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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雪墨

  「喔!」練雪痛得悶哼出聲。

  「嘿嘿!趁鄭爺還沒到,老子先來快活快活……」男人涎著臉,伸手便向練雪胸前探去……

  「陳老二,你想壞了規矩?」一聲沉喝有如力鞭一道,讓陳老二硬生生的將伸到練雪胸上的毛手縮了回去。

  「呃……鄭爺。」陳老二轉過身一臉討好。「我們抓到人了。」

  「人有沒有抓到,還需要你來告訴我?」被喚做「鄭爺」的中年男人瞇起了眼,這群沒有用的傢伙,美色當前,什麼都給忘了,要不是看他們是到處流竄的賊寇,難教人分辨來歷,說什麼他也不會僱用這批沒大腦的烏合之眾。

  在鄭爺的厲視下,陳老二悻悻的站起身。不久前他才見識到眼前男人毫不留情的殘辣手段,那股狠勁,讓他們這群亡命之徒看了也心底發毛。

  就在同時,鄭爺的斥責聲傳進練雪耳內,像是盆冰水淋頭而下,驚回了她遠颶的神智,然後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力量在她體內湧現,助她擺脫了全身疼痛不堪的箍束。

  練雪半坐起身,撐著身子,緩緩的往後退去,直至整個背都貼上樹幹為止。

  「雪兒,何必這麼固執呢?把東西交出來吧。」鄭爺走向前,好聲好氣的勸道。只是臉上在殘殺之後余留的凶戾之色,卻讓他口中的話顯得毫無可信之處。

  練雪緊咬著唇,一語不發。

  「雪兒……」鄭爺仍試著誘哄。

  練雪鬆開唇,抬起水眸,恨聲道:「你認為我還會乖乖的聽你的話嗎?鄭、伯、伯。」齒間慢吐出的一聲一句,宇字含血、含淚。

  望著眼前的鄭行義,她從小叫到大的「鄭伯伯」,練雪心裡百味雜陳,不解、驚懼、陌生,以及更多的……恨。

  刻意忽略她語中的嘲諷,鄭行義仍故作大方,「就衝著你這聲『鄭伯伯」,只要你把東西交出來,我就讓你安然離開,讓你們練家有個後,也算是我看在跟你爹這多年來的情誼上,給你們練家留下最後血脈。」

  遭逢滅家巨變,練雪一反平日的柔美嬌態,嗤笑道:「好個『多年情誼』。」面色一整,語中有著不容質疑的堅定,「爹連死都不願將東西交給你,你休想要我現在交出。」

  她不會告訴他的,他費盡心思想要的練家寶物——爹口中的絕世寒碧——早在十數年前為了救中毒的爹一命,已成了一塊普通的綠色石頭,之所以仍妥善珍存,為的不過是紀念贈石的恩人罷了。就算她今夜也會與親愛的家人一樣,死在眼前這個看似和藹可親,實則狼心狗肺的人的手下,她也要在黃泉下,笑看著他為了得不到的虛幻中的寶物而寢食難安,抱憾終身。

  鄭行義臉色一變,「丫頭,別逼我。」

  練雪索性閉上眼,束手就戮。

  鄭行義怒眼爆眶,「你……」他一提掌,冷笑道:「好,很好!我就將練潮捧在手心的心愛『梅兒』送去給他作伴,讓你這個好女兒繼續孝親承歡膝下。」

  練雪閉目待死,因此沒來得及看到那道銀光是如何劈下,只聽得一聲痛叫,再睜眼,就見鄭行義緊握著自己的右手腕——他右手的掌心上,一根亮長銀針吞吐晶芒。

  鄭行義心中大駭,「什麼人?」他連退了數步,身邊的手下一擁而上,將他圍護在中心。

  眾人的眼光四周梭巡,最後,一致落在練雪身後樹旁。

  梢上月西移,一道身影照現在林影中。

  風,淒淒如舊。

  韶  梧  始

  「你是什麼人?」被手下護在中央,鄭行義有恃無恐,在拔掉手上的銀針後,立即出聲喝問。

  黑影無聲,緩緩步入皎亮片華中,先是一雙黑履,再是一身異衫,最後,一張陰美邪魅,乍看下男女難分的臉孔映入眾人眼簾。

  「美、美……美人。」陳老二渾然不覺自己嘴邊色涎橫流,一雙滿含獸慾的瞇瞇眼死盯著眼前另一張「天姿國色」的絕色臉龐。

  這個人……是個女人?

  強忍著全身的痛楚,一雙眼水霧蒙然,練雪模糊間只見到一個削瘦的身影佇立在她身前頭,只不過對方背對著她,讓她看不出眼前這個人究竟是男是女。但陳老二的那聲驚艷,似乎已經給了正確的答案。

  看「她」身背長劍,應是個江湖人物,但要一次面對這麼多凶神惡煞,練雪還是為「她」的安危心焦不已。

  「你……啊!」練雪正想說些什麼,突然覺得心頭一悶,一口氣提將不上來,話也硬生生的被截在喉頭。

  來者並沒有因聽到她的呼聲而回頭,只是斜睨了陳老二一眼,嘴角一勾,讓陳老二更加目醉神迷。

  「呵、呵……唔!」仍沉醉在「美人含笑」的萬種風情中的陳老二,在一聲悶哼後,成了地上的屍體一具。

  無聲無息!

