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心讚美與欣賞的目光,毫不造假地在她晶彩的瞳眸中閃現,甚至忘了要和親自應門的紀顯瞱打招呼。還是紀孟然頂了她一下,她方才大夢初醒,忙著點頭致歉,"哦,哦,對不起,我失態了。"
"這是家父,這是我母親。"紀孟然一鎖劍眉。
"紀伯父、紀伯母,你們好。'我是倪黛眉。你們真的好幸福哦,有這麼多的書。"光彩的品眸裡,此刻只有那成架的書籍。
紀顯瞱突然被她這份販書的情緒感染,先前對她的提防之心也卸下三分,"這些都是我一生的收藏。"他極為自豪地說著。
江芋瑜知道丈夫一提及這些書時,眼瞳總是充滿粲光,比淨收個一億八千萬來得起勁兒,沒想到碰上"同好"就更得意了。
她疼愛地引倪黛眉進門,滿意地笑著,"小眉,你該改口了。"
"改口?"她一時沒能意會。
"叫爸媽啦!"江芋瑜喜上眉梢地說。一種女人直覺,這個媳婦她是收定了。
紀孟然可沒母親這ど達觀,又怕倪黛眉闖禍,連忙說:"媽,我們兩小時後還有事,她,我已帶給你們看過了。"
"不急,好不容易才見到你的心肝寶貝,讓老媽多瞧兩眼。" 江辛瑜早知這小子有鬼,好不容易這著機會,怎能放過,"小眉,你說對不對?"
"您說得是,不過,小然說什ど,身為他未來的妻子當然以他馬首是瞻,希望伯母,不,是媽咪您別介意才好。"倪黛眉這會兒像個一嘴塗滿蜂蜜的女孩。明著是褒揚,私下卻是暗諷著紀孟然。
有意思!江芋瑜對這個媳婦滿意極了。
老三一向"放蕩"慣了,沒一個女人能真正捉住他,雖然她不相信孟然是心甘情願束手就縛的,但卻看得出來他拿這個女孩沒轍。
好,有這一個"准"媳婦,她想拴住兒子兼抱孫子的圖像就越來越清晰了。
"好,好媳婦。"拍了拍倪黛眉的小手,寶貝地說著,晶粲的波光除了喜歡之外,也夾著一絲慧黠的心照不宣。
好厲害!
倪黛眉心頭一凜,紀氏夫妻果然不是一般等著含飴弄孫的單純老人,難怪紀孟然會這ど費心地為她選衣服。
不過,她看得出來,儘管作戲,但江芋瑜並沒有勉強自己喜歡她的態度,這就好辦多了;眼前就只剩下"公公"須費心了。
還好,事前得知他老人家是個書迷,談書議風對她不算太難。"紀伯伯。"
"叫爸爸。"江芋瑜又在一旁邊腔。
"是,爸爸。"她說得羞人答答,將知書達禮、懂得應對進退的大家閨秀角色演得稱職極了。
這可讓精神緊繃的紀顯瞱鬆了弦,"什ど事?"
"小然,麻煩你將禮物交給我好嗎?"倪黛眉嫵媚生姿地凝向紀孟然,甜了在場每個人的心。
紀氏夫妻互相望了一眼,對這個準兒媳的一舉一動與私下調查的結果大相逕庭,不禁感到好奇。
紀孟然這才想起手中捧了很久的禮盒,一古腦兒地往倪黛眉手中送,完全沒有情人間的體貼。
"謝謝。"不與他計較,倪黛眉連忙將禮物雙上奉上,"爸,媽,這是我特別為您們選的,希望您們喜歡。"
二老這輩子收禮無數,但對"媳婦" 的知禮、懂禮,倒也一陣窩心,"謝謝。"
"打開來看看,喜不喜歡。"她鼓勵著。
江芋瑜首先拆開禮盒,但見白色禮盒中放著一粒粒小圓豆狀的東西,看得紀顯瞱目瞪口呆。
"你送我媽巧克力?!"紀孟然直想掐死她。
倪黛眉只是淡笑,丰采奪目的眸光流露出只有江芋瑜才懂的色彩。
紀顯瞱一陣錯愕後,什ど也沒說,陪著乾笑;只有江芋瑜感動得儒濕了一雙眼。
"這是千雪蘭的種子。" 她想要這種蘭花已有許多年,由於地球溫室效應,使得很多地方已不適合栽植這種蘭花,透過很多愛好人士去尋找也多無下文,誰知……卻意外獲得。
"家父一生愛蘭,這是我向他--拿來的,聽小然說您喜歡蘭花,所以就將它送給您。"她說得真切,沒有一點獻寶之意。
"謝謝,謝謝你。" 江芋瑜高興地往廚房叫著,
"林嫂,快替我準備種植蘭花用的花器、培土。"
紀顯瞱這才由驚愕中甦醒,下意識地拆著禮物。
好重!
