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有電話鈴聲響起。
「你無法面對培登愛我的事實,對不對?」琴麗嚴厲地低聲說。「我,而不是你。他要的是我。」
「她死在這裡,你知道,」喬依靠在後排的一個座位上,雙臂向兩旁大張。「他就是在這裡謀殺她的。」
「誰謀殺誰?」琴麗瞇眼瞧著幽暗的室內。「你在說什麼?」
「傅凱蜜。大家都以為她是掉到峽谷裡面跌死的,其實不是。她是在這個房間被殺害的,我會知道,是因為我可以感覺到兇手的怒氣。它們仍被封鎖在這些牆壁裡面。」她看著上面。「天花板和地板可能也有,即使經過了這麼多年,還是非常地強烈。」
「你在說謊。你根本沒辦法感覺任何事,一切都是你杜撰的。」
「但願真是那樣。」喬依把自己從座位推開,向角落的酒吧慢慢走過去。「不幸的事實是,有的時候我真的感覺得到東西。而我在這裡感受到的,和培登被殺後,我在山上的小屋感受到的東西,非常的類似。一種無法控制的、病態的怒氣。半年後,我再次上去,就是去確定我有沒有弄錯。」
琴麗緊張地看著她。「你真的瘋了,對不對?」
「也許我是瘋了,」她抓住酒吧旁邊的天鵝絨幃幕,把它們拉開來。「也許沒有瘋。但我幾乎可以確定他們於午夜時分在這裡相聚。」
琴麗皺起眉頭,努力想弄清楚這跳來跳去的對話。「誰和誰相聚?」
「凱蜜和她的情人,徐傑瑞。他們都喝了很多酒,相互瘋狂的調情。也許早先在花園裡做了愛。反正,傑瑞已經瀕臨絕望的邊緣,也許要求她離開丈夫。可是凱蜜拒絕了。」
「你根本不可能知道這些,它們都是你編出來的故事,而我完全不想聽。」
「你真的沒有聽見牆壁裡面的聲音嗎?」喬依走到高高的大理石吧檯後面,雙手架在上面。「仔細地聽,琴麗。如果你真的很努力,你可以感覺到凱蜜當天晚上的感覺,因為你們確實有一些相同的地方。」
「我跟那個女人沒有任何相同的地方,你現在就住口。」
「你們都是為了錢而結婚,你們以為一生所要的東西都有了;財富、社會關係、漂亮的家。」
「我不要再聽跟那件謀殺案有關的任何一個字。」
「你們都拚命地告訴自己,一切想要的東西你們都有了,問題在於你們也都錯了。你們都想要一些其他的。你們想要愛情和熱情,可是又不願意犧牲舒適的經濟環境去換取。所以你和凱蜜都只好往旁邊去尋找。」
「你胡說。」
「你們找到的都不是真的。不錯,凱蜜好像是找到她渴望的類似熱情的東西,可是他發起瘋來,把她給殺了。」
「閉嘴!」琴麗好像已經鎮定了一些。她的手伸到黑色皮包裡面,可是這回拿出來的不是衛生紙。她的手再度出現時,拿著一把銀色小巧的槍。「閉嘴,你聽到了嗎?」
喬依的嘴好幹,內心只希望吧檯的大理石外壁擋得住子彈。
「是什麼事情把你推出懸崖,琴麗?」她以聊天的口氣問。「因為你看到我和培登那麼快樂,是嗎?你也很想要快樂,對不對?」
「我有權利快樂。」
「我覺得,你看太多那些自我成長的書了。不過我們回頭去討論你跑來告訴我的、小小的故事,我的想法是你一直想要培登跟你發展戀情。然而,他顯然是拒絕了。當然是很溫和的拒絕,因為他就是那樣一個溫和的人。」
「他沒有拒絕我。」琴麗的槍非常穩定地指著喬依。「他愛我,我們有一段婚外情。」
「不可能,他不愛你,你們沒有任何婚外情。」
「你無法確定。」
「我從心底知道,根本沒有。但我很肯定是你主動投懷送抱。然而當他拒絕的時候,你就狗急跳牆了,對不對?那天,你跟著他上山到小屋去,想要再次說服他跟你交往。可是,他再一次地拒絕,於是你受不了了。」
琴麗臉上的某些東西開始崩塌下來。「他不肯聽,我好努力地說,我是怎樣地愛他,可是他不肯聽。」
「當然,因為他愛我。可是那讓你受不了,對不對?我是天外來的無名女子,沒有家人、沒有社會背景、沒有錢。可是培登偏偏愛我,而不愛你。」
「他愛的應該是我,他買的花應該是給我的,特殊的禮物也是給我的,不是給你。」
「一切都是我我我,是嗎?」