  「啊!」鄭行義一行人臉色立即慘白一片,人人被驚得再退三步。

  鄭行義瞇起眼,仔細打量著眼前這個男女莫辨的無名客,以他的武功、見識,竟看不出陳老二是如何屍橫當場的。

  但好不容易費心安排的計謀已經走到最後一步,怎能在這只差臨門一腳之際功敗垂成?

  轉念一想,鄭行義試圖穩定自己的聲調,朗聲道:「這位……呃……」才起頭說了兩個字,他便語塞。

  該稱公子,還是姑娘?

  「西門雪。」幸好來者相當好心,自動招認了。低沉藏勁的嗓音,不容錯認的,雖然有個稍嫌女子氣的名字,但「他」確確實實是個男人。

  只是「西門雪」三宇一出,強過青天霹靂,一時間,林中匡啷聲響不斷,圍在鄭行義四周的亡命之徒,手中兵器被嚇掉的有十之八九。

  「西……門……雪……」鄭行義也難掩語氣顫抖,臉上更是一陣青、一陣白。

  瞬間,每個人的心底都閃過一句江湖名言——鬼煞拘魂,冰魄索命。

  西門雪,外號「鬼煞仇心」,是殺手之林中的佼佼者。但其實「佼佼者」三宇,並不足以代表他真正的排名,因為他是個獨行殺手,不列在專出殺手的「鬼影門」的殺手名冊中,加上至今無人親眼看過他動手,所以難以跟鬼影殺手們論個高低,只能就他所殺的人身上,得知他的武功絕對可稱得上是絕世無倫。

  傳聞中,西門雪面貌陰柔俊美無匹,一雙邪魅黑瞳幾可攝人心魄。雖以「雪」為名,但是喜穿黑衣。慣用的暗器是銀亮長針,據說名為「冰魄銀心」。不過也聽說他背上斜背一黑色劍袋,袋外露出一截玄色劍柄,看來似乎會使劍,但他的劍,從沒人見它出鞘過!

  鄭行義先是看向眼前自稱「西門雪」的男子,身後那段黑色劍柄,再瞧向自己握在左手,適才還釘在他右手掌心上的銀針,只覺頭皮一陣發麻。

  看這身裝扮,八九不離十,眼前的人應該就是江湖中人人聞名色變的頂尖殺手西門雪無誤。

  可是誰能料到呢?一向神出鬼沒的「鬼煞仇心」西門雪竟會在這種時刻、在這般暗無人跡的樹林中出現,而他又何其「有幸」,能成為「冰塊銀心」下的第一個生還者——如果他今天真有命離開這片樹林的話。

  因為,傳聞中,西門雪手下從無活人。

  這下局勢一變,剛剛還盛勢凌人的一批惡狼,馬上一個個成了縮頭烏龜,更有人已經準備好拔腿而逃。

  鄭行義見手下漸漸後退,情勢轉為不妙,即使心中的懼怕沒比其他人來得少,但想到自己這兩年來的精心算盤即將功虧一簣,貪婪的心終究是勝過了一切。他一咬牙,低聲吼道:「不許退!」喝住了已散向兩旁的手下。

  「嗯?」西門雪眉一揚,有些意外。

  照理說,從剛才的反應,他可以很確定的知道,這些人絕對知道他的來歷;而在聽了他的名宇後沒急著逃命的人,可好久都沒見過了。

  挺有趣的。西門雪的墨色雙瞳一抬,瞟向鄭行義。

  對上西門雪鬼樣般的暗沉魅眸,鄭行義吞了好幾口口水,才勉強擠出話來,「西門公子,我們只是要這個丫頭身上的東西,這檔事與你無關,何不給我們一個方便?」

  西門雪微一挑眉,反應出入意料的爽快,「可以。」但在鄭行義暗自鬆了一口氣時,冷不防的他又加上了一句但書,「只要你老實回答我一個問題。」

  鄭行義得意的笑容霎時僵住,「呃……這……」

  西門雪似乎很滿意看到眼前所見,聳聳肩道:「你不想說也沒關係,那一切就看我的心情而定了。」

  此時的鄭行義真是左右為難,傳言「鬼煞仇心」西門雪的心思一向難以捉摸,萬一要是回答不好,西門雪反過來幫助練家丫頭,憑他身邊這群烏合之眾,是斷斷難以抵擋的。但若不說,誰知道西門雪會不會因此動怒,將大伙殺得一千二淨。

  「你考慮好了沒?」西門雪神色間已透露出他的不耐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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