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康大衛就會。他是個律師,前大學足球員,事故圓熟,有強烈的個人領導風格,以征服女人來強化他的自尊。對他而言,他所認識的每一個女人都是挑戰,每征服一個女人,就代表他比其他男人優越幾分。他一直都很迷人……除非他被激怒,那時他會一變而為一百九十五磅重的殘酷野蠻人。
他們結婚滿六個月那天下午,凱蒂請了半天假到市場買特別的東西,然後興奮地開車回家想給大衛一個驚喜,兩人一同慶祝。到家後,卻看到大衛已經在慶祝了——和他律師事務所合夥人的太太。凱蒂這輩子永遠忘不了她站在臥室門口看到的那一幕,即使現在想起,她都依然覺得噁心。
但接下來的夢魘更令人不堪回首。
那天晚上大衛在她身上留下的傷痕很快便痊癒了,心理上的傷口至今雖已癒合,卻留下了敏感的疤痕。
她還記得離開他之後,他半夜不斷打來的電話,開始時強調他愛她,一定會改變。繼而變成惡毒的詛咒,威脅她不准告訴任何人她看到的那一幕,否則就要報復,即使她想尊嚴的離婚都會不得安寧。離婚本身倒是悄悄的辦妥了,理由是他倆間許多格格不入的差異。但大衛卻一直不肯安心,怕她會洩他的底,逢人便說她、甚至她的家人的壞話。那些話難聽到多數人不是噁心地轉開頭就是開始懷疑他的心志是否正常,但凱蒂那時屈辱的幾乎要崩潰,根本沒想到這些。
離婚四個月後,她終於走出長久以來的恐懼和悲慘,望著鏡中的自己說:「柯凱蒂,難道你要讓康大衛毀掉你這一生?你要讓他志得意滿嗎?」
她重拾昔日殘餘的一點鬥志和熱情,開始逐漸恢復正常的生活。她換了工作,從爸媽家搬到現在的公寓,生活裡又開始有了笑聲,回到命中注定要過的人生,而且這次她決定要開心地過。只除了有時她會覺得這一切似乎膚淺、空洞、而且毫無意義。
「那個男人是誰?」瑞蒙的問題打斷她的思緒。
凱蒂頭靠向椅背閉上眼睛。「康大衛,一名律師,我們過了六個月的婚姻生活,又過了六個月才離婚。」
「告訴我一點他的事。」他粗聲說道。
「我不想說他的事,甚至連想都不願再想。」
「說一點。」他咬牙道。
和大衛的悲慘婚姻依然啃噬著她的心,再加上瑞蒙不斷逼她嫁給他,她只好抓住眼前這唯一的機會。雖然她鄙視自己的懦弱,但現在只有欺騙瑞蒙說大衛還活著才能阻止他再逼她嫁給他並去波多黎各。「沒有什麼好說的。他三十二歲,高大黝黑,英俊瀟灑。事實上,想到他就使我想起你。」
「我想知道你為什麼和他離婚。」
「因為我鄙視他,怕他。」
「他威脅你?」
「沒有。」
「打你?」瑞蒙似乎又氣又恨。
凱蒂決定輕描淡寫。「大衛說他是在教我適當的禮儀。」
「而我讓你想起他?」
他似乎快氣炸了,凱蒂連忙安撫他。「只是外表有一點象,你們倆人都是膚色黝黑、黑頭髮、黑眼珠,大衛大學時踢足球,而你……」她偷瞄她,看到他怒氣衝天的模樣,緊張地退縮了一下。「……你看起來好像是打網球的。」她怯怯的說道。
車開進公寓的停車場,凱蒂突然想到這無疑將是他們在一起的最後一天。如果瑞蒙像一般西班牙人一樣是虔誠的天主教徒,便不可能再考慮跟她結婚。
想到沒辦法再見到他居然令她痛苦萬分,絕望又孤獨。她不要這一天就這麼結束,她要多和他在一起,但不能單獨在一起,不能在他可以將她抱入懷裡的地方。她會在五分鐘內陷入慾海,向他坦誠一切,再度陷入先前的困境中。
「你知道今晚我想做什麼嗎?」送他到門口時,她說:「當然,那是假設你不用工作的情況。」
「我不用工作,你想做什麼?」他咬牙說道。
「我想去一個可以聽音樂、跳舞的地方。」她簡單的一句話招來他一臉陰霾,青筋暴露。他氣瘋了,凱蒂害怕的想。她很快地道歉:「瑞蒙,我早該設想到你可能是天主教徒,而我以前在教堂行過婚禮會是我們不能結婚,很抱歉以前沒想到該告訴你。」
「你『抱歉』的想出去跳舞?」他苛刻地諷刺道,接著顯然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怒氣,簡短地說:「幾點來接你?」
