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其間,柳如筍臉色一直蒼白如雪、柳眉緊蹙。她單手支撐在床邊,半個身子無力而虛軟的靠在沈逸天肩上直輕喘著氣。
好難受……為什麼只要她一動,便要渾身難受得想吐?
她艱難的試著抬起頭,看到攙扶著她的沈逸天,本能的就是一陣掙扎……「別動!」沈逸天沉聲道:「你現在的身子還很虛弱,不宜亂動!」
「沈……堡主,我……」但才一開口,那股噁心的感覺又直衝上喉頭,柳如筍忍也忍不住,「噢」地一聲,又難忍的吐出一堆東西!沈逸天眼明手快的執起痰盂,雖替她接住了大半,但仍有一些濺到了沈逸天身上!待柳如筍盡情的吐完後,他才將她放倒回床上。
「沈堡主……對不起……」渾身無力的柳如筍,臉色蒼白的緊閉著眼。經過這麼一陣折騰,在這麼個寒冷的下雪天,她額角邊竟也冒出了一顆顆的汗珠!
沈逸天冷硬的臉上倒也看不出是否不悅,「既知自己的身體狀況,就不要再勉強說話了,難不成還想再吐我一身?」
吐他—身?柳如筍使勁睜開眼,看著沈逸天身上佔著的糊狀物,臉上一陣赧紅,「對不起……」
「你要對不起的不只這一件事情!」
沈逸天可也毫不客氣,「你沒事在我這裡尋死尋活的,不但花了我一堆銀子也就罷,如今還搞得我得弄一大堆人伺候你!早知如此,你又何必尋短來造成大家的麻煩?」
柳如筍連頭都不敢隨便動一下,深怕那股噁心的感覺又要讓她出糗。
她索性閉上眼,強抑住喉頭的苦澀,「沈堡主,你一心要把我送回東海,已無異拿把刀插在我心上了,那麼,不如讓我死了,也好一了百了……」
「你想死倒也沒那麼困難!不過,我沈家卻不想莫名其妙多了個死人,招眾人口舌非議!」
柳如筍緩緩睜開了眼,看著沈逸天。
原來,她死在沈家,會造成人家的麻煩,她垂下眼,「對不起,我沒想過這一點。」
沈逸天諷刺的道:「我也看出你沒想到了這一點了!」
「那麼,可否麻煩沈堡主將我送出堡去,好讓這事做個了結?」柳如筍閉上眼,聲音沒有表情,「只要把我送出去,我便不會再給你們惹不必要的是非,我的死活,也不會是沈堡主的負擔了。」深以為柳如筍這番話不過是以退為進之舉,沈遍天實感不悅。他站在床前,雙手抱胸,「你現在說的倒輕鬆!先前我要把你送走,你尋死尋活的就是不肯走!如今你在我堡裡,莫名其妙的將頭上撞出了個大洞就說要走,你有沒有想過,如此一來,豈不要陷沈某於不義之地?」
對於沈逸天的怒氣,柳如筍表情平靜異常,「既然沈堡主不要我、懷疑我,那麼,我的受傷不過是咎由自取而已,相信江湖上的人不會非議沈堡主才是。」
這女的是撞傻了,還是這一撞,竟把她的良知給撞出來了?
沈逸天瞇起眼,「這會兒你倒替我著想了!在你撞牆尋死之前,怎麼不見你這麼想?」 八。。
柳如筍苦澀的揚起了嘴角,她睜開眼.「沈堡主,你還是盡快把我送出堡去,讓我自生自滅吧。」 二
柳如筍這麼一副慷慨赴義、從容就死的模樣,看得沈逸天緊抿著嘴,久久不出聲。
柳如筍緩緩抬眼,「沈堡主?」
沈逸天重重吐了口氣,猛地轉過身,「不管我現在對你有什麼看法,總之,要走也不是今天!你是在沈家受傷的,我自然會讓你把傷養好後才會把你送走!」
這話讓柳如筍原本死沉的心燃起了一線希望。難道,她這一撞,竟成了她能留在沈家的轉機?
柳如筍螓首忍不住激動的轉了一下,「沈堡主……你的意思是?」然而,太過激動的結果,那股反胃的噁心又開始襲上心頭。
沈逸天回頭,深皺著眉,「你不要亂動!好好養傷,不要再給我惹麻煩了!」
柳如筍不斷吞嚥著,試著讓那股噁心的感覺抑下。她緩緩點著頭,「是,只要沈堡主願意收留我,我絕不會成為你的負擔。」
她已經成為他的負擔了!沈逸天端起桌上的湯藥,走到床前,刻意嚴峻的道:「我警告你,留你,不過是萬不得已的下下之策!等你傷一好,就得立刻出堡去,一刻也不得留!」
柳如筍緊緊咬著下唇,硬將哀求的話吞回肚裡。
如今的她怎能得寸進尺,沈逸天好不容易才答應讓她留下來,她萬萬不可以太過急躁,以免弄巧成拙呀!