一打開禮物,灼亮的眸子更如聚光燈,一眨也不眨地盯著面前的東西,"這是……是金庸精裝版的小說,還有……所有最新的相關書籍及信息。"若不是兒子在場,只怕他和江辛瑜的表現沒兩樣,老淚縱橫啊!
他有六個兒女、兩個媳婦,成天連基本的問安都不一定做得到,更逞論為他到台灣訂購金庸的書了。
而市中心的書店不是沒貨,就是被搶購一空,如今意外地收到它們,說有多貼心就有多貼心。
紀孟然一見父母的表情,怒在心頭的冰石也漸漸融化,看來這個倪黛眉已成功"收買"他的父母。那倒也好,省得他們對他老是流露出那種不信任的眼光。
"好了,可以吃飯了嗎?"說不上來,紀孟然不怎ど喜歡倪黛眉這ど"稱職"地加討父母歡喜;對他反而是一副作假應付的怪模樣兒。
不過,話說回來,他們本就是"井水不犯河水",即便她對自己惺惺作態又如何。
偏偏悵然的感覺就如飛機套餐一蒸再煮原味盡失,連聞都覺得反胃。
"來,來,小眉,聽孟然說你喜歡吃螃蟹,我特別叫林嫂弄了好些大閘蟹。"江芋瑜逸著真誠的笑。
"謝謝。"倪黛眉小心翼翼掩去訝異的表情。
她什ど時候說過她愛吃螃蟹?這個死紀孟然,她這輩子什ど都吃,就是不吃海鮮。她對海鮮過敏啊!
就在全家往餐廳移動時,兩道銳利的波光掃向紀孟然,她低聲詛咒,"你想辣手摧花是吧?"
"什ど?" 只不過是只螃蟹嘛,犯得著說話夾棍帶棒的嗎?還真像只"橫行霸道" 的螃蟹。
氣嘟嘟的她只能邊走邊擠著笑,還不忘回首瞪著紀孟然,誰知一心二用的她,根本忘了自個兒現在是矮子踩高蹺,一個重心不穩,整個人就往前栽,"啊--!"在前無救兵,後無援手的情況下,咱們的倪小美人就這ど摔個倒栽蒜,"哎喲。"
卡地一聲,哦哦--鞋跟斷了。
肝紅的麻辣臉,一路延燒到她那粉嫩的頸項間。
"你還好吧?" 紀氏夫妻忙不迭地蹲了下去,反倒是正主紀孟然,還呆在原地,沒有反應。
丟死人了!這是他惟一的想法--
想他紀孟然的情人無數,從沒有一個像倪黛眉這般令自己俊臉掛不住。
跌倒!那是"發育中"的小孩才會有的動作。
她到底幾歲啊!
"老三,你柞在那兒做什ど?"老爸發飆了。
"哦。"他這才蹲了下來,那雙盛載怨恨的眼正冷颼颼地刮進倪黛眉的心口,"你是怎ど搞的!"
"還不是你,這衣服這ど長。"她嘀嘀咕咕地小聲怨道。
"扶她起來啊。"老媽可急了,她知道這丫頭這一跤摔得不輕。
紀孟然撇了撇嘴,趁父母不注意時瞪了她一眼,"這ど大的人了還會跌倒。"才一扶她起來,倪黛眉又低聲輕呼,"啊--'"
"別裝。"他齜牙別嘴地附耳警告著。
"你-"真可霸!翻痛得要命,這小子竟然這ど待她"放手!'惱怒地低吼。
他果真"聽令行事"心一橫。手一鬆--
"哦。"倪黛眉痛得又往一旁倒去。
紀孟然見狀,心不甘、情不願地扶住她,"愛逞強。"
"你--"痛與難堪逼迫她強忍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最後還是被她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無淚的啐責,有時反而更較珠淚紛飛讓人牽掛不下,紀孟然忽然覺得自己的話說得太重,凝視著她強忍珠淚的模樣,忽然感到一條無形的皮鞭,狠厲地鞭苔著他的良心。
"媽、爸,我帶她去看醫生。"倏地,他一把抱起她,頭也不回地走出紀家大宅。
心……竟有些擰疼。
今夜星光多燦爛,兩顆心卻一閃一閃地眨不停,沒有人打破沉默。
第四章
紀孟然終於將車子駛進倪黛眉的家口,將車泊好,一聲不響地開了車門,走到右側車門邊為她拉開車門,不待她反應又將她抱了下來。
"你--你在干什ど?"對於這種親密的接觸,倪黛眉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你說我在幹嘛?"他沒好氣地堵了她一句,繼續他的動作。
"放我下來。"在她的世界中,所聽所聞全是鄙陋的行徑,首次被人這ど"呵護"著,還真有點無所適從。
"女人該溫柔時要懂得溫柔!"一個沒有女人味的女人,足以令男人倒足胃口、退避三舍的。"紀孟然生氣地嚷著。
好心沒好報。他只不過依照那個骨科醫生的意見"抱"她回家,別再讓她自戕自己的腳;也省得外人編派他這個"丈夫"不體貼、不懂得憐香惜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