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產,我明白了。」他的目光落在她唇上,雙手沿著她手臂往上移到她的頸後。「這麼美……」他啞著聲音說道。
「你是這麼他媽的美……」
她呆瞪著他,不知道他是否真的明白。「這麼美,」他重複著,然後突然捏住她後頸。「又是這麼一個騙子!」她還來不及反應,他已猛然吻上她的唇,雙手插入她的發間使她無法移動。
這個吻的用意是要懲罰她,梅蒂知道,可是她並沒有反抗,反而伸開雙臂攬住他的脖子,用心溫柔地回吻他,想使他相信她。她的反應使他呆了一下,然後他呻吟一聲,把她摟入懷裡,緩慢而飢渴地吻著她。她的防衛完全瓦解了,她倚偎著他,滿心喜悅地與他擁吻在一起。她感到他貼著她的腿。
他終於抬起頭。「你有沒有避孕?在我們上床讓你證明你有多想要休斯敦那塊地之前,我要先確定不會再有孩子,也不會再有一次墮胎。」
「墮胎?」她梗住了。「你沒有聽見我說的嗎?我流產了。」
「見鬼,別對我說謊!」他嘶聲說道。
「你得聽我說——」
「我不想聽。」他粗魯地說著,又用力吻了她的唇。
她掙扎著要阻止他。「不要這樣!」她拚命用手抵住他的胸口。「我沒有墮胎——我沒有!」她喊道,好不容易掙開他,退後了一步,喘著氣把自己的挫辱與悲憤發洩出來。「我流產了,我差一點死掉。是流產!懷孕六個月的時候沒有人會墮胎的——」
他的眼睛一分鐘以前還滿是情慾,現在卻只剩下輕蔑。「要是你捐建了一棟病房,他們什麼都會幫你做的。」
「那不是合不合法的問題,而是太危險了!」
「顯然是的,因為你在那裡待了一個星期以上。」
梅蒂發覺他早就把整個情況都設想過了,才會有這麼錯誤的結論。現在她再怎麼說也沒有用。她悲憤地別過頭去,淚水湧出她的眼眶。「求求你,」她泣不成聲地求著。
「聽我說吧。我大量失血,失去了我們的孩子。我要爸爸拍電報給你,要你回來。我沒想到他會騙你,也沒想到他會不准你進醫院。可是你父親說他正是那樣……」她的眼淚有如決堤一般。「我以為我愛你,我一直等你到醫院去看我。我等了又等,」她哭著說。「可是你始終沒有出現。」
她低下頭,肩膀抽搐著。邁特知道她在哭,可是他無法反應,因為一個記憶突然湧出——柏菲力氣憤地說:你以為你夠狠,可是你根本不知道什麼是狠。等我還給你,你才會後悔當初碰我女兒之前,老天為什麼沒把我的手切掉。這是你我之間的事,什麼也無法阻止我……
她抬起淚眼看他,那懇求的眼神幾乎使他雙膝發軟。他看到的是摧人心肝的事實。「邁特,」她痛心地說著。「我們——我們有一個女兒。」
「哦,我的老天!」他呻吟著把她摟到懷裡。「哦,老天!」
梅蒂不再試圖掙脫他,只是把淚濕的臉頰貼在他胸前。
「我——我為她取名為貝絲以紀念你的母親……」
邁特的心碎了。他心痛地想到梅蒂一個人躺在病房時癡癡地等他的情景。「不要這樣,求求你,」他向命運哀求著。他把她緊緊摟在懷裡。「不要這樣。」
「我不能去參加她的喪禮,」她用沙啞的聲音說道。「因為我身體太弱。爸爸說他去了……你想他該不會連這個也說謊吧?」
聽她提到喪禮,邁特悲痛得幾乎彎下了腰。「老天!」他呻吟著,用手撫著她的背部,無助地想平息她的傷痛。她抬起淚臉看他,彷彿在求他給予肯定。
「我要他一定要送一打玫瑰花到她的喪禮上,我說要粉紅色的玫瑰。你……我想他說送了也不會是說謊吧?」
「他送了!」邁特安慰著她。「我相信他送了。」
「要是她沒有花,我會受不了的……」
「求求你,親愛的,」他低語著。「別這樣。」
梅蒂在悲痛之餘,聽出他的哀傷。她感到一股令她心痛的溫柔。比棋說到邁特傷心的情形並沒有說謊,她現在明白了。
「別哭,」她反過來安慰他,自己卻止不住淚。「已經過去了,你父親把真相告訴了我,所以我才來這裡。我必須告訴你事實,我必須請你原諒我……」
邁特閉上眼睛,只覺得喉頭哽咽。「原諒你?」他重複著。「為什麼?」
「為我恨了你這麼多年。」
