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句話說,就是沒有人會急著去警察局報失蹤。」
「的確。另一項法律事實是,離婚的程序並沒有在進行。」
這絕對是最嚴重的狀態了,她想。珍妮完全符合一個沒有外援、受虐妻子的情況。現在,她該怎麼辦?
她拿起一枝筆,想讓自己有事可做。「謝謝你為我調查了這些事。除去昨天所付的基本費用之外,我還欠你嗎?」
「是的,很多呢!」
她的眉頭皺了起來?「多少?」
「我們先從一些答案開始。你認為馬珍妮發生了什麼事?」
她沒說話。
「她失蹤之前,你認識她嗎?」
「不認識,我們從來沒有見過面。」
「你認為馬大衛謀殺了他的妻子,是嗎?」
她略微猶豫,之後點了點頭。
「這是一個很嚴重的結論呢!」艾森嘲弄地問。「我可否請教你是怎樣得到的?」
「只是我昨天去看他的宅邸時,得到一種很不好的感覺。」
「不好的感覺?」他不予置評地重複。
「一種第六感吧!」
「我希望你不要認為這是男性沙文主義,但我從不相信女性的第六感。」
正常的表現,正常的思考。
「主臥室的床不見了,」她平靜地說。「整個屋子就是那張床和床前的小地毯不見蹤影,而且室內刷了一層新的油漆。」
他的眉毛揚了起來。「這就足以讓你認為馬珍妮遭到了不幸?」
她決定採取較為審慎的作法,「杜先生,我是一個專業的室內設計師。我很清楚你對我的行業沒有好評,但是我向你保證,室內設計師因為個人的訓練和努力,可以具有非常敏銳的觀察力。我確信馬家一定有問題。」
「好吧!你不必激動,我們慢慢談。你確定馬大衛沒有把床賣掉?」
「大衛告訴我,那張床對他的妻子很重要,所以她帶走了。他說那是一張很大、很貴的床,可是──」
「怎樣?」
「我在床單間看到兩套義大利亞麻床單,連包裝都還沒有拆開。」
「那又怎樣?」
她拿起筆在桌上敲。「如果你常逛精品店,你就會知道那兩套床單價值不菲,珍妮如果搬走了床,一定會把床單帶走。」
艾森想了想,點點頭。「你的話有道理。馬大衛可曾暗示他太太把床存放在某處?」
「沒有。」
「有沒有說她怎樣把床搬走?」
「沒有。」這一連串的問題讓她越來越緊張。「從事私家偵探的是你,又不是我。」
「對噢,我怎麼老是忘記。」他拿出筆寫了些東西。「你昨天去馬家的時候,還有其他的事情讓你起疑嗎?」
除了哭叫的牆壁?不,這可不能說,太離譜了。
「還有另一件奇怪的事。」她慢慢地說。
「什麼事?」
「浴簾。主臥室有一個以玻璃為牆的大淋浴間,和兩座分開的浴缸。另外兩間臥室的設計像是客房,只有浴缸兼淋浴設備,可是都沒有浴簾。」
他茫然地看著她。「請你再解釋一下。」
「兩間客房都是肥皂、毛巾等一應俱全,可見都是準備隨時讓人使用的。然而卻沒有浴簾,讓我就是覺得奇怪。」她聳聳肩。
他看著她好一會兒。
「你應該知道,」他終於說。「我們還沒有足夠的證據報警。」
「我當然知道,所以才雇你去調查。」
「請容我更正,你來找我是因為我比雷氏保全公司便宜很多,不過我們現在不去深究這個了。」他合起記事本,收入口袋中。「我們還有其他的事要做。」
「例如什麼?」
「我想去看看馬家的房子,啊,對不起,是馬家的宅邸。」
她張口結舌地瞪著他。「你想破門而入啊?」
「當然不是吶,小姐,只有電視裡的私家偵探才幹這種事。我像是希望我的執照被吊銷嗎?」
「當然不像。」
他的回答是完全符合邏輯的,可是她竟然覺得有點失望。也許她是任由自己對私家偵探的想像太過天馬行空了。
「你想破門而入或許也不可能,」她擺出一副冷眼旁觀的樣子。「沙漠景觀社區警衛森嚴,是有圍牆和大門的呢!我看你也通不過那些警衛。」
艾森沒說什麼,只是坐在那裡看著她。倒是她被看得越來越不自在。
她是否冒犯了他,或者更糟的,使他覺得尷尬了。杜氏徵信社是家一人公司,他沒有雷氏那麼多資源。她不能期待奇跡,一分錢一分貨的。
她清清喉嚨。「我想我付你的兩小時預付金應該已經用完了。」
