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衣服很可愛,」洛伊望著她說,「可是我寧願看見你頭髮露出來的樣子。」
今天他又開始對她獻慇勤了,她的心情沉了下來,因為她發現與他公開衝突還比較容易應付。她決心一次只面對一個問題,於是遵從他的建議把兜帽又拉下,讓頭髮露出來。他為她拉出一張椅子讓她坐下,她冷淡而有禮地說:「你應該知道除了小女孩和新娘之外,一般女人都不該露出頭髮,應該藏起她的——」
「魁力?」洛伊說著,一面欣賞她的頭髮、臉孔和胸部。
「不錯。」
「因為當初是夏娃引誘亞當的?」
珍妮伸手取粥;「不錯。」
他揶揄地說:「據我所知引誘他的是一個蘋果,所以使他墮落的不是性慾而是貪婪。」
珍妮知道他這種輕鬆閒談之後的陷阱,於是她拒絕表示興趣,也不敢貿然回答,只是謹慎地又轉換一個話題。「你願不願意考慮改變你讓我們姊妹分開的決定?」
他揚起眉看她。「你的態度是不是有改進了呢?」
他那種泰然、傲慢的態度使她氣結,許久之後她才擠出一句話來:「是的。」
洛伊滿意地抬頭對身旁的僕人說:「告訴莉娜小姐說她姊姊在這裡等她。」
然後他又轉回頭望著珍妮美麗的側影。「吃吧!」
「我等你開始吃。」
「我不餓。」一小時以前他是餓得很,但此刻他只對她有胃口了。
珍妮拿起調羹開始喝粥,但是他的注視使她越來越不安。她白他一眼。「你看我做什麼?」
他尚未回答,一個僕人已匆忙跑過來對珍妮說:「是——你的妹妹,小姐,她要見你。她咳嗽得很厲害!」
珍妮臉上血色盡失,「老天,不要!」她輕喊一聲站起身來。「不要現在——不要在這裡!」
「你是什麼意思?」洛伊保持一貫的鎮定問道,一面伸手拉住她手腕。
「莉娜肺部有病——」珍妮絕望地解釋著。「病發時總是先咳嗽,然後就無法呼吸。」
她想掙脫他的手,但洛伊也站起來。「一定有辦法治的。」
「在這裡沒辦法!」珍妮結結巴巴地說。「我姑姑愛琳有一種藥可治,修道院那裡有一些。」
「藥的成分是什麼?也許——」
「我不知道!」珍妮喊著,一面急著往樓上跑。「我只知道把一種液體加熱,然後讓莉娜呼吸那種蒸氣,她就會覺得好過一點。」
洛伊推開莉娜的房門。珍妮衝到她床前,慌張地看著妹妹灰白的臉。
「珍妮?」莉娜輕聲喚著,握住珍妮的手,然後又猛烈咳著,身體都咳得拱了起來。「我——我又病了。」她虛弱地喘著說。
「別擔心,」珍妮安慰著,一面伸手理順莉娜的頭髮。「別擔心——」
莉娜望著站在門口的伯爵。「我們得回去,」她說道。「我需要——」又是一陣猛咳,「那種藥。」
珍妮的恐懼越來越嚴重,心狂跳不已。她回頭對洛伊說道:「讓她回家吧,求求你!」
「不行,我想——」
珍妮放開莉娜的手,走出房間到走廊上,把洛伊也喚出來之後,又把房門關上,以免她的話讓莉娜聽到。她無助地對洛伊說:「如果沒有我姑姑的藥,莉娜可能會死掉。上次她的心跳都停止了!」
洛伊並不盡相信莉娜會死,但顯然珍妮相信,而且莉娜也不是在假裝咳嗽。
珍妮見到洛伊遲疑的表情,深怕他會拒絕,於是她不惜降格以求。「你說我太驕傲,而我——我確實是太驕傲了。」她說著,不自覺地把手扶搭在他胸前。「如果你讓莉娜走,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低賤的事。我會擦地板、我會服侍你——我會幫你煮飯。我發誓我會用各種方法報答你。」
洛伊望著扶在他胸前的小手,體內一股熱流升起——而這只是她的一雙手碰到他而已。他不明白為什麼她對他有那麼大的影響力,但他明白他要她——他要她心甘情願地躺在他懷裡。而今為了這一點,他願意做出最不理智的一件事:讓他最有價值的一個人質回去——因為儘管珍妮認為她父親很好,但由她所說的事情來看,她父親對這個愛惹麻煩的女兒大概不會有很深的感情,但對莉娜則不然。
