茱莉的憤怒消失。「我會的。」她低聲說道。
茱莉顫抖地走向出口,狂亂地搜尋著一個高大的黑髮男子,感覺她全身都在發抖。在沒有看到他時,她同時感覺恐慌與鬆了一口氣。機場裡已經到處埋伏著聯邦探員和墨西哥警察,只要查克一露面,就會立刻被逮捕。
「對不起,小姐!」一個墨西哥人叫道,越過她的身邊衝向機門。
「對不起!」另一個男人說道,粗暴地推開她,他非常高大與黝黑,而且她看不到他的臉。「查克!」她驚恐地低呼,倏地轉過身子,困惑地注視他跑向另一個登機門。三個墨西哥人瞪著她,然後瞪著那個男人,再望向她,她在注意他們的同時看到那個男人的臉孔。不是查克。
茱莉抬起發抖的手,撥開額頭上的髮絲,開始迅速而盲目地走下甬道,不想親眼目睹查克被逮捕。再過四分鐘,查克就會從某根柱子後現身,他們會逮捕他,然後一切就結束了。
她快速地走動,扒開擁擠的人潮,瞥視上方的指標,跟隨箭頭就可以走出這座機場。不要讓他們傷害他……她在心中祈禱著……不要讓他們傷害他……不要讓他出現在這裡。再過兩分鐘。不要讓他出現……不要讓他出現……
他不在這裡。
茱莉倏地停下腳步,一群談笑的人推開她繞過她身邊離開機場。她緩緩轉過身子,她的視線越過黎保羅……越過塔德……越過一個母親和——那個老人!茱莉的視線迅速轉回他身上,他在此時緩緩抬起頭,他的視線迎接她的……那對溫暖而含笑的琥珀眼眸。
茱莉無言地吶喊著,渴望警告他,她走向前,一步、兩步、然後開始奔跑,推開人潮,希望擋在他與危險之間。「不要動,班查克!」一個男人的聲音在此刻響起。
查克凍結在原地,許多男人抓住他,把他摔向牆壁,但是他的眼眸始終凝聚在茱莉身上,警告她置身事外。墨西哥警察持槍蜂擁而上,旅客尖叫地跑開。茱莉聽到自己朝他們大叫著:「不要傷害他!不要傷害他!」
黎保羅抓住她,把她往後拉。
「他們在傷害他!」她叫道,掙扎地想越過那群團團包圍住的男人。「他們在傷害他。」
「結束了!」保羅在她耳邊大叫,設法使她鎮定下來。「結束了!沒事了!」
茱莉終於聽到他的話並凍結住。她無法掙脫,也無法轉開視線,只能苦惱地注視查克被包圍並搜身。一個頭髮稀薄的短小男人突然主控全場,並得意地注視那些墨西哥警察粗暴地對待查克。她聽到他說:「我們要回家了,姓班的,我們會廝守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他停下來,注視一個墨西哥警察從查克的口袋裡掏出某樣東西,並伸出手。「那是什麼?」他大聲問道。
那個警察把東西放在他手裡,茱莉感覺她的身體變得冰冷,他綻開邪惡的笑容望向查克毫無表情的側影。「多麼甜蜜啊!」他不懷好意地說道,然後突然轉向茱莉,大步走向前。
「我是韋哈迪,」他說道,伸出手,「我敢打賭這是準備送你的。」
茱莉無法反應、無法移動,因為查克望著她,而他眼中的神情使她好想一死了之。他正在無聲地告訴她他愛她,告訴她他有多麼抱歉,告訴她永別了。
因為他仍然認為她是意外地引來他們。
「接下吧!」韋哈迪大聲命令。
茱莉嚇了一跳,本能地伸出手。
他丟進她手中的是一個鑲著鑽石的婚戒。
「噢,不——」她呻吟著,淚水滑下她的雙頰。「不,不,不——」
韋哈迪漠視她,轉向那些墨西哥警察。「帶他離開這裡。」他命令,轉向大門。但是在那些警察推著查克走向前時,他像是突然想起某件事。「等一下,」他大聲說,再次轉向茱莉,查克被拉到她身邊停住。「莫小姐,我剛才非常無禮,我一直還不曾感謝你的合作。如果沒有你幫我們設下這整個圈套,我們或許永遠抓不到班查克。」
查克猛地抬起頭,他的目光掃過茱莉充滿罪惡感的臉龐,她苦惱地注視他。他先是無法置信,然後由憎恨取代溫情。他的臉部肌肉繃緊而扭曲。在狂怒的爆發下,他掙脫抓著他的警察,衝向出口。
「抓住那個龜孫子!」韋哈迪大叫,那些警察紛紛拔出警棍。
