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用手遮著眼睛,生怕落淚的模樣被南宮龍文看見。
不過,從她肩膀微微的顫動,南宮龍文已看出她的心思。「月丫頭,原來你也會哭呀。別哭了,看你是要嫁到邢家,還是要回到唐行風身旁都行。只是朕要告訴你一件事,唐行風涉嫌叛亂,是朝廷欽犯,只有死路一條!」
乍聞此言,南宮漾月一陣錯愕,坐倒在椅上。
「月丫頭,若你要救他,就乖乖地嫁到邢家,那麼朕可以保證,在你有生之年,唐行風會平安無事。」
他居然要挾她!南宮漾月咬緊下唇,狠狠地瞅著他。
「當然,你也可以不嫁到邢家,反正你連唐行風的名字都能忘記,又何必在乎他的生死?」南宮龍文勾唇一笑,從她的反應,他知道自己已掌握絕對優勢。
半晌,南宮漾月開口道:「請皇叔先走一步,臣侄想一個人靜靜。」
「可以,但明日你要給朕一個答覆。」
「是。」她勉強支撐起無力的身子,欠身行禮。但見南宮龍文一面哈哈大笑,一面快步走出。
已經無從選擇了,能走的路只有一條,她必須乖乖地當南宮龍文的棋子,以換取唐行風的平安。南宮漾月無奈地用衣袖掩住粉臉,黯然落淚。
☆。☆。☆。☆。
「師兄,告訴你一個消息。」
從紫湘口中,唐行風得知南宮漾月恢復記憶的事情,他望向南熒皇宮的方向,蒼涼一笑。「是這樣嗎?」
「是呀,而且下個月初五,公主就要出嫁了!」
「我知道。」唐行風故作輕鬆,但眸中洩露的痛苦光芒早已顯示出他的悲傷。
「師兄,你很難過吧?」紫湘問道。
「沒這回事,我高興都來不及。」
「師兄,不要騙自己,你看你,連站都站不穩了!」
紫湘的提醒使他愕然。是啊,他是很難過,可他又能如何?
「這是我自找的。」他說得淡然。
「去見她吧!」紫湘提議道。
「不!」唐行風搖頭拒絕,他沒必要在這時候再去攪亂她的心湖。
「師兄,難道你不想知道公主她對你究竟是什麼感覺嗎?」
「她當然恨我!」唐行風說得痛苦。
「你怎麼知道?」
「因為她應該恨我。」唐行風低下頭,迴避紫湘凌厲的目光。
「這是你的想法,不是她的。」
唐行風頓時默然,他轉過身子,握緊雙拳,看向紫湘。
他不希望南宮漾月恨他,也希望她即使恢復記憶仍然愛著他。「倘若漾月不恨我,她為什麼沒命人來找我?」
「因為……」紫湘因為了半天,還是想不出好理出。
唐行風喟然一歎:「這樣也好,她嫁了個好夫婿,總比跟著我吃苦要好!」他重新面對紫湘,牽唇一笑。「只要她幸福就好,我怎麼樣都沒有關係。」
他淡然的語氣令紫湘一陣心痛,她環住他的腰際,柔聲呼道:「師兄。」
「紫湘,不要安慰我,我沒事的。」唐行風咬緊牙關,將她的手揮去。
「師兄,我……」紫湘很想告訴他,她不是要安慰他,而是想說出對他的仰慕。
可她的話尚未出口,就被唐行風打斷:「除了南宮漾月,我唐行風今生今世不會再愛上別的女人!」或許是察覺她想說什麼,他先聲奪人的宣告。
紫湘向後退了幾步,轉身的瞬間一個踉蹌便撲倒在地上。
「紫湘?」
唐行風趕忙上前,準備攙扶她,卻被她一把推開。
「呃,我去洗把臉,方才沙子進了眼睛。」她起身後淒涼一笑,迅速跑離。
唐行風凝眸她離去的方向,既沒有追上前去,也沒有高聲叫喚,僅靜靜地佇立在原地,默然。
☆。☆。☆。☆。
成婚前夕,南宮漾月趁著宮裡忙成一團時,悄悄溜出宮,來到將軍府。
「公主,請往這兒來!」
「嗯。」她瞅著南宮漾日與柳若梅兩夫妻走在前頭的恩愛模樣,眸中猛然升起一股酸意,她這一生都無法與所愛相牽相伴。
「公主?」柳若梅首先察覺她眸中隱隱閃動的淚光,吃驚問道。
「沒事。」她以手指抹抹臉頰,將不經意逸出的淚水擦拭掉。
「那麼,祝公主與駙馬百年好合、永結同心。」南宮漾日與柳若梅同時舉杯恭賀道。
南宮漾月跟著舉杯,勉強將杯中的酒一口飲盡。
「公主若是出嫁,以後就不能常來這兒了。」柳若梅說得有些失望。
「這是無可奈何的事。」南宮漾日拍拍她的頭,微笑說道。
