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她許久一晌。「我想解釋......」她道。
「立刻離開這裡,老婆。」
他沒有抬高聲音,但他粗魯的命令更加刺傷了她。
「亞烈,你保證過你不會對我發脾氣的。」她提醒他。上帝助她,她真的害怕他的眼神了!
然後他對她大吼了。「出去......現在!」
傑宓點點頭,她衝到壁爐前,從鐵箱裡拿了個硬幣,並盡可能尊嚴地走出大廳。
艾蒂及安妮站在門口處,她經過她們身邊時,兩個人都在吃吃輕笑。
傑宓一直到了馬廄以後才開始哭泣。她命令唐尼為「野火」上鞍,唐尼不敢違拗。
慕神父在庭院等她,傑宓自馬上俯身,將一個錢幣交到他手中。「他對我說謊,」她低語。「這一枚錢幣為他的靈魂贖罪。」
慕神父抓住馬蹬。「妳要去哪裡?」他問,假裝沒有注意到她頰上的眼淚。「我擔心妳。」
「我要出去,這是他的命令,神父,而我非常地服從。英格蘭在哪一個方向?」
神父愣住了無法指出方向,傑宓猜測他指的是往下走。「謝謝你對我的好。」她道,催馬離開,留下神父一人仍在原地發呆。
傑宓知道等他回復過來後,他就會去向亞烈報告,然後她決定那並不重要,亞烈不會來追她的,她對他無足輕重,他會非常高興終於擺脫了她這個麻煩。
她原以為在吊橋處會碰到麻煩,但她一和他們說明她是遵照亞烈的命令行事,那些士兵立刻讓她通過。
然後她催促「野火」疾馳,傑宓不辨方向,只是伏在馬上哭泣。她不知道自己這樣子跑了多久,也不在乎,她真正想要做的是大哭一場。最後「野火」在林中的一片空地停住時,她才恢復過來,並稍稍控制了自己。
然後她看見了那個男孩,他不是金家的人,披風的顏色不同。傑宓沒有發出聲音。她只希望那個男孩不要發現她,因為她不要人看見她哭成這個樣子。
那個男孩也正心有旁騖,根本無暇注意到她。傑宓瞧見他一直死盯著灌木叢某處,傑宓正在納悶,驀地男孩發出一聲呼喊轉身就跑,同時一頭大熊自灌木叢中衝了出來。
傑必直覺地反應,她雙腿一夾馬腹,「野火」急衝向前,傑宓在馬上俯身對著男孩伸出雙手。男孩看見了她就跑向她,傑宓祈禱她有足夠的力量將男孩拉上馬。上帝應允了她的懇求,情急之下,傑宓的力量似乎比平常都來得大,加之男孩又緊緊抓著她,她勉力將男孩拉上一邊馬背,然後男孩攀了上來。
他們一起為他們的生命奮鬥。「野火」更是沒命的奔馳,一會兒後大熊就被他們拋在身後。但「野火」受了太大的驚嚇,突然間人立而起,傑宓及男孩一起被拋到馬下。
傑宓首先落在地上,跟著男孩的身子壓在她身上。男孩迅速的翻身離開她,並協助她站起來。
男孩拉著她的右臂,傑宓痛得喊出了聲音。「妳受傷了嗎?」男孩擔憂地問,他說的是蓋爾語。
「只有一點瘀傷。」傑宓用蓋爾語回答,她掙扎站了起來,然後注意到她的上衣肩膀處被撕下一大塊。
他們發現自己位在林中的一處小空地,傑宓的身軀仍然顫抖不已。「我們非常僥倖地逃過一劫,」她道。「上帝!我剛剛真的嚇壞了,你呢?」
男孩點點頭,然後他微笑。「但我們逃得非常快,不是嗎?」
「的確,」傑宓也微笑回答,她喜歡這個男孩。男孩有著火紅的頭髮及一臉可愛的小雀斑。「我是金夫人,」她自我介紹。「你的名字呢?」
「我不能告訴妳,」男孩低語道。「我甚至不該出現在金家的土地上。」
「你迷路了嗎?」
男孩搖搖頭。「妳會說出來的。」
「不,我不會說出去的,告訴我你在這裡做什麼?」
男孩聳了聳肩。「我只是想打獵,我叫吉米。」
「你是哪一族人?」
「我是施家的人,」他道。「妳說的是蓋爾語,但妳的口音和我們不一樣,妳也沒有穿金家的披風。」
「我是英格蘭人。」
他睜大了眼睛。
「我是金亞烈的妻子,吉米。」傑宓解釋道。「你多大了?」
「今年夏天就九歲了。」
「你的母親一定在找你了。」
「會出來找我的是父親,他現在一定非常擔憂了。」男孩道。「我最好趕快回家。」