茱莉聽到骨頭撞擊木板的聲音,聽到查克跪倒在地上,在他們用警棍揍他時,她發狂了。她用力掙脫黎保羅,飛身撲向韋哈迪,用指甲抓他的臉,並瘋狂地踢他。保羅設法制止她。韋哈迪舉起拳頭準備揍她,但是在保羅憤怒的警告下住手。「你這個發神經的虐待狂,你敢碰她,我就活活撕裂你!」然後,保羅抬起頭,朝他的一個手下大叫:「找個醫生過來這裡!」
但是,他不需要再擔心茱莉會再次展開瘋狂而無益的攻擊,因為她已經在他懷中昏厥。
可玲聽到前門關上的聲音,知道茱莉的雙親和卡爾夫妻已經先行離去。醫生關照必須有人在接下來的二十四小時內守護茱莉,所以塔德請求讓她留下來陪她,而她當然不會拒絕。
她端著為塔德準備的早餐走向客廳,然後在看到他時停下腳步。他坐在沙發上,用雙手遮住臉,顯示出極度的沮喪與疲憊。
「墨西哥機場的情況很糟,對不對?」
「不只是糟而已,」他說道,用手揉揉臉孔。她把托盤放在咖啡几上,在沙發的另一端坐下。「簡直是一場噩夢。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茱莉昏厥,沒有目睹最慘的一幕,而且黎保羅一直護著她。但是,我既沒有昏厥也沒有被擋住視線,老天爺,我從來無法想像會有這種場面……」
在似乎不知如何開始解釋時,可玲問道:「你指的是班查克使用暴力嗎?他想傷害她嗎?」
「暴力?傷害她?我幾乎希望他曾經那樣嘗試!那會使她好過許多。」
「我不懂。」
他歎口氣,往後癱在沙發上,瞪著天花板。「不,他沒有使用暴力。在知道他的身份已經暴露的那一刻,他立刻凍結在原地,不曾試圖移動、閃避或逃走,他只是毫不反抗地站在那裡,凝視著茱莉並搖頭,警告她置身事外並躲起來。他不曾畏縮或說話,即使在他們用手銬銬住他並將他摔向牆壁時也不例外。那些墨西哥警察真的很粗暴,但是他不曾掙扎或反抗。他好像要竭盡一切力量防止他們注意到茱莉,根本不在乎他們對他做了什麼。茱莉雖然看不到他們的大多數暴行,卻仍然尖叫著,要他們不要傷害他。」
「先喝這個,然後再告訴我其他的事情。」可玲說道,遞給他一杯橘子汁。他坐直身軀,接下那杯果汁,並綻開一個感激的笑容,好像他一直想喝,只是沒有力氣去拿。「這是快結束的那部分嗎?」可玲在他喝下大半杯果汁後,問道。
他搖搖頭,恢復先前的坐姿,用手肘撐住膝蓋。「不,更慘的還在後頭。」
「怎麼回事?」
「他們推班查克準備走出機場之前,阿瑪瑞尤監獄的典獄長——一個典型的王八蛋——停下來當著班查克的面恭喜茱莉。」
「他為什麼要做這種虐待狂才做的事情?」
「你必須看到他臉上的笑容才會瞭解那個男人有多麼變態。在班查克站在那裡時,韋哈迪故意讓他認為是茱莉設下整個圈套來陷害他並出賣他。」
可玲驚恐地望著他。「就是這樣。老天,你應該看到班查克臉上的神情,他看起來好像……要殺人,這是我唯一想得到的形容詞,但仍無法描述於萬一。我不確定他是想抓住她或者轉身逃開她,但是無論如何,都給予墨西哥警察一個痛毆他的借口。然後茱莉發瘋了,開始攻擊韋哈迪。感謝上帝,她接著就昏倒了。」
「黎保羅為什麼不設法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塔德皺起眉頭。「我們是在墨西哥境內,保羅沒有權力指揮墨西哥的警察,必須等到抵達美國邊界之後,他才能接管班查克。」
「那得花費多少時間呢?」
「在這個案子裡不需要花費太多時間。他們不用車子送到邊界,逕自用小型私人飛機載他到我們的邊界。我們跟他們在同一個地點轉機。」
「我一直以為保羅會陪她返回這裡。」
塔德搖搖頭。「他必須在德州邊界辦理接管班查克的手續,然後再把他交給韋哈迪。」
可玲審視他的臉孔。「這就是發生過的一切嗎?」
「不完全是,」他嘲諷地說道,「還有一個細節,另一個致命的打擊。」
「到底是什麼?」
「就是這個。」塔德說道,伸手探向他的襯衫口袋。「班查克帶著這個,韋哈迪極度愉快地把它送給茱莉。」他張開拳頭,把那枚戒指丟在可玲的手上。她震驚地睜大眼睛,然後眼中盈滿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