凱蒂看看外面的太陽。「大約八點鐘好了。」
凱蒂選了一件和她的眼睛一樣的藍色露背佯裝,他仔細端詳鏡中的自己,以確定胸部不會太露。如果今晚真是他們的最後一夜,她不要他們又為她的衣服爭執而破壞。她戴上一副金耳環及一個金鐲子,穿上和洋裝一樣顏色的涼鞋,便到客廳等瑞蒙。
他們的最後一夜,凱蒂一下子沮喪起來,她到廚房給自己倒一小杯白蘭地,坐到客廳的沙發上慢慢啜飲,眼睛瞪著牆上的鐘。八點整門鈴響起,她緊張地跳起來,杯子放一邊就去應門。站在門口的瑞蒙是她和他認識以來從沒預料到的模樣。
深色的西裝與背心,完美地配上雪白的襯衫和傳統的條紋領帶,風度翩翩,令人屏息。「你好帥,」凱蒂以崇拜的眼光笑道。「像個銀行總裁。」她退一步,仔細欣賞他運動員般的體格。
瑞蒙一臉嘲諷,「碰巧我不喜歡銀行家,他們大部分沒有任何想像力,只急於賺取暴利,卻從不願意承擔任何風險。」
「哦,」凱蒂略顯手足無措,「不過他們都很會穿衣服。」
「你怎麼知道?」瑞蒙回答。「難道你曾經嫁過銀行家卻忘了提了?」
凱蒂正伸手去拿一條配洋裝的披肩,聽到這話,手僵在半空中。「當然沒有。」
他們到河邊的小船上去聽南方爵士樂,然後到碼頭附近的三家點裡聽爵士和藍調音樂。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瑞蒙顯得愈來愈冷淡而難以接近,凱蒂因此愈喝愈多,試圖讓自己快樂一點。
他們到機場附近一個很受歡迎的地方時,凱蒂已喝的滿臉通紅,有點緊張而且十分難過。
星期二的晚上,這地方顯得初期的擁擠,所幸他們還在舞池邊找到一張空桌。然而凱蒂的好運似乎用光了,瑞蒙拒絕和她共舞,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忍受他冷冰冰的態度多久,他嘲弄的眼神令她侷促不安。
她環顧四周,不是想熟悉這兒的環境,而是想避開他的眼神。吧檯邊一個帥哥用嘴形問她要不要跳舞,凱蒂只好絕望地點點頭。
他走向前來,打量一下瑞蒙的身高及魁梧的身材之後,謹慎有禮地請凱蒂跳舞。
「你介意嗎?」她問瑞蒙,急著想走。
「一點兒也不會。」他不感興趣地聳聳肩。
凱蒂很喜歡跳舞,優雅的步伐與身體的擺動令人注目,而她的舞伴不只愛跳舞,還愛炫耀。頭上的燈光不停地閃動,音樂撼動人心,凱蒂讓自己完全融在其中。「嘿,你跳得很好嘛。」她的舞伴說道。接著強迫她做一些她不喜歡的花哨動作。
「你在炫耀。」凱蒂說,舞池裡的人開始退開讓他們有更大的空間發揮,最後甚至全部停下來,一曲終了,所有的舞客或非舞客都抱以熱烈的掌聲。
「他們希望我們多跳一點。」凱蒂想回座時,她的舞伴抓緊她的手臂說。另一首迪斯科舞曲隨之而起,她別無選擇,只好再露一手。中途她偷瞄了瑞蒙一眼,又馬上轉回視線。他已經把椅子轉向舞池,兩手插在口袋中,彷彿一個懶洋洋的西班牙征服者在看一個廉價的舞孃似的。
音樂終了,全場掌聲雷動。她的舞伴還想留她再跳一曲,但這次她堅定地拒絕。
她在瑞蒙對面坐下,啜飲自己的飲料,對於他們倆今晚的氣氛愈來愈不耐煩。「如何?」她略帶敵意地問,因為他對她跳的舞沒有說一句話。
他嘲諷地揚眉。「不壞。」
凱蒂真想揍他一頓。這時音樂換成慢拍的情歌,她看到旁邊有兩個男人正朝他們這桌走來,想邀她跳舞。瑞蒙看到他們,不情不願地站起來,一言不發地托著她的手肘走向舞池。
羅曼蒂克的情歌再加上身在瑞蒙懷中的甜蜜,使凱蒂的防衛完全瓦解。她貼近他,臉頰靠在他深藍色的西裝上,真希望他能樓緊她,親暱地吻她的額角,就想上次他們在游泳池畔一樣。真希望……這些都是幻想,不可能實現的幻想。
他們回到公寓時,她還在夢想他能像以前一樣多情。他送她到門口,她懇求他許久,他才同意進去喝一杯睡前酒。但他一口喝下白蘭地便站起來不發一言地走向門口。
「瑞蒙,不要走。別這麼無情。」凱蒂哀求道。
他轉身面無表情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