傑宓點點頭,然後她看到男孩的表情突然變得非常嚴肅。「妳救了我的命,」男孩鄭重地道。「我父親會報答妳的。」
「不,」傑宓反駁。「我不需要他的報答。但你必須答應我絕不再一個人出來狩獵,知道嗎?」
瞧見男孩點頭,傑宓微笑了。「要我送你回家嗎?」
「不,如果妳這麼做了,他們一定會扣留妳。我們和金家有仇。」他理所當然地解釋。
「那麼你自己多加小心了,」她道。「快走吧!我聽到有人來了。」
男孩消失在樹叢後面,傑宓走向「野火」。就在這同時,亞烈騎著他的黑馬,分開樹木衝進林中的小空地。看見了她,亞烈猛地勒住馬鞍,強烈的如釋重負反而使他好半晌無法反應過來。有那麼一會兒,他只是坐在馬上瞪著她,並平緩自己粗嘎的呼吸。
她低垂著頭,因此亞烈看不見她的表情。他知道自己稍早嚇著她了。她衝出去時,他看見了她有多麼地害怕....也看見了她眼中的淚水。而現在他只希望她已經克服了對他的恐懼。
該死了!他猜測自己或許需要對她道歉,他對道歉這種事一點也不在行,但他會強迫自己一試。是的,他會強迫自己保持平靜與理智。
然後他看見了她扯破的衣服及頭髮上的樹葉。「發生了什麼事?」他大叫道。「是誰....」
在她能夠回答之前,亞烈已經下了馬跑向她。傑宓很快地往後退了一步。「沒有事。」她道。
「不要對我說謊!」他用力的將她攬入懷中。
「你先對我說謊的。」
「我沒有。」亞烈回答。
「你對我發脾氣。」
「是妳先命令士兵在我家裡打了個大洞。」亞烈反駁。
「你說過我可以重新安排廚房。」傑宓低語。「冬天的時候,僕人必須穿越大風雪為你們送晚餐,我認為我所做的是正確的,亞烈,廚房應該和大廳並在一起,但你不肯聽我解釋。」
亞烈閉上眼睛,向土帝祈求耐心。他才擁住她沒有幾分鐘,就又想掐死她了。「我的確一時沒法控制自己的脾氣,」他承認道。「但我對妳發脾氣並不只是因為牆上的大洞,而是因為妳怕我。妳認為我會傷害妳嗎?」
「不,」她回答,她的手臂環住他的腰,她的身子放鬆下來貼著他。「但你不該在你的人面前羞辱我,做丈夫的不應該對他的妻子那樣子吼叫。」
「我會在以後記住這一點,」他承諾道。「但有時候我還是會忘記,傑宓。」
「我想我會慢慢習慣的,」她道。「你的吼叫聲可以使一棵松樹倒下來,但事實上只是虛張聲勢而已,不是嗎?」
亞烈的下顎擱在她的頭上,然後他決定放過她這個小小的侮辱。「慕神父說妳要回英格蘭。」
「你叫我出去的!」她提醒他。
他笑了,舒開了緊皺的眉頭。「我的意思是要妳離開大廳,不是離開蘇格蘭,傑宓。」
「我只是想要離開一陣子,丈夫,事實是我似乎『窩』得不太成功。」
她的語氣變得好生落寞蕭索。「你或許會覺得這難以相信,但在我的家鄉,人們真的都
喜歡我!真的,我並不習慣被視為一無是處,亞烈。我想那需要好一番適應工夫,你的士兵就那麼迫不及待地要打我的小報告?他們和你一樣地不喜歡我。」
傑宓突然流下了眼淚。「哦,我變得自憐了,不是嗎?你何必多費工夫來追我?」
「傑宓,那些士兵是在為妳辯護。」亞烈道,他的聲音變得沙啞,充滿了感情。「他們對妳就像對我一樣地忠誠,老婆。」
他稍稍放開她,讓他看見他是認真的,但他卻先看到了她頰上的淚水,而他所有的自制力崩潰了。「我來追妳是因為妳屬於我,永遠不要再次嘗試離開我,傑宓,不然妳才會真正地見識到我的怒氣。愛,不要再哭了,我不是故意的!」
他的聲音顫抖,無法再繼續了。亞烈低下頭,親吻她的眉頭。傑宓用手背拭了拭淚水,這才察覺到手臂仍痛得厲害。「我掉下馬了。」她道。
「我知道。」
現在輪到他聽起來寂寞蕭索了,傑宓微笑了。「我的馬術真的非常地精良,亞烈。但『野火』被那頭熊嚇壞了,然後......」
瞧見他皺眉,傑宓停止了解釋。「算了!」她道。「亞烈,丈夫和妻子吵完架和好後,他們通常會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