「我要告訴他,可是他不肯聽。他竟然叫我走開。我,我愛他,而他竟然叫我走開。」
「你的確走開了,可是你又回去,對不對?」
「我把車留在路邊,經過樹林走路回到小屋後面去等待。不久之後,培登出來後陽台拿木柴,而我手上有槍。」
「他抱著木柴要回小屋的時候,你從背後開槍。然後,你又對著他的頭部再補一槍,確定他真的死去。」
「他必須死去。」
「因為他拒絕你。」
「對,對。」
「你殺了培登之後,進到小屋大肆破壞。我在那裡感受到的瘋狂怒氣是你的,不是佛瑞的。」
「不准你說我瘋狂。」
「凱蜜的情人也是一時管不住自己,」喬依摸著吧檯上沈重的燭檯。「就大發脾氣。他一定也是跟你一樣太過癡迷了,琴麗。」
「我沒有癡迷,只有瘋子才癡迷不悟。」
「我沒聽見你說什麼,因為我正在聽從這些牆裡面傳出來的憤怒尖叫。你一定也可以感受到那些能量吧?他們說瘋狂的人最能感受這些了。」
「我沒有聽見任何聲音,我才不像你。」
「在那最後一次的爭吵之後,我想徐傑瑞應該是拿起了最靠近他身邊的一樣重的東西。」喬依實驗似地拿起燭檯掂著它的重量,它並不比她的包包裝滿東西時重到哪裡去。
琴麗似乎對那燭檯感到不悅。「放下那燭檯。」
「凱蜜轉身要走,傑瑞拿起東西打她。從後面,就像你對培登那樣。」
「培登該死,我告訴過你了。」
「告訴你一個新聞,只有瘋子才這樣說話。」
喬依用盡全力把燭檯投擲出去。
琴麗尖叫,並本能地縮起身體抵擋飛過來的金屬物。
槍聲響起。
喬依抓住第二枝燭檯蹲到吧檯後面,厚厚的大理石因為子彈的撞擊而震動。
琴麗再次開槍。
喬依採取行動。她低著頭,竄入遮住酒保進出口的天鵝絨幃幕裡。她在幃幕間快速地走動,跑到小小的門廳、進入走廊。
她聽到身後的琴麗也正向進口處跑過來。
她轉身,在厚重的門上盲目的摸索。琴麗從幃幕裡跑出來,喬依在最後一秒鐘把雙扇門關起來。
心臟猛跳的喬依,拿起細長的燭檯穿過雙扇門的把手,有效地把琴麗關在戲院裡面。
半秒鐘之後,雙扇門開始顫抖。憤怒的琴麗正用全身的力量撞門。
喬依沿著走廊飛奔而去。
她跑過轉角要進入客廳時,撞上艾森。
「怎麼回事?」他抓住她的手臂。「你還好嗎?」
走廊那端傳來模糊的槍聲。
「琴麗,」喬依邊喘邊說。「我把她困在戲院裡面。她有槍,可是我不相信她出得來。」
艾森把她拉到一旁,謹慎地四下看看。另一聲槍響。
「天啊!」艾森說。「她好像真的很生氣。」
「她其實是發瘋了。」
第三十九章
三十九章
第二天早上,大家群集在艾森的辦公室裡。很大的一群人,包括了喬依、莉雅、邦妮、辛格和哈利。艾森到對面買了六杯咖啡,就算雜支項目之下又多一筆開銷會怎樣?
「我對佛瑞的指控從一開始就錯了。」喬依悶悶地說。
艾森把眉一皺。他今天一直在擔心她。她精神奕奕地度過了昨天晚上那場危險的事件,可是今天的她明顯地沮喪起來。現在他知道原因了。
「別為自己挑錯壞人而自責。」他在桌子後面探身向前。「關於培登是被認識的人殺害,這點你就一直都是對的。警方應該從這個角度更深入地調查。」
「可是,兩年來我拚命責怪佛瑞,難怪他會認為我不可救藥。培登沒有更改遺囑,就是因為他認為佛瑞會構成身體上的威脅。他一直擔心他堂哥會為了公司的利益不擇手段。」
坐在窗台上的莉雅,雙腿慵懶地蕩著。「艾森的話有道理,你不能責怪自己把佛瑞當成兇手,那是各種情況下最合理的假設。」
「我同意,」邦妮說。「合理到警方都忽略了應該更認真調查,柯家每個成員不在場的證明。」
「如果他們做了,」辛格說。「就會發現有個人那一天行蹤不明。」
「沒有人想到她,更別說我了。」喬依說。
「因為她沒有明顯的動機,」莉雅指出來。「因為你很清楚培登沒有任何外遇,當然不會想到會是一個女人將他謀害。」
「如果我們要深入檢討,」辛格研究著塑膠咖啡杯上的商標,好像那裡隱藏了一個解謎之鑰。「佛瑞雖然不是扣扳機的人,可是也要負很大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