是不可能冒這個險的。不,唯一安全的出路是經由甜溪鎮。」
「如果他們沒有在監視這幢房子,那倒是個好消息。」
「為什麼?」
「愈不會有人看到我愈好。如果他們不在這附近,我可以常常進出穀倉,帶馬匹去散步。不過,我會先確定鮑力的手下沒有變更監視地點。」
「你什麼時候要去雜貨店?」
「等到天一黑就去。你自己一個人不會有事吧?」
「是的。不過你要在黑暗中騎馬,卻是相當危險的。」
「這根本不是問題。」道格誇口道。他試著抽開他的手,但她緊抓著不放。「告訴我關於鎮上你所知的道路及商店位置。」
依莎的記憶力相當驚人,她仔細地描述了每一幢建築物,她甚至還記得古先生店裹東西的擺設位置。
「現在,告訴我席醫生的家在哪裹。我想知道有多少人在監視他。」
依莎回答了他的問題,然後說道:「除非你駕馬車去,否則你無法帶回太多東西。但這麼做又太危險了,鮑力的手下會聽到車輪聲的。」
「這點我會想辦法,你就不要擔心了。我可能要到早上才會回來。我會在你床邊留下獵槍和一些子彈……以防鮑力的手下出現。天啊,依莎,我實在不願離開你,但是我……」
她用手臂抱住他的脖子。「請你一定要回來。我知道這一切都不干你的事,我很抱歉把你扯進來。可是,道格,我真的還是希望你會回來。」
他用手臂緊緊地抱住她。「平靜下來。我會回來的,我保證。」
依莎似乎不願放開他,她恨自己如此依賴他。她以前從未依賴過她丈夫,但那是因為她知道他的軟弱。道格和他截然不同,他似乎天不怕地不怕。
「在我恢復體力之前,派克需要你。」
「我會回來的。」他再次保證道。「你必須放開我。」
「我可以幫你做些什麼嗎?」
「當然。給我一張清單,寫下你需要的東西。我不想丟三忘四的。」
「在廚房的抽屜裹有一張清單,我上個星期寫的。」然後她有些激動地說道:「我叫它「願望清單」。」
他不知道她竟然在哭,直到她放開他,向後靠在床頭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