珍妮睜著憂懼的大眼睛。「求求你!」她以為他的沉默是表示拒絕。「我願意做任何事情,我願意對你下跪。求求你,你只要告訴我你要什麼。」
他終於開口了,語氣怪異得很。「任何事?」
她點點頭。「任何事——我能把這城堡整理得好好的,我會為你祈禱——」
「我要的不是祈禱。」他打斷她的話。
她深怕他改變主意。「那就告訴我你要什麼。」
他平靜地說:「你。」
珍妮的手放了下來。他依舊不帶感情地說:「我不要你對我下跪,我要你睡在我的床上——自願的。」
她的心亂了。他放莉娜走並沒有損失,因為珍妮仍在他手中,然而他要珍妮犧牲的卻是她的一切。她若是把自己獻給他,就失去名節變成一個妓女,這對她自己和家人都是一忡羞恥。不錯,她曾經同意獻出自己,但那時她要求的回報是上百人、上千人的性命。
此外,上次她願意獻身的時候,是被他的熱吻和愛撫迷惑之所為,但現在她頭腦卻清醒得很,深深明白這樁交易的後果是什麼。
在她身後,莉娜的咳嗽更劇烈了,突然高亢的咳嗽聲使珍妮身子一陣戰慄。
「我們成交了嗎?」他冷靜地問。
珍妮昂起下巴,那神情看起來就像一個女王剛被所信任之人刺了一刀般。
「我對你判斷錯誤了,大人。」她挖苦地說。「我原來是尊重你的,因為兩天前你拒絕了我的條件,而你原可以假裝接受,然後再攻打梅家堡。但現在我知道了,那只是傲慢而已。一個野蠻人是沒有人格的。」
即使在這種狀況下,她依舊是迷人的。洛伊按捺住欽佩的笑意,望著她的藍色眸子。「我所提的交易條件那麼可憎嗎?」他平靜地問著,一面伸手搭在她的手臂上。「事實上,我原來根本不必和你談條件,珍妮,你是知道的。這些天來,我隨時可以用暴力佔有你的。」
珍妮知道他說得不錯,同時她還必須極力抗拒他聲音的魅力。他又說:「我想要你,如果這樣就使我在你眼中成為野蠻人,我也認了。但其實不必如此的。如果你容許,我可以使我們之間非常愉快。你在我的床上不會有什麼可恥或是疼痛——除了第一次必定會疼痛之外。在那以後就只會感到快樂了。」
這樣的話由英格蘭最可怕的戰士嘴裡說出來,而其對像又是一個未經世面,在修道院長大的蘇格蘭女孩,效果是驚人的。珍妮只覺得血液都湧到臉上,雙腳虛軟得打顫,她突然想起他的熱吻和愛撫。
「我們成交了嗎?」洛伊問著,手指不自覺地沿著她手臂上下撫摩起來。
他發覺自己剛才所說的是他這輩子對女人說過最溫柔的話。
珍妮猶豫了許久許久。她明白自己別無選擇,於是微微地點了點頭。
「你會照你該做的去做?」
珍妮明白他是指她必須甘願去做,這回她猶豫得更久了。她希望自己恨他,但她心裡一個理智的小聲音在提醒她,如果她是落人其他人手中,命運將更不堪設想。
她仰頭望著他的臉,希望能看到一絲悔意,卻突然發覺自己在他面前是那麼渺小。
面對著他的體型、力量和意志,她知道自己別無選擇,但這個發現也使她稍稍覺得好過一點,畢竟她失敗是因為弱不勝強。
即使是在表示投降,她也還是昂然地迎向他的目光,傲然地說:「我會的。」
「我要你保證。」他堅持著,此時房間裡又傳出莉娜的咳嗽聲。
珍妮訝異地看著他。上次她願意獻身時,他彷彿不把她的話當一回事。那是不足為奇的,男人向來不看重女人的話。但如今藍伯爵卻改變了,這使她驚訝,也使她挽回一點自尊。她低聲說:「我對你保證。」
他點頭,終於滿意了。「這樣子,我和你一起去,你可以告訴你妹妹她會被送回修道院去,然後你就不能再單獨和她在一起。」
「為什麼?」珍妮驚異地問。
「因為我知道你妹妹不曾注意到哈定堡的防禦情形,無法透露情報給你父親。但是,」他半開玩笑、半諷刺地說:「你在我們騎過城橋的時候就在計算這裡的牆有多厚、有多少衛兵站崗。」
「不行!我不能沒有你!」莉娜知道她將被送回修道院之後,傷心地喊著。
「珍妮必須跟我一起走,」她哀求地望著藍伯爵。
一小時以後,一百名騎士在泰凡的率領下準備離開了。「你要保重。」珍妮俯身對躺在拖車上的莉娜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