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該做的就是搞好蔻絲汀的案子,然後找到愛德華,完成第三個願望。
電話突然響起。
佩如橫過黑暗的長廊,走得自己的辦公室,優閒的接起來。
「佩如……」寶琳啞著嗓子,語氣哀怨。
「怎麼回事?」一聽到寶琳的哭調子,佩如的背脊一陣冰涼,「你喝酒了?」
「我不想活了。佩如,你是我唯一的親人,我捨不得你啊!」寶琳一陣抽搐之後,電話那頭傳來一片死寂。
佩如緊張連人中都沁出汗滴,來不及收拾桌上零落堆疊的文件,立即三步並作兩步的狂跑起來。
車了在麥帥公路上飛馳,夜景一幕幕的掠過腦後,所有最壞的可能,她都在心中沙盤演練過一次,怕到時手足無措,失去了搶救的先機。
打開寶琳家的雕花銅門,滿地的玻璃的碎片,五顏六色的,煞是好看,只是分不出它們未破之前的模樣。
她沒有多餘的時間看這殘破的景象,地板上沒有血跡,浴缸內也沒裝滿水,應該不是割腕。那……寶琳有服食安眠藥的習慣,她連忙奔向透出暈黃燈光的臥室。
只見滿屋子飛落鵝黃色的羽毛,寶琳像個睡美人,睡在一片毛茸茸之間,那麼安詳、恬靜,臉上的殘妝更襯托出另一種韻味的美。
她手中握著空酒瓶,捨不得放開,似乎那才是她唯一的依靠。
佩如檢查化妝台上安眠藥的數量,確定沒有短少之後,爬上床,輕輕拍打寶琳細嫩的雙頰。
直到寶琳嫌痛唉哼的轉身,佩如才鬆了一口氣,起身環顧這滿目瘡痍的「戰場」。
破壞容易重建難,在一切恢復舊觀之後,佩如累得靠在沙發上,心疼自己已經直不起來的背。
她實在不放心寶琳一個人在家,索性就在沙發上假寐。
對於這一場鬧劇,她並不責怪寶琳,她能夠體諒她在同行中所受的壓力。
這次是一個預警。該怎麼幫她呢?
杜宇,他應該是最好的人選,一個有經驗的心理醫生,佩如決定明天跟這個有名的心理醫生聯絡,商量共同解決寶琳的問題。
放下了心中的大石頭,佩如整個人頓時覺得輕鬆多了,睡意跟著冒了上來。在意識朦朧之前,她想到了孟迪凡。自從由五股回來之後,就再也沒見到他,所有的公事答問全由他那個美麗卻不多話的秘書傳達,而他就這樣消失了。
佩如一天總會想起他幾次,搞不清楚為什麼他的名字總會化成符號,不斷在自己眼前跳躍,這算不算一種惦念?一種……在她還想不出答案之前,意識已經被睡神帶走了。
◎ ※ ◎
太陽冉冉的爬上山頭,陽光暖暖的由百葉窗斜照進來。
佩如睡不安穩的翻個身,剛好翻到沙發邊緣,「砰!」一聲,整個人跌落在紅色地毯上。
她被某個跌傷的神經痛醒,勉力坐了起來,試圖睜開眼睛適應刺眼的陽光。
當所有活的知覺一點一滴的回來,她才意識到全身的酸痛是來自那黑色的真皮沙發,抬手憤恨的捶打它幾下,為自己不適的身體報仇。
在舒展筋骨之後,她悄然走進寶琳的臥房,看她熟睡的模樣,忍不住輕歎寶琳坎坷的遭遇。
她愛憐的幫寶琳蓋上羽絨被,躡手躡腳的走進廚房,熟練的做著早餐,一下子菜飯香就溢滿整間屋子。
被香味熏醒的寶琳,迷迷糊糊的走向香味傳出的源頭,慵懶的靠在牆上,「你什麼時候來的?」
一聽到寶琳的聲音,佩如嚇得連忙回頭;「大小姐,你忘了,是你叫我來的。」一個拳頭敲在寶琳漂亮的頭上。
寶琳輕揉被敲痛的頭,皺著眉死命的回想,這才想起昨晚的事,滿臉歉疚的抱著佩如。
「對不起,讓你操心了。」
「以後不准再這樣嚇我了。」佩如諒解的捏捏寶琳的鼻子,親暱得很。
「知道了。」寶琳橫過佩如看著桌上的佳餚,忍不住肚子咕嚕咕嚕叫。
「知道你餓了,吃吧!」佩如遞了碗給寶琳。
兩個人面對面的坐在餐廳吃早餐。
