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拾好了,可以出發了嗎?」菱格提著一個小背包,一臉迫不及待的站在他眼前。
看著她眼中隱藏不住的快樂,歡欣也溢滿了展聶的胸膛。
「走吧。」接過她手中的背包,他攬著她的肩向外走去。
***
這三天,他一定要讓她度過一個永生難忘的假期。他暗中發誓。
蘇花公路北起宜蘭蘇澳、南迄花蓮,整條公路沿中央山脈東側斷層海岸修築,所以沿途有許多海岬巖礁、懸崖峭壁、浪濤拍岸的壯麗景觀,讓人不由自主的沉浸於美麗景色中。
菱格像是剛飛出籠的小鳥般盡情倘徉於大自然的懷抱中,如果沒有來過,她永遠不知道台灣竟有這麼美的地方,壯闊奇美的東澳海灣、鬼斧神工的谷風地塹、雄偉驚險的清水斷崖和寬闊瑰麗的和仁海濱,每個都讓人流連忘返、歎為觀止。
過了崇德隧道,菱格方知剛剛幾個小時內,她幾乎都是屏氣凝神的度過,她重重的喘了口氣,懷疑自己剛剛怎麼沒有窒息而死。
「我還以為車上只有我一個人哩!」展聶斜脫她一眼,取笑道。
他知道蘇花公路的景色瑰麗得讓人目不暇給、渾然忘我,可是菱格竟然可以癡癡地望著車外的景觀,三個小時不動不說話,這也未免太誇張了吧!
「怎麼會?我不是一直都坐在你身邊嗎?難道是你的神經突然變得遲鈍了?」菱格無辜的看著他,沒聽出他言下之意的消遣。
「哦,真對不起,我還以為坐在我身旁的是尊雕像哩。唉,這也難怪,誰教你不言不語,連動也捨不得動一下,活像個死的東西……」
「喂,什麼死的東西呀!用這種形容詞說我,太過分了吧!」菱格瞪著他。
「難道你沒看過雕像嗎?哪一座雕像不是充滿了藝術之美,教人捨不得移開眼神。」展聶理所當然的說。
離開了台北就像離開了世間所有的庸碌,展聶覺得自己年輕了好多。自從六年前大哥離去後,所有的重擔全壓在他身上,父親的期望、湘穎母女的盼望和公司的希望,在在壓得讓他快喘不過氣來,今天好不容易偷閒出來玩,他怎能不快樂呢?所以情緒高昂的他才會一時興起逗逗菱格。
「是嗎?那你一定喜歡抱個雕像睡覺囉?等回台北後,我一定要記得去買個雕像回家好讓你抱著睡。」菱格一本正經的說。
展聶呆愕了一下。「你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請君伴雕像眠。」菱格笑嘻嘻的對著他說。
「你不是說真的吧?」
「當然是。」菱格對他努了努嘴。
展聶佯裝沮喪的垮下臉,「雕像?!再美的雕像也比不上其人,更何況晚上抱起來冷冰冰的……」說著,他打了個冷顫。
「活該!」菱格對著他齜牙咧嘴。
噗哧一聲,展聶被她的表情逗笑了,「你好可愛。」
「拜託,這簡直是侮辱嘛。我做你的情婦兩年多,你竟然用『可愛』來形容我。」
菱格不太真的對他說。
突然間一車的挪揄笑語不在,展聶不再說話,而菱格也呆愕住了。
她不是故意要提這麼掃興的事,只是無意間說漏了嘴才……唉,算了,說不是故意的卻也是在騙人的,她之所以會讓「情婦」這兩個字在這歡欣的時刻冒出,是在提醒自 己別忘了自己的身份,更是嘲諷這須臾的快樂假象。身為情婦,她沒有權利享有如此滿足的情緒。
展聶對她的好愈來愈明顯,卻讓她的自責愈重,她真的不想成為別人家庭的破壞者。眼看三年的時間轉眼就要到了,不管她愛他有多深,也不管她背負多少痛不欲生的苦,屆時她都要提著行李離去,破壞別人家庭的事打死她也不會去做的。
想想自己還真是悲哀呀。菱格看向車外苦澀的笑著。
***
在太魯閣待了一晚後,第二天一大早,展聶開車帶著菱格走中部橫貫公路往西而去。
一路上,菱格的笑容不曾消逝,展聶手上的相機更是沒停過,不停的捕捉她動人的笑靨。
拿出大學時期攝影社社長的看家本領,相機在展聶手中簡直成了神仙教母的神仙棒,舉手投足間充分表現了他的老練與專業。
這次帶菱格出來玩,他原本沒有想過要帶相機的,可是在出門前的最後一秒鐘他卻將相機丟入提袋中。他本來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突然改變主意帶了相機,而現在他終於瞭解了。
看著菱格燦爛的笑容,展聶發現自己老早就想為她拍照,天使般的純潔、孩童般的天真,還有那情婦般的冶艷嬌麗與楚楚動人的柔情,她像個千面女郎般讓人預料不到,卻也深深吸引著他。
白菱格,一個他在無意間得到的曠世珍寶。
「展聶,你快來!」突然,菱格對他揮手叫道。
「怎麼了?」展聶收好相機,急忙趕到她身旁。發生了什麼事嗎?
