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宓沒有聽到其它士兵鼓掌叫好的聲音,但亞烈聽到了,他不情願地後退。
傑宓仍然一臉迷茫,亞烈看得得意極了。然後他驀地記起自己正擁著她,他甚至不記得自己在什麼時候把她抱下馬了。
他們一齊笑了。「妳浪費了我不少寶貴的時間,老婆。」他道。
傑宓笑了,然後她聽見護送她的士兵奔下山的聲音。她問她的丈夫:「為什麼需要這麼多的士兵陪著我?」
「他們和妳一樣喜歡打獵,」他放開她,一名士兵將一副舊的馬鞍交給他,亞烈為「野火」上鞍,然後他抱她上馬。「希望妳玩得愉快。」
「我不會空手回來的。」她道。
「我知道。」
傑宓說的是真的,她知道她會把葛瑪麗帶回來。她很遺憾不能告訴丈夫她狩獵的目的,但她相信亞烈會接受瑪麗,並成為一個好爸爸。
他們過了吊橋後,她問馬可:「哪一個方向?」
「向西。」
傑宓帶頭策馬前行,一會兒後馬可出現在她身邊勒住「野火」,將馬首轉個半圈。
馬可禮貌地不提她差勁的方向感,蓋文卻一直笑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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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烈一直告訴自己不要擔心,但晚餐過後,他的妻子仍然沒有露面時,他開始在壁爐前踱步了。是的,他並不擔心,他告訴自己,馬可及蓋文會好好保護她的安全。而當太陽完全下山了後,他發現自己正第十遍這樣子告訴自己。
但在傑宓離開後的這段時間,他倒真的做了不少事。他找來了慕神父,細細問他倫娜的事,令神父驚訝不已。他也拜訪了倫娜的幾位表兄弟,並得到了許多令自己為之驚訝的資料。
亞烈繼續在大廳裡踱著步,咀嚼這些訊息,然後他就看到傑宓了。她剛剛才回到城堡,正站在階梯頂,等待他注意到她。
太高興見到她了,亞烈對她皺起眉頭;傑宓的回答則是一個燦爛的笑容。
然後亞烈注意到傑宓的裙子在動來動去,並看見了裙後探出來一張小臉。
傑宓深呼吸了一口氣,抓住葛瑪麗的小手。「過去見妳的父親,」她對著小女孩低語。
蓋文及馬可護衛在傑宓兩側,等待他們領主的反應。小瑪麗卻似乎被亞烈震懾住了,一徑搖頭,不敢離開傑宓的裙角。
亞烈完全被搞糊塗了。這個小女孩穿著他的披風,顯示她是金家一族的人。但亞烈卻從不曾見過她。
傑宓牽著小女孩走向前,亞烈現在可以看清楚小女孩了。她是個可愛的小天使,一頭鬈曲的金髮裹著一張可愛的小臉蛋。
「她是誰?」亞烈問。
「你的女兒。」
「我的什麼?」
傑宓不睬她丈夫的驚訝。「事實上,她現在是我們的女兒了。」她解釋道。「過去和妳的父親打招呼,瑪麗。」
小瑪麗仍然在害怕,傑宓低下頭,輕言細語地對瑪麗說話,同時給她的丈夫時間適應這個事實。
「她是倫娜的女兒。」實事求是的蓋文提供了他的領主正確的資料。
「而她現在是我的女兒了,」傑宓道。「道理很簡單,當你娶了倫娜,你就成了瑪麗的父親你應該將她帶來和你共住的。而在我嫁給你後,我也就成為了瑪麗的繼母。但我們兩
個到現在為止都忽略了對這個孩子的責任,丈夫。」
「倫娜的孩子過去一直是由葛家的人在照顧。」馬可補充說明道。
「她的祖母在三個月前死了,你知道瑪麗被送給了一位只知道要錢的遠親撫養嗎?哦,我真不願承認那個女人是英格蘭人,亞烈,你知道嗎?你女兒的背及腿上都是被打過的瘀傷。如果我沒有去帶回她,她再一個月大概就會被那個女人折磨死了。」
亞烈一直不知道這件事,傑宓由他勃然大怒的表情看了出來,並感覺到非常的滿意。然後他開始以蓋爾語快速地詢問馬可,這同時一直盯著仍躲在傑宓裙後的小瑪麗。
「過來這裡,瑪麗。」最後他對瑪麗道。
瑪麗搖了搖頭,她的小嘴咬著傑宓的裙角。
亞烈開始大笑。「上帝助我,她和妳在一起還不剉一天,就已經學到妳的固執了。」他對傑宓道,然後一個大步抱起了小女孩。
「小心她的背,亞烈,她會痛。」