他看著她那張美麗的瞼。「我現在比你更恨我自己。」
她看見他眼中的悔恨。「都已經過去了,別再想了。」她溫柔地說著,把臉貼在他結實的胸膛上。
「你那時候很痛嗎?」他沉默了許久之後問道。
梅蒂想要他別再去想它,可是她也知道他是在要求與她分享的權利,他也在設法給她遲來的安慰。靠在他的懷中,她不再是二十九歲,而是十八歲,而且愛著他。於是她開始把自己如何失血的情形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邁特撫摩著她的背部,把他的力量傳給她,使她有勇氣把事情講完。
「醫生說孩子太小,所以她無法正常呼吸。他問我要怎麼辦,我才知道他是指為孩子取名字和喪禮的事。我開始求他讓我見你,結果我爸爸很氣醫生害我激動。我爸爸說他拍了電報給你,可是你沒有來。所以我——我就自己決定了,」梅蒂抽嘻地說道。「我叫她貝絲,因為我想你會喜歡這個名字。我要爸爸給她一打粉紅色的玫瑰,還有我們送給她的一張卡片,上面寫著『我們愛你』。」
邁特低聲說:「謝謝你。」她知道她臉頰上的淚不只是她的,也有他的。
「然後我就一直等著,」她歎著氣。「我一直等著你回來,因為我以為要是你回來,也許事情就會好轉。」她說完之後,心裡覺得平和不少。
邁特開始說話的時候,似乎也已經控制住了情緒。「我收到你父親的電報,上面說你已經墮了胎,而且正在辦離婚。我馬上就搭飛機回家了,艾太太告訴我你在醫院,可是等我到了醫院,他們說你特別指明不要見我。我第二天又回到醫院想混過警衛,可是沒有成功,有一個警察在外面守著我。」
「而我卻一直在那裡癡癡地等你。」她感慨地說道。
「我跟你保證,「他急切地說。」要是我知道你想見我,那麼就算把我殺掉也沒有辦法阻止我去看你。」
她試著用一個簡單的事實安慰他。「你也幫不了什麼的。」
他的身體似乎僵住了。「我幫不了嗎?」
她搖著頭說:「醫院方面已經盡了一切力量來幫我和貝絲,你在這方面也幫不上忙。」終於能把真相公開,這令她心中舒坦不少,也使她敢於放棄自尊,把心底的話更進一步說出來。「你要知道,雖然我在給貝絲的卡片上是那麼寫的,但是我心裡知道你對孩子以及對我的真正感覺是怎樣的。」
「你說是怎樣的?」
他的口氣突然緊張起來,梅蒂感到有點驚訝。她抬起頭,微笑著表示她並無批評之意。「不管是從前或者現在都一樣:我們拖累了你。你只不過跟一個十八歲的傻女孩睡了一次,而且還是她百般引誘你的,又不知道怎麼避孕,結果你看看!」她說道。
「結果怎麼樣?」他追問著。
「怎麼樣?你知道的。我跑去把這個消息告訴你,你就做了一件很高尚的事——跟一個你並不想要的女孩結了婚。」
「不想要?」他厲聲問道。「我要你,而且從那時候起的每一天我都想要你!」
梅蒂瞪著他,心中既是疑惑又是喜悅。
「你還有一句話也說錯了,」他說道。他用雙手捧住她的臉,為她擦去眼淚,他臉上的表情溫柔無比。「我若是能去醫院看你,我會幫得上忙的。」
她的聲音變成了發顫的細語。「怎麼幫?」
「像這樣子。」他依舊捧著她的臉,然後俯頭輕輕吻上她的唇。那甜蜜的接觸完全突破了梅蒂的防線,新的淚水又湧了上來。「還像這樣——」他又把嘴移到她的眼睛上,她感到他用舌頭舔去她的淚。「我會把你帶回家,像這樣子抱著——」他把她緊緊摟住,貼著他的整個身體。他的呼吸刷著她的耳際,使她自背脊興起一陣戰慄。「等你身體好了之後,我們就會做愛,然後,等你想要的時候,我就再給你一個孩子——」
他把她抱到床上,然後跟著壓到她身上。她知道這樣是錯的,不應該讓他脫去她的毛衣和長褲,也知道她不可能再生孩子。可是,哦,這種感覺是甜蜜的,就這麼一次,假裝這才是現實,過去的只是一場夢……
她內心渴望一試,可是理智化成一個小聲音在說不能這樣。「這樣是不對的。」當他光著上身貼壓在她身上時,她低聲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