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一口氣說完後,李凌才完全明白,她所謂的「有錢人」,並不是指本身有錢,而是指那些希望變得更有錢的人。當李凌正慶幸自己不是陳欣嵐口中的』有錢人』時,這才注意到她從下午就一直拿在手上的東西——大包、小包的,一看就知道是逛街的成果。
「你很喜歡逛街嗎?」
陳欣嵐知道李凌對她買那麼多東西感到好奇,所以她直接告訴他:「我不喜歡『壓馬路』,更不喜歡買東西,我只喜歡花錢。我爸爸是個名副其實的『拜金主義者』,而我媽媽則是個典型的『由奢入儉難』的人;而我,就是想讓他們嘗嘗『富不過三代』的悲哀。」
「這女孩腦袋裡到底裝了什麼?」李凌心裡想著,臉上的表情看在陳欣嵐眼中,簡直是「智障派掌門人」。
「你是不是在猜我是不是我爸媽親生的?還是你在想,我腦袋有無『秀逗』?」陳欣嵐挑明地問李凌。
「對啊!咦,你怎麼會知道?你該不會懂得讀心術吧!」
「當然不是,只是光看你臉上的表情,猜都猜得出來;不過,我很累了,你不要每次都要我來猜,有什麼話,你可以問的。」
李凌一臉被打敗的表情。「算了!不跟你辯了,問你一個正經的問題,你為什麼要讓你家『富不過三代』呢?」
「我有拒答的權利嗎?」
「你不說,我是不會勉強的。」李凌嘴上雖是這樣說,但心裡卻失望得要死。
看李凌不說話,陳欣嵐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喂!我也想問你一個問題;不過,你也有不回答的權利。」
「你問吧!」
「那天,在橋上你為什麼會失魂落魄的?」
李凌望著她的明眸,心想著:她為何這麼關心我?她真的想與我分享喜怒哀樂嗎?
不論李凌心裡怎麼想,他還是告訴了陳欣嵐:「目前我在『柯氏企業』上班,我對我的人生很仿惶;不要以為生涯規劃是每個人都能做的,這世上渾渾噩噩過日子的人不計其數。生涯規劃是為自己的將來做打算,先給自己一個目標,好讓自己朝著理想邁進;但當自己的理想與實際情況毫無交集時,做生涯規劃根本是在浪費時間。我,就是那種不願意浪費時間的人,所以我開始懷疑我自己;一顆想環遊世界、乘風破浪的心,被綁在硬梆梆的辦公桌前,我不知道我這樣浪費生命對不對?而且,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一件事能讓我產生掙脫這道枷鎖的勇氣與決心;所以那天下班後,我的心情惡劣到了極點,所以,我才會跑出去散心。不過,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在那座橋上停下來,或許是老天刻意安排吧!當時我若不停下腳步,就不會遇上你了。」
「遇上我,就等於遇上麻煩!哪天如我心情不好,你的下場可能會跟林文彥差不多。」
李凌笑了笑,陳欣嵐又不解地問:「你現在在『柯氏企業』上班,難道你被你乾爹從芝加哥帶回去之後,他就真的把你綁去上課嗎?」
「不!他沒強迫我,相反的,是我自己要去的。」
「為什麼?」
「因為一個人。」
「女人?」她瞪大眼睛猜著。
看著好奇得連眼珠子都快掉下來的陳欣嵐,李凌覺得非常好笑,而他的笑聲,卻吸引了店裡的每一雙眼睛。「你別笑,快說嘛!」
李凌也意識到自己的笑聲太過分了,所以馬上收起笑容,回答道:「是一個男人。」
這回,陳欣嵐的眼睛瞪得更大,似乎在告訴李凌:李先生,你該不會是「同性戀」吧?!