亞亞對小女孩低語了一些什麼,瞧見瑪麗點頭,他微微一笑。
「你能夠使她開口說話嗎?她一直不曾開口說過半句話,」傑宓低語。「你想她不會是聲帶有問題吧?」
「不必擔心,」亞烈道。「如果她想說話,她就會說的,對不對呀,瑪麗?」
小女孩再次點頭。「她原本穿著葛家的披風,」蓋文道。「天知道如果凱利地下有知,瞧見了它髒成什麼樣子,一定會無法安眠。」
「是誰為她換服飾的?」亞烈問。
「是我,」傑宓回答。「在我看見了她身上的傷之後,那同時我也知道我必須把她帶回來。」
「不,老婆,在那之前──在妳說妳不會空手回來的時候,妳就決定要帶瑪麗回來了。」
這個男人實在太厲害了,不過他似乎並生氣。「我承認,亞烈。」她道。
亞烈微微一笑,跟著溫柔地抱起小女孩,不過他的姿態相當離譜,幾乎就像在抱一袋穀物一樣。「那樣不對,那不是抱小孩子的姿勢。」傑宓更正道。「瑪麗只有三歲,亞烈。」
但瑪麗似乎並不在意,她咯咯一笑。
「瞧見她身上的傷後,妳又做了什麼?」亞烈問。
「我……我生氣了。」
「多麼生氣?」
「我把披風丟到地上,然後在上面唾痰,天知道我已經夠克制了,我真想在那個女人身上也留些傷。」
馬可補充道:「她在眾人面前那麼做的。」
「很好。」
聽見亞烈認可了傑宓的行為後,馬可原本皺著的眉頭舒開了。「那意味著戰爭。」他平淡地陳述。
「而且是和兩個家族同時開戰,你忘了把倫娜的族人加進去了。」蓋文道。
「不,」亞烈反駁。「他們不會在乎的。你曾經想過安妮為什麼跟著倫娜過來,並住在這裡嗎?她們的族人對她們姊妹非常惡劣,國王也知道這一點。」
「因為這樣你才在倫娜的第一任丈夫死後娶她?你是為了要保護她?」傑宓問。
亞烈點點頭,然後他看向他的妻子,微笑道:「謝謝妳。」
「為什麼謝我,亞烈?」
「謝妳把我的女兒帶回來。」他回答。
傑宓感動不已,亞烈是個如此充滿愛心的人!淚光閃爍在她的紫眸中,亞烈瞭解地故意假裝要掉下瑪麗,傑宓立刻喊叫出聲。
亞烈及瑪麗都笑了,亞烈抱著瑪麗轉了個圈子,然後道:「傑宓,這個孩子幾乎像慕神父一樣難聞,妳帶她去洗澡。」他轉向馬可。「馬可,叫人去找艾蒂及安妮來,她們一定會想見到她們的外甥女。」
「你真的認瑪麗為女兒了?」傑宓仍不敢放心。
「我怎麼能不認?」
澎湃的感情令她哽咽地說不出話來。傑宓帶瑪麗離開去洗澡,而這一刻,她對她丈夫的愛更加深了。
之後是一團忙碌,艾蒂及安妮過來認識她們的小甥女。艾蒂非常激動;安妮則似乎較有保留,傑宓猜測她是怕瑪麗搶走了大夥兒對她的關心。的確,每個人都喜歡瑪麗。蓋文、馬可及慕神父都疼愛這個小女孩,雖然瑪麗還是很羞怯,但傑宓相信在愛的環境下,瑪麗應該很快就會適應過來。
瑪麗被安排睡在亞烈及傑宓隔壁,這樣如果她半夜作惡夢了,亞烈他們可以立刻趕到。傑宓似乎捨不得須臾離開瑪麗,直到最後被麗莎、亞烈他們一齊趕去洗澡。到那時候她才想起自己也是一身風塵僕僕。
她回到房間時,發現亞烈正在為瑪麗講床邊故事。瑪麗、格斯的太太麗莎、及馬可、蓋文全都聽得津津有味。傑宓對這個溫馨的畫面微笑了。她想著蘇格蘭人是個多麼溫暖的民族,直至她仔細聽清楚了她丈夫的「故事」。
「.....這一記狼牙棒砍斷了他的臂.....」
「你在告訴這個孩子什麼?」她幾乎是用吼的道。
「只不過是個故事,」亞烈回答。「怎麼了?」
「什麼故事?」傑宓問,她快步向前,抱走亞烈膝上的瑪麗。
「諾贊伯之役。」
「而且描述出每個細節。」瑪麗道。
傑宓的惱怒在看見她丈夫困惑的表情時消失了。「亞烈,你說這種故事會讓孩子作惡夢的。」
「但她喜歡這個做事。」亞烈爭辯道。「把她還給我,傑宓,我的故事還沒說完。」
「是的,他還沒說完呢!」蓋文不捨地道。
「瑪麗該上床了,」傑宓忍不住笑了。「我真無法想像你會給這麼甜蜜的小孩說戰爭故事。」
顯然亞烈及他的人都不明白戰爭故事有什麼不好。
「給瑪麗一個晚安吻。」傑宓道。她將瑪麗交還給亞烈,亞烈在她額上印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