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你家和鎮上到處問問題。」
「你聽我說,我要請你幫我一個很重要的忙。你這樣不會犯法,可是不能讓他們知道我打了這通電話。」
可玲放低了聲音。「茱莉,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情。我很高興你打電話給我,讓我有機會回報你為我和塔德的婚姻所作的努力。你一直那麼支持我--」茱莉正要打斷她,她也正好克制住自己,正色說道:「你要我做什麼?」
「我要請你傳話給我父母和哥哥,說我一個鐘頭以後會再打電話到你這裡來,希望能和他們說話。可玲,請你千萬別驚動警察。放自然一點,到我父母家,把這話傳給他們。」她又補充道:「還有一點:一定要讓我家人明白我現在非常安全,可是如果有人追蹤到這通電話,我就很危險了。我--我不能解釋清楚我的意思--我沒有時間--」
「你不必跟我解釋,我從你的聲音可以聽出來你很好,那才是我最關心的事。至於在哪裡......還有你跟誰在一起......我知道無論你在做什麼,你一定是在做你相信是對的事情。你是我所認識的最好的人,茱莉。我最好走了,一個小時以後打來。」
茱莉把客廳裡的壁爐生起來,然後來回踱著步子,一面不停地看手錶。當她打第二通電話的時候,才響一聲她父親就接了起來。
「我是茱莉,爸爸,」她說道,把話筒抓得緊緊的,「我很好--」
「謝天謝地!」他激動地說道,然後他又大聲對旁邊喊道:「瑪麗,是茱莉打來的,她沒事。塔德,卡爾,茱莉,茱莉,我們照你的話做了,沒讓調查局的人知道。」
在千里之外,茱莉聽到有好幾個分機電話都拿了起來,同時有好幾個人的聲音緊張地說著。最後還是塔德叫大家安靜下來,然後用鎮定的口氣問道:「茱莉,你是一個人嗎?你能說話嗎?」她還來不及回答,他又說道:「你的一個學生叫什麼『灰狸』的,他也擔心死了。」
茱莉一時之間呆住了,然後她笑了出來。「是『威利』,」她更正他的讀音,「我是一個人,至少現在是的。」
「感謝老天!你在哪裡?」
茱莉張開嘴巴,可是沒有聲音發出。這是她生平第一次得跟莫家人說謊,雖然理由很重要,但是她仍然覺得又怕又羞愧。「我不大確定,」她含糊地說道,「不過這裡--這裡很冷。」
「你在哪一州?或者你在加拿大?」
「我--我不能說。」
「姓班的在那裡,對不對?」塔德憤怒地說道。「所以你才不能說你在哪裡。要那個混帳來講話,茱莉!」
「我不能!請你們聽我說,我不能講太多話,可是我希望你們相信,我並沒有受到虐待。」然後她想對塔德解釋,因為他懂法律,也許會明瞭審判也可能有錯誤的時候。「塔德,他沒有殺人。我知道他沒有。他們判他有罪是冤枉的,所以你不能--我們不能--怪他想逃獄。」
「冤枉!」塔德怒喊著。「茱莉,別上他的當!他是謀殺犯,而且又是綁匪!」
「不是的!他並不想綁架我,他只是想要一輛車子離開阿瑪瑞尤市,而且他又幫我修理車胎,所以我自然就讓他搭便車。他本來要放我走的,可是後來因為我看見他的地圖--」
「你看到什麼地圖,茱莉?哪裡的?」
「我得走了。」她狼狽地說道。
「茱莉!」莫牧師插話進來。「你什麼時候回來?」
「等他讓我走就--不是,等我能走就走。我--我得掛電話了。請答應我,你們不要把這通電話的事告訴別人。」
「我們答應你。還有,我們愛你,茱莉,」莫牧師用信任的口氣說道,「鎮上的人都在為你的安全祈禱。」
「爸爸,」她忍不住說道,「你能不能請他們也為他祈禱?」
「你瘋了,」塔德喊道,「那傢伙是個殺人犯--」
茱莉沒有聽完塔德的話,她把電話掛上,忍住悲傷的眼淚。她這樣請他們為查克祈禱,已經像是不打自招,令她的家人斷定她是查克的從犯或者是被他唬了。不管怎樣都是辜負了他們對她的信任。她把這念頭拋開,提醒自己班查克是無辜的,這才是現在最重要的事。幫助一個無辜的人不必坐牢並不是非法或不道德的事,也不是辜負她的家人。
