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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茱麗·嘉伍德

  滕斯從來沒有對女士這麼關心過,簡直成了護花使者,說盡了各種好話來安慰潔玉,然後扶著她的肩膀走上台階,凱恩留在原地看著他們的背影,覺得他們還真像一對父女。

  「你必須立刻臥床休息。」滕斯十分堅持。「你是怎麼跌下來的,小姐,恕我發問。」

  「我被地毯絆了一下,整個人摔下去,我真笨拙。」

  「喔,不會,你怎麼會笨拙。」

  「多謝你這樣說,滕斯。不過我的頭真的不痛了,但是我的腰……喔,算了,我可不希望你以為我只會抱怨……凱恩就說我只會抱怨不休和哭哭啼啼。」

  凱恩從後面走上來摟住她的肩膀。「讓我們看看你的腰把外套脫掉。」

  「不要。」她已經走進門廊。「你只會戳來戳去。」

  一列僕人在門廳等候,要歡迎他們的爵爺,潔玉像一陣疾風走過去,突然問道:「滕斯,我的房間是不是在屋子的前面?希望如此,我想看到府上前方美好的景色。」

  她的語氣很愉快,凱恩心想她的腰痛大概沒什麼大不了。「滕斯,帶她上樓安頓下來,我再去處理幾件事情。」

  他轉身走出大門。「還是要叫帕可去找大夫。」滕斯提醒他爵爺,然後對潔玉說道:「不要再跟我爭了,小姐。你現在看起來好蒼白,你的手冷得像冰塊。」

  潔玉立刻把手抽開,她已經累得直發抖。

  「太陽很快就下山了,你可以在床上用餐。」他突然想到一件事。「爵爺真的把你丟進泰晤士河嗎?」

  她笑一笑。「真的,而且他不肯道歉。他也把我的袋子弄丟了,害我變得一文不名。還好莉娜送我幾件她的漂亮衣服。」

  「你好像不會很難過。」滕斯打開房門,退到一旁,讓出一條路。

  「我不喜歡垂頭喪氣的。」她睜大了眼睛。「哇,滕斯,好可愛的房間,金色是我最喜歡的顏色。那床被單是絲織的嗎?」

  「是緞子,」滕斯微微一笑。「我來幫你脫下外套,好嗎?」

  潔玉點點頭。「你能不能先打開窗子?裡面有點悶。」她走到窗口,看著遠方的樹林。入夜後,麥修和金寶會在林子裡等她的訊號,她要在窗口點上一枝白燭,表示一切順利。

  潔玉轉過身來,滕斯開始幫她脫外套。「我叫人幫你洗乾淨,小姐。」

  「謝謝,腰部那邊可能有點破損,滕斯,能不能找人補一補?」

  滕斯沒有回答,潔玉看看他的臉。「你生病了嗎?先生。」其實他臉都綠了。「拜託你趕快坐下來,我看你好像快暈倒了。」

  他搖搖頭,潔玉把他推進一張椅子裡,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能開口,用力吼叫他的爵爺上來。

  凱恩正踏在門階上。「她又在搞什麼名堂?」他喃喃自語,快步跑進前廳,奔上樓梯。他走到潔玉房門口時突然停下來,眼前的景象十分地奇特:滕斯一直掙扎著想站起來,可是潔玉一直按著他的肩膀。「我的老天……滕斯,你病了嗎?」

  「我想他快昏倒了,」潔玉拿起一本薄薄的書扇滕斯的臉。「幫我把他扶到床上去,凱恩。」

  「她的腰,」滕斯抗議。「親愛的小姐,不要再扇了。爵爺,你來看看她的腰。」

  潔玉還茫茫然什麼都不知道,凱恩衝到她身旁,把她轉過來,看到她白色的罩衫上一大聲濕透的血跡,現在他也想找一張椅子坐下來。「天啊,」他喃喃地道。「親愛的,你是怎麼了?你不知道自己在流血嗎?」

  潔玉驚呼一聲,及時被他挽住。「我不知道,我還以為是樹枝刮傷的。」

  滕斯站在另一邊。「她流了不少血,爵爺。」

  「沒錯。」凱恩盡量平靜下來,免得她驚慌。他用顫抖的手輕輕拉出她腰際的衣服。

  「很糟糕,是不是?」潔玉問。

  「不要看,親愛的,會不會痛?」

  「剛剛我看到血才開始痛。」她注意到衣服的裂縫。「討厭,他們弄壞了莉娜送我的可愛上衣。」她大叫。「凱恩,你看那個洞,那是不是……」

  「了彈打穿的?」滕斯插嘴。

  凱恩脫去她的罩衫,正用小刀割開她的內衣。

  「她越來越虛弱了,」滕斯小聲對爵爺說。「我們最好在她昏倒前把她送到床上。」

  「我才不可能昏倒,滕斯,而且你要為你的胡說八道向我道歉。放開我,凱恩,你怎麼可以割女孩子的內衣,太不像話了,我自己來處理傷口。」

  她很想把兩個男人都趕出去,卻無能為力。自從受傷之後,她的肚子一直隆隆作響,現在又開始頭暈,兩條腿也漸漸發軟。

  「怎麼樣,滕斯?」她勉強問道。「你到底要不要道歉?」

  還沒來得及等他回答,潔玉就知道大勢不妙。「天!我真的要昏倒了……」

  第八章

  潔玉突然醒來,很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躺在床上,因為她一點也想不起來怎麼上床的。過了一會兒她才完全確定,老天啊!她真的昏倒了。