此時,柳若梅忽地起身。「表哥,我有事要和公主說,你在這兒等我們。」
「嗯。」
得到南宮漾日首肯後,柳若梅立刻將南宮漾月拉進房裡,並仔細地將門關好,生怕被人闖入。
「有事嗎?」南宮漾月微笑問道。
「這才是我要問你的。」
柳若梅的口氣是難得的正經嚴肅,使南宮漾月心裡一驚。
「這是什麼意思?你在開玩笑嗎?」南宮漾月趕緊轉移話題。
但見柳若梅臉色驀地一沉,有些嚴肅地問道:「公主,你有心上人,對吧?」
這個問題擊中南宮漾月的心弦,她低頭不語。
「那個人相當重要吧!」
「別說這個!」南宮漾月擺擺手,嬌嗔道:「都過去的事了還提它做什麼!」
「公主,你要欺騙自己嗎?」
柳若梅的語氣雖是輕柔,卻觸動南宮漾月的心事,她拚命咬緊下唇,淚水卻依舊不知不覺滑落。
「我不騙自己又能怎樣?他根本不能來呀!」南宮漾月不覺喊出。
「為什麼?」
「因為他不該來。」南宮漾月隱瞞了他是朝廷欽犯的真相。
「是嗎?」柳若梅喟然一歎:「那麼,至少告訴我他的名字。」
或許是好不容易找到人傾吐心事,南宮漾月直接說出:「唐行風。」
「唐行風?」柳若梅赫然一驚。
「你認識?」
「怎麼可能!」柳若梅以一個微笑掩飾心虛。「若公主心意已決,就別哭了,明天風風光光地出嫁吧!」
「嗯。」南宮漾月拭淨淚水,點頭回應:「那我先回宮了。」
「公主慢走。」柳若梅先是行禮,又突然叫住她:「公主請留步!」
「怎麼了?」
「公主,務必讓自己過得快樂,好嗎?」柳若梅要求道。
「好。」南宮漾月報以微笑,再轉過身,翩然離去。
第十章
一夜未眠,天才方亮,南宮漾月便步出公主宮來到御花園。抬眸望向樹梢,晨露仍未退去,如鑲在葉尖的小小珠晶,想必是早晨清冷的空氣,使它們逗留不散。
公主,務必讓自己過得快樂,好嗎?
她喃喃復誦著柳若梅的叮嚀,眼眸瞬間讓淚水佔據。
被迫嫁給不愛的人,要她如何快樂起來?更何況,唐行風是不會來看她的。
一滴朝露頓時從樹梢墜落,滴落眉心,和著悲傷滑下眼角代替她即將乾涸的淚。
「公主,皇上吩咐您著裝!」
背後傳來宮女的叫喚,她驀然回首,頷首示意。「你們先去準備,我隨後就來。」
「是!」
吩咐完後,南宮漾月回過頭,對清晨的御花園做最後的凝眸。
唐行風此刻在做什麼呢?知不知道她要出嫁的消息?對了,記得他曾到宮裡來探望過她,不過僅有那麼一次,從此他便無影無蹤。
也許他並不愛她,之所以疼她是基於罪惡感。想到這兒,南宮漾月咬緊下唇,極力忍住亟欲奪眶而出的淚水。
「月丫頭,你還不快些,不怕耽誤時辰?」
這會兒是南宮龍文自個來叫了,她轉向他,眸中充滿深深的恨意。
「你這是什麼眼神?」南宮龍文勾唇一笑,曉得她根本無力反抗。
「沒什麼,臣侄會盡快著裝的。」她略微欠身,便輕移蓮步,走回公主宮。
☆。☆。☆。☆。
京城的街道,一大早便佈滿了皇軍。
「今兒個什麼大事?」
「你不知道?是南宮漾月公主要出嫁!」
「南宮漾月公主?」
「就是前任皇帝的妹子,南宮漾月嘛!」
唐行風混在看熱鬧的群眾中,聽著他們的閒聊,不覺一陣心痛下決心,他還是忍不住衝到京城,只為了能遠遠地再見她一面。
驀地,一陣鞭炮聲由遠而近傳入耳際,他聽到衙役喊著:
「沒事的滾開,公主的轎子要過去了!」
他緊盯著轎子來的方向,一眨也不眨地凝視。
不久,一頂轎子出現在眼前。
此刻,他的心跳得猶如要蹦出胸口般激烈。
眼見那頂載著南宮漾月的轎子就要轉過街角,他忍不住衝動地奔上前去,不料忽來一陣清風,掀開轎簾。
他慌張之餘翻牆躲避,根本沒注意到自己竟進了將軍府。
「唐行風?」
他一愣,怎有人認得他?回過頭,在他眼前的是柳若梅。
「表姐,好久不見!」久別重逢的喜悅使他暫時藏住難過的情緒,他綻開一個俊朗的笑容。
「是啊,好久不見。」柳若梅愕然一笑。「這些年,唐府……」
「表姐,我已經知道了。」唐行風別過頭,前塵往事再度觸動他的心弦,令他心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