她站起身,在壁爐裡又加了一些木柴,然後把電話放回櫃子裡。接下來的一個小時,她把廚房整理好,並且做了一些熱的東西等查克醒了以後給他吃。她想到如果他知道她剛才打電話的事,一定很難向他解釋她的家人是可以信任的,所以就決定不告訴他以免他擔心。
做好以後,她走回客廳坐在沙發上,苦笑著想,這一切真是諷刺之至,而且也是相當好笑,這些年來她一直做一個乖乖女,如今卻落得這樣的下場。
高中的時候,她有很多男性朋友,但是她只讓他們做到朋友的關係,而他們似乎也願意接受這一點。高三的時候,學校女孩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古洛柏邀請她參加舞會,使她心裡真是又渴望又洩氣。洛柏是她心儀的對象,但是她拒絕了他的邀請,因為每個人都說,古洛柏要一個女孩子脫衣服的時候,比服裝店為假模特兒換衣服還快。
茱莉不相信洛柏會對她打什麼歪主意。她是莫牧師的女兒,這就已經給了她一種「免疫力」。但她還是不能跟他去舞會,儘管她心裡渴望得要死,也儘管他一再向她保證不會亂來。她知道只要她去,整個學校,然後整個鎮上的人都會認定她又成了洛柏名單上的一個性戰利品。結果茱莉是跟一個乖乖男生去參加舞會,而洛柏則改邀啦啦隊的彭丹妮跳舞。那天晚上,茱莉痛苦地看著洛柏和丹妮被選為舞會上的國王與王后,看著洛柏得意地低頭與他的王后吻在一起。
丹妮在那天晚上懷了孕。三個月以後,他們結婚了,租了一間小公寓,打消了上大學的念頭,全凱頓鎮的人都知道為什麼。有人同情丹妮,但是大部分的人都說是她自找的。
這件事對茱莉就像是場惡夢,她也深深為此自責,儘管很沒道理。但因為這個教訓,使她以後更約束自己要竭力避免流言與麻煩。大學的時候又碰到同樣的情形,一個花名在外的男生死纏了她兩年,但是茱莉始終不曾跟他約會過。
現在呢,茱莉想想過去,又想想不可知的未來,她哭笑不得。她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不僅僅是在凱頓小鎮上惹起流言,更觸犯了全美國的法律,所有的新聞媒體都在大肆報導--儘管他們到現在並沒有做什麼!
她在沙發上躺下,望著熊熊的爐火。除非真正的兇手找到,否則沒有人會寬恕她的行為。當然,只要她的家人知道查克是無辜的,就一定會贊同她所做的事情,不過可能不是每件事情。他們一定不會贊同她這麼快就愛上他,如果她這種感覺真是愛。當然他們也絕不會贊同她跟他上床。
茱莉知道,其實愛上他也不是她所能掌握的。班查克在入獄以前過的是怎樣的生活她也知道,跟他比起來,茱莉就像一個初生嬰兒一樣無知。
一直到十點多鐘,茱莉才迷迷糊糊地醒來,聽見一個帶笑的男聲說:「一個護士不管她的病人而睡著了就不能拿到薪水。」
茱莉的「病人」正靠在壁爐旁邊,雙臂抱胸看著她,臉上帶著懶洋洋的笑容。他已換上衣服,頭髮是濕的,顯然剛洗過澡,整個人看起來格外英俊,生氣完全恢復了......而且似乎對某件事情覺得非常有意思。
為了掩飾她的心在狂跳,茱莉匆忙坐起來。「你的朋友--桑多明--沒有死,」她說道,希望讓他安心,「他們認為他會好的。」
「我聽到了。」
「你聽到了?」她小心地說道。她原想他可能剛才又聽了收音機,但如果不是--如果是他聽她說的,那麼就表示他可能也聽到她說的其他話。她等著,希望他提到收音機的事,但是他沒有說話,只是站在那裡笑著看她。茱莉覺得整個身體都羞窘得直髮熱。「你覺得怎麼樣?」她問道,連忙站了起來。
「好多了。我醒的時候,覺得好像是烤箱裡的馬鈴薯一樣。」
「什麼?噢,你是說房間太熱了?」
他點點頭。「我一直夢見自己死了,然後下到煉獄去。然後我睜開眼睛,看見旁邊都是跳動的火焰,所以我還真的相當確定是那樣。」
「對不起。」茱莉說道。
「不必道歉。我很快就知道自己不可能是在地獄。」
他那愉快的心情也感染了茱莉,使她也輕鬆起來,不自覺地伸手去探試他額頭的溫度。「你怎麼知道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