  她盡力安慰自己這不是什麼丟臉的事,直到一陣微風從窗口吹來,提醒她只穿著內衣。凱恩和滕斯分別站在床的兩邊,潔玉看到他們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差點又要昏過去。

  「好險這發子彈只是擦過去。」凱恩喃喃說道。

  「感謝上帝!」滕斯回答。

  「是哪個混蛋乘我不備的時候脫我衣服的?」她冷冰冰地問。

  滕斯嚇了一跳,凱恩只是微微一笑。「你感覺好多了,是不是?小姐。」管家問道。

  「是的,滕斯,你幹麼抓著我的手?」

  「讓你不要亂動,小姐。」

  「現在放開我,反正我不會干擾凱恩的任務。」

  等管家一放手,她立刻推開凱恩放在她腰部的手。「你在戳我,凱恩。」

  「快弄好了,潔玉。」他的聲音很嚴肅,動作卻很溫和,真是奇怪。

  「你在生我的氣嗎?凱恩。」

  「沒有。」他看都不看就說。

  「你的口氣不能好一點嗎?」她說。「你在生氣,我真不明白……」她突然驚叫一聲。

  凱恩正在替她綁繃帶。「是不是太緊了?」他的眼神充滿了關切。

  「你以為這都是我的錯,對不對?」她含糊不清地說。「你一定在想——」

  「喔,不,小姐,」滕斯插嘴進來。「男爵沒有要怪罪你,你又不是故意被打中的。男爵只是有點……」

  「彆扭?」她替他說。

  管家點點頭。「是的,當他很關心某個人的時候,就會變得很彆扭。」

  她轉向凱恩。「你在擔心嗎?」

  「沒有。」

  「那麼傷勢不嚴重嘍?」

  他把繃帶紮好。「只是皮肉之作,潔玉,你很快就會康復。」

  「用被單蓋著我的腿,滕斯,而且閉上眼睛不准看。」她命令道。她身上辦穿著內衣,現在既然沒有生命危險,那麼維持體面還是很重要的。

  管家照做了,然後出去替她安排晚餐,房間裡只剩她跟凱恩。「我不管傷勢怎麼樣,」她說道。「反正我要留下來養病就是了。」

  凱恩站在她床邊,露出一個令她心動不已的微笑。「你的話裡好像有別的含意。」

  「沒錯,你真聰明。當我臥病在床的時候,你要全天陪著我,不准離開。因為這都是你的錯。」她點點頭表示強調。可是凱恩卻一臉疑惑,她用力咬著下唇才勉強不笑出來。

  「喔?」他看著她充滿期待的眼神。「你是怎麼得到這個結論的?都是我的錯?」

  她聳聳肩。「我還沒想出來,不過我會的,現在答應我,凱恩,我要一直陪著我,否則我絕不肯乖乖養病。」

  「好吧,親愛的。」他對她眨眨眼,表情很曖昧。「我會日日夜夜守著你。」

  她當然沒有被他唬住。「當然了,晚上你可以回到自己的房間休息。」

  「我非回去不可嗎?」他很失望的樣子。

  潔玉不想發作,免得刺激他古怪的脾氣,而且,這一回合她已經贏了,不是嗎?

  受傷的不方便很快就變成一個有利的條件:她現在有絕佳的藉口絆住凱恩,或許她可以一直養病養到納山回來接她。

  吃過晚餐後盤子還擺在腿上她就睡著了;而且夜裡只醒來過一次,床頭櫃上點了兩枝蠟燭,她想起她還沒跟麥修和金寶打訊號,她立刻掀開被單。這時才注意到凱恩,他躺在床邊一張椅子上,一雙腳蹺在床上,白襯衫直敞到腰際,似乎睡得很熟。

  潔玉不知道自己看了他多久。老天!他實在迷人極了,絕不僅是英俊而已;對她而言,他就像是暴風雨中一處寧靜的港口,她好想靠過去,讓他照顧與保護。

  她的守衛天使開始打鼾,把她拉回現實。她輕輕從床上下來,拿起一枝蠟燭走到窗口,外面還在下雨,潔玉想到她的人還在外面淋雨,十分過意不去。她應該早點打信號,好讓他們找地方躲雨。

  「你在做什麼?」

  潔玉手上的蠟燭差點掉下來,她被凱恩隆隆的聲音嚇了一大跳。轉過身來,他就站在她眼前。「我只是想看看窗外,」她喃喃說道。「我不是故意要吵醒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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