李凌馬上制止她的猜測。「不准胡思亂想!我是一個很正常的男人!」
李凌又繼續剛剛的話題。「他叫季郡邦,如今是我的上司。那時,他剛到美國,乾爹想栽培他,才要他到美國唸書的。而我認為他是一個值得我深交的朋友,所以我犧牲自己,陪他進耶魯;畢業後,乾爹就把公司交給我們,而我就是為此到台灣來白勺。」
「原來如此!」
「喂!我們好像在店裡待太久了,不如先離開,你想上哪兒去,我都奉陪。」李凌說。
欣嵐看了看表,表上顯示的時間是八點十分。「如果你能在一個小時內,騎著『魔神』繞完台北市一圈,我們就去兜風,我很喜歡那種坐在摩托車上讓風拂在臉上的感覺!」
「沒問題!」
「那走吧!」
※ ※ ※ ※ ※
繞完台北市的李凌與陳欣嵐,又停在小餐館前。
「接下來你想去哪裡?」李凌詢問著。
陳欣嵐的回答很乾脆:「回家!我想回家休息!」
「也好,今天你大概真的累了,那——我送你回家。」李凌騎著摩托車載著她,繞了幾條街道,最後停在一棟大樓前。
「這就是你家?」
「嗯!」
「很氣派喔!」
「是啊!是很『氣派』呢!再見了!」
「喂」光顧著笑的李凌,差點忘了最重要的事。「明天你有空嗎?」
陳欣嵐想了一下,本想說沒空的,可是跟他在一起的那種快樂感覺,令她不忍心拒絕他。「有!不過,只有上午有空,因為下午我得唸書。」
「哦,也對!你是高三學生,課業壓力很重,那你明天上午還願意陪我出去玩嗎?」
「嗯——好啊!要去哪兒?」
「去接觸大自然好不好?」
「好啊!太棒了!高中三年,我覺得我是『入獄』三年,這回,我得趁機『逃獄』一下。」
李凌笑著拍了拍她的頭。「真是調皮!那我走了,明天早上七點,我在這裡等你,不准嫌早,拜拜!」說完後,李凌就騎著「魔神」離去,而陳欣嵐也轉身進入家中。
※ ※ ※ ※ ※
回到「柯氏企業」大樓的李凌,一進入大樓,便直接上十二樓。他今天真的要狠下心腸,把一切公事都忘得一乾二淨。與陳欣嵐相處了一整個下午,讓他覺得很快樂,更讓他覺得他的生命很充實;於是他踩著愉快的步伐走出電梯,邊開門邊吹著口哨。
當他推開門之際,一個沉思中的人影映入他的眼簾——季郡邦,這個多情種,他的拜把兄弟。這幾年來,他一直活在回憶中,像這樣沒衝動的人,卻是商場老手,這要是傳出去,就怕打死人也沒有人會相信。又,如果讓季郡邦的客戶看到現在的他,那他的一世英名鐵定毀於一旦了;到時候,人家肯定會真正明白,季郡邦只是只紙老虎罷了。
李凌一縱身,跳上沙發,恰好與季郡邦面對面。
「早啊!老哥!我還以為這個時候你應該還在辦公室裡才對。」李凌賊賊地說著。
季郡邦給了他一個有點生氣又不怎麼生氣的眼光。「好說!好說!我說啊,我眼前的這位兄弟,季郡邦就算再賤,也犯不著為了一個蹺班的混蛋來累死自己。」
認識郡邦這麼多年,他會以這種口氣說話,還是第一次聽到,小心點!李凌在心裡想著,口頭上卻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啦!那等你想通了,準備蹺班時,我一定會義不容辭地替你工作。」
季郡邦給了李凌一個看不太出來的微笑,說道:「看你滿面春風,我就饒你這一次,下不為例。對了,有什麼艷遇,說來聽聽吧!」
李凌把他與陳欣嵐的事告訴季郡邦;他嘴上說得很高興,臉上亦是洋溢著幸福。
「看來,你就快要和我一樣沒救了;不過,我倒希望你有個好的結果。」這就是季郡邦聽李凌說完後的感想。
李凌忽然想起季郡邦跟他女朋友的事。於是他好奇地問:「喂!郡邦,談談你女朋友吧!」
「怎麼突然要我說她?」
「好奇嘛!你有沒有她的照片?」
「於嘛!想比比,看是你的女朋友漂亮,還是我的芷菁好看,唉!你女朋友一定不是芷菁的對手。」季郡邦邊說邊從皮夾中掏出芷菁的照片,當他說完時,照片已遞到李凌手上。
李凌看著照片中那個笑得燦爛的美人——天啊!她真的是很漂亮,難怪郡邦一直對她念念不忘。李凌心想著,但基於面子問題,故意說:「誰說的!我覺得欣嵐比『你的』芷菁可愛多了,也純真多了!」
季郡邦看著好勝的李凌,笑著說:「唉!你啊——根本就是『情人眼裡出西施』,看來,愛情果真是盲目的!」
告訴你,我現在懶得理你,我要去洗澡休息了,這樣,我明天才有精神帶欣嵐去玩。」李凌說完後,就走入自己的臥室。
隔著一道門,季郡邦想的是芷菁的一切,而門內的李凌,則滿腦袋瓜裡全是陳欣嵐的影子;她的多愁善感,她變化多端的俏皮可愛,她對他突如其來的驚嚇與震撼,她的身影充塞他的每一個細胞……李凌不僅在計劃明天,他更在計劃著他們的未來……
※ ※ ※ ※ ※
天還未亮,李凌已經起床;他的心情就像是小學生要去郊遊的前一天的心情——是那樣的緊張與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