「沒錯,」他說得很順。「第一天晚上就用光了。」
「正是我所擔心的。」她坐直起來,盡己所能地怒視著他。「這個調查還要花掉我多少錢?」
「目前還不知道,我可能還要兩、三天才能弄清楚狀況。」
「兩、三天?」她被激怒了。「我可負擔不起你兩、三天的費用。」
「別緊張,我們總能有個折衷的辦法。畢竟我打算在輕語泉營業,而你是我的第一個客戶。我希望留下好的紀錄,供人打聽。」
「你有什麼建議?」她警覺地問。
「這個主意是我弟妹想出來的,當時我不以為意。但是昨天晚上,當我發現這件事所要花費的時間可能長過我的預設時,我開始接受它或許是個可行的計劃。」
「請你說明好嗎?」
「我的地方需要裝潢。」他說。
她愣了一下。「我還滿喜歡你的辦公室啊,它自有一股寒酸的魅力。」
「寒酸怎麼可能有魅力?」
「你只要把那張過大的客人坐椅換掉,把你的桌子換個位置,再拿掉牆上的鏡子,我相信你立刻會發現整個能量流會變得非常好。」
「現在的能量流就不錯了。過大的客人椅是要讓客人知道,在那個房間控制事情的不是他,使他們更想把問題交給我處理。我喜歡桌子所在的位置,就算它阻礙了能量流也沒關係,鏡子也一樣。需要裝潢的不是我的辦公室。」
「不然是哪裡?」
「我的新家。」他微微一笑。「我是說,我的新宅邸。」
「你的宅邸?」她雙手一推桌子,倏地站了起來。「你在開玩笑嗎?你期望我替你重新設計整個的居住空間,用以交換你這一點點的偵探工作?」
「我覺得很公平啊!」
「我可不覺得。聽起來像要──」她突然住口,「強姦我」好像不是恰當的說辭。
艾森看著她,很有禮貌地等待著。她有種感覺,好像他猜到了她本來想說什麼,這使得她的臉紅了起來。
她把肩膀往後挺,雙手當胸交抱。「聽起來好像要佔我便宜。要我裝潢全家的費用是很高的,我不可能拿它來支付你的調查費。」
「好吧!正如我所說的,我是很有彈性的。一個房間,怎麼樣?」
她遲疑了一下,終於聳聳肩。「好,一個房間。」
「就這樣說定了,但是哪個房間由我決定。」
「行,就這樣決定。現在請你告訴我,你要怎樣進去馬家?」
「這個容易,」艾森回答。「你會帶我進去。」
「怎麼帶你進去?」
「從現在起你可以叫我鮑伯,頭銜隨你指派。」
◇◇◇
一個小時之後,艾森站在馬家的主臥室中央,努力想壓制狂奔的腎上腺素。他很清楚自己如此興奮的原因。如果,他跟喬依的理論沒有錯,他們正跟兇手站在同一個房間裡。
至少,他跟馬大衛是在同一個房間裡,喬依雙手抱胸站在門口。她的演技一直還不錯,不知怎地,到了這房間就有些緊張。
馬大衛在一小段距離外看著他。據喬依報告,聽到她想帶承包工程的人去看他的房子時,馬大衛雖略感驚訝,但是立刻同意了,甚至還提議提早下班來見他們。
「我對這個空間的照明設計,你的想法怎樣,鮑伯?」喬依從門口問他。
「沒問題,」艾森輕鬆愉快地回答。「這兒屋頂很高,放低天花板在後面加燈的感覺應該不錯。你要我給你詳細的估價嗎?」
「目前還不用,」她說。「我只是想知道你認為可不可行。」
「燈光沒有問題,不過天花板上放個圖,可能就有點奇怪了。」
大衛看向喬依。「你要在天花板上畫圖?」
「我只是喜歡那種選擇。我認識幾個藝術家,他們的作品可以讓這裡變得非常特別,例如傍晚的天空什麼的。」
大衛若有所思地點著頭。「這想法似乎還不錯,我自己就想不出來。」
「可能會很貴,」艾森警告他。「她想用在天花板上的燈絕對不便宜,而只有天知道那些藝術家要價多少。」
喬依冷冷地瞪他一眼。「價錢不關你的事,鮑伯。」
「對,」大衛幫腔道。「價錢不是問題。我最近和我太太分開了,我想要這間主臥室有個全新的外貌。」
「天哪!」艾森輕吹一聲口哨。「我也經歷過幾次,對臥室的事清楚得很。」
喬依對此評論似乎有些驚訝,但他沒有理會。大衛眉頭緊皺的表情更值得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