反正,只要留在沈家一天,她就有機會完成柳少慶的交代。只在留在沈家一天,她就有機會能找到壁玉神劍。
也許,托她受傷的福,在沈逸天對她有所興趣之前,她就能完成這項任務了。所以,她不能著急,絕對不能讓沈逸天看出任何破綻!她順從的低下了頭,柔聲道:「是,沈堡主,我懂你的意思。」沈逸天居高臨下的看著柳如筍,眼神閃爍,「還有,由於你身份特殊,因此,除了這個房間以外,你哪裡都不准去!否則的話,別怪我不客氣了!」
不可以走出這個房間?那麼她想完成計劃不就又多了一層阻礙,柳如筍眨著眼,又輕輕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沈逸天手執已經冷掉的湯藥,又看了柳如筍好一會兒,沉板的眼眸中,不經意閃出了一抹抹光芒。
原來,這幾天柳如筍一直昏迷不醒,沈逸天在深怕她重傷不治之下,別無選擇,只得親自以口哺藥。這一喂,就一連哺了數天。
雖然當時柳如筍是毫無知覺的。但是,沈逸天卻清楚的記得,每每將她那溫涼的唇瓣給哺成了嫩紅色時,他心中的那股莫名激動的感受。
心虛的柳如筍並未察覺到沈逸天眼底蠢動的慾望。她只覺沈逸天這般犀銳的眼神,直盯得她渾身不自在。
她眨了眨眼,看著沈逸天手上的湯藥,「呃,沈堡主?」
好半晌後,沈逸天才抿起唇,「這藥你喝了吧!」
「嗯。」柳如筍掙扎著緩緩起身,雖然不再想吐,但是仍感暈眩不適。沈逸天見狀,只得深皺著眉坐到床邊,伸出一隻強壯的手臂,幫忙著將她扶撐而起。
「謝謝堡主……」柳如筍閃避著沈逸天莫名炙熱的視線,以碗就口,輕啜了口冷涼的藥汁,但入口的苦澀冰涼讓她微頓了一下。見柳如筍似乎遲疑著不願再喝藥汁,沈逸天眼底又閃了一下,「怎麼?不想喝?」
柳如筍總算感覺到沈逸天異於尋常的眼神。
她不敢看他,也不敢解讀他眼中的含意。她囁嚅的道:「不,只是藥冷了,有點苦而已……」
藥冷了?沈逸天沉下了眼,緩緩揚起嘴角,「嫌藥冷?也許,讓我像前些天一樣,將藥汁用嘴渡進你嘴裡,就感覺不到冷了?」
用嘴哺藥?柳如筍睜著杏眼,她猛地抬起頭看著沈逸天……
沈逸天沉凝的盯著柳如筍的小嘴,扯著嘴角,「這幾天你昏死在床上,動也不能動,我不想辦法讓你把藥喝下,難不成真要讓你死在咱們沈家?」
沈逸天的話,讓柳如筍臉上「轟」地一聲,頓時潮紅一片。
原來在她昏迷期間,都是沈逸天將藥渡給她的。那麼,他這會兒來看她,並非偶然,而是不知道她已經清醒,刻意又要來餵她藥汁的。
想到這裡,柳如筍捧著碗的小手竟不由自主的微顫起來。
沈逸天兩潭深泓似的黑眸已經燃出了點點火花,「怎麼?你不是青樓裡的當家花魁?怎麼為這麼點事就臉紅?」
是啊,她現在的身份可是青樓女子呢!她怎麼可以為這事慌張失措、亂了陣腳呢?
「不,我只是沒料到堡主為了我,竟……」為了掩飾她心中尷尬,柳如筍慌張的便想把藥給一口喝下!
只是手忙腳亂之餘,小手不穩的差點將碗給弄翻,雖讓沈逸天眼明手快的接住了,但仍溢了些許藥汁在沈逸天的手上。
「啊,對……對不起。」柳如筍連忙向沈逸天道歉,並急急的抬起另一隻手想替沈逸天拭去藥汁。
沈逸天沒動。
他只沉靜的看著柳如筍幾近笨拙的舉動,感覺她冰涼的手指擦過他的手背,滑過他的指尖,留下一道火熱的印記!
「謝謝堡主,我……自己來就可以了。」柳如筍試圖把碗整個拿回,但是,沈逸天執碗的手卻不動如山。
沈逸天的舉動,讓柳如筍心亂不止。
難道,她終究逃不過這一關?男人對女人,仍然只有那最原始的目的?
沈逸天堅毅的嘴角抿成了一直線。半晌後,他終於放了手,「你喝吧!」
柳如筍明顯鬆了口氣。她緊張的點了點頭,執過碗,仰起頸子,便緩緩將藥汁送入口中。
看著柳如筍喝藥的悠柔動作,讓沈逸天原本混雜的心情愈來愈煩躁。數天以來,他沉靜已久的心再次沸出了莫名的警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