「你看。」菱格指著身前噴水池式的洗手台。
「怎麼了?」展聶皺眉看她。他沒看到什麼呀。
「你看啦。」菱格再次說。
「我沒看到什麼呀。」
「近一點啦。有沒有?這裹呀。」
展聶依言傾身注視著菱格所指的東西,可是還是沒看到什麼。
「你到底要我看什麼?我什麼都沒看到呀。」展聶傾著身子,抬頭皺眉說。
「就是這個嘛,你看……看到沒?」菱格前一句語含撒嬌,後一句卻有了明顯的改變,是笑意十足的語氣。
展聶才剛低頭,一道水柱由他眼前噴灑了過來,他火速的向後退,可惜避之不及,當下他成了落湯雞,從頭到腳無一倖免於難。而肇事者卻在一旁笑得東倒西歪,好不得意。
「菱格。」展聶由嘴裹迸出恐嚇,不懷好意的向她走去。
「別過來,你再過來我就要再噴你哦!」見他朝自己走過來,菱格停住笑聲,趕忙按著噴水孔對他叫道。
對於她的威脅,展聶只是輕揚了下眉毛,腳步卻沒有絲毫停下。
「喂,你別過來,我可是跟你說真的哦!」菱格緊張的叫道,眼見他距離自己只剩五步之遙,她慌忙將噴水孔對準他,「我噴了!」
瞬間一道白花花的水柱疾射向展聶,在他胸腹間留下了更深的水漬。
菱格得意至極的看著自己的傑作,看他還敢不敢過來!可惜她臉上的笑容卻在下一秒鐘僵住了,只見展聶一臉邪惡的繼續朝她前進,對於噴在身上的水絲毫不在意。
「喂,你不要過來。」菱格驚慌的大叫,也開始向後退。
展聶帶著邪惡的笑意,三步並作兩步的走近她,在她逃走之前捉住了她。
「放開我,放開我。」菱格掙扎著。
「嘿嘿。」展聶笑得好恐怖。
在下一秒,菱格身上的水不比展聶身上的少。
「啊──」菱格尖叫著,躲避著無所不在的水花,「我不玩了,我不要玩了……她一邊跑一邊求饒的叫著。
「哈哈……」
展聶開懷的笑聲與菱格高八度的尖叫聲交雜著,肆無忌憚的在這風景區迴盪著。
沒辦法,菱格只得躲進車內。展聶總不會把水柱射進車裹吧!
展聶撫額大笑,跟著坐進駕駛座。
「都是你害的啦,你有我現在全身濕漉漉的,怎麼辦?」菱格拉著緊貼在自己身上的衣服,對展聶叫道。
「是誰先開始玩這把戲的?」展聶好笑的看著她。
「我是看太陽那麼大,想讓你涼快一下,誰知道你竟然把我全身都打濕,還怪我,真是狗咬呂洞賓。」菱格對他翻白眼。
「我想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如果只有我一個人享受到清涼,對你未免太不公平了吧,所以……嘿嘿。」
可惡!菱格真想破口大罵,然而她只是狠狠地瞪著他。
對於她憤恨的表情,展聶只是笑了下,然後在她唇上印下一吻,「把衣服換掉吧,免得待會兒感冒。」
菱格張望著四周。「換衣服?這裹?」
「不然還有什麼地方可以換的?」
「可是外頭有人……」她猶豫的說。
「他們看不到車內的。」展聶一臉「你放心好了」的表情。
想了半天,菱格還是搖搖頭,「我不要,等到了旅館後我再換好了。」
「太陽快下山了,山區的氣溫也會跟著降低,而且我們離投宿的旅館還有一個多小時的車程。你聽話,把衣服換掉好嗎?」
「不要。」要她在光天化日之下換衣服?不行,打死她也不肯。
「你是要我動手,還是自己換?」展聶語帶威脅的說。
「你不敢。」菱格膛大了雙眼,一臉不信。
「是嗎?」展聶輕應一句,伸手就要解她胸前的釦子。
「哎呀!」菱格尖叫一聲,躲避著他的手,忙著開車門。
「別忙了,車門已經全部被我鎖起來了,現在你是要自己換,還是要我幫你換?」
他凝視著她,和氣的問。
「我自己換。」抓著胸前的衣服,菱格急忙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