寶琳吃得不亦樂乎,猛然抬頭,才發現一雙死盯著她的眼。「你幹嘛一直看我?」她嚥下口中的飯粒,喃喃的說:「我知道你要問什麼,可是……怎麼說呢?」她紛亂得理不出頭緒,只是一想到昨天茱迪氣勢凌人的樣子,她就一肚子火。
「工作上?感情上?你總該讓我知道問題出在哪。」佩如的焦慮溢於言表。
沒理由讓好朋友為她擔心,寶琳暗想。她歎了一口氣,「AV準備捧茱迪做主秀,而我做完這檔,大概要被冷凍了。」
「為什麼?AV沒理由這麼做。」佩如想不通,寶琳目前正當紅,沒有理由封殺她。
「我拒絕跟贊助商吃飯。」寶琳厭倦了在飯局上被人評頭論足,像賣肉一樣。
佩如深有同感,無奈的搖頭歎息,「其實每一行都有它現實殘酷的一面。那你打算怎麼辦?」
「再等好機會。」寶琳有些黯然,眼看失去了工作,真的很不習慣。「真想找人嫁了。」 「碰到一點點挫折就灰心喪志,怎麼會成功?忍耐到底才會成功,別動不動就想嫁人,逃避現實。」佩如心意一轉,直覺得寶琳有什麼秘密沒說。「該不是紅鸞星動了吧!」
寶琳沒想到佩如會猜出自己的心思,頓時臉上一片艷紅。
「賓果。猜中了!是誰那麼大膽,讓我們楊大小姐日夜思慕?」看寶琳一臉羞怯,佩如忍不住調侃。
「八字都還沒一撇,我只是對他有莫名的好感。」杜宇成熟男人的魅力深深吸引她。 「他是誰?長得怎麼樣?」佩如很想知道是誰攪亂寶琳平靜的心湖。
「他很高,像一座山,有著一頭濃密的黑髮,眉宇之間流露著不凡的氣度,深邃的眼眸好像何以把人看穿,配上高挺的鼻粱、豐厚的唇,簡直完美極了,有點像希臘神話裡形容的神祇。」
佩如聽著寶琳的形容,腦海中出現了一個熟悉的影像——孟迪凡。
對孟迪凡,佩如內心有一種連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愫正在蔓延,總是無端的被他攪亂平靜的思緒,並且無法忘卻他濃眉上深鎖的憂鬱。
她為自己不合理的思念找了一個好藉口,因為最近都在做蔻絲汀的案子,很自然的就會想到它的負責人;等到案子一結束,孟迪凡就不會不時的出現在自己的思緒。中。
寶琳橫過桌面握著她的手,阻止了她的遐想。
「怎麼了?」
「我只是在想,你形容的人是誰?」
「杜宇。你認識的。」
「你的心理醫生杜宇?」佩如驚訝得合不攏嘴。沒想到寶琳沒多久之前才罵他心理不正常,這會兒又心儀人家。
「是啊!我等著讓你笑了。」
「我不敢笑你,只是嫉妒你。他知道嗎?」
「大概不知道吧!」寶琳不敢想像,杜宇知道自己對他的愛慕之意後會有什麼表示?
「什麼話?你該暗示他呀。」
寶琳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對愛情,她是門外漢。
「有意無意透露你對他的好感,即使再笨的人也應該瞭解。」佩如忍不住獻計。
「我一向是被人追的,這種事我可不幹。」
「你是什麼腦袋啊!現在都快二十一世紀了,自己的幸福要自己去追求。」
「可是……」寶琳還有猶豫,怕吃閉門羹。
「可是什麼?今天就跟他說,我等你的好消息。」佩如搶過話頭接著說。 寶琳面有難色,可是在佩如的慫恿之下,她決定試試。
「我明天要交腳本給蔻絲汀,先回公司了。」佩如率先離去。臨出門前,她給寶琳一個加油的手勢。
寶琳猶豫的踱著方步,百般掙扎,最後仍屈服在杜宇迷人的笑容裡,撥通了這個星期一直想撥的電話。
「喂,你好,有什麼需要我服務嗎?」話機那頭傳來親切的聲音。
「你好,請問杜宇在嗎?」寶琳怯弱弱的問。
「你是?」
「我是楊寶琳。」
「哦——」
電話中傳來如銀鈴般的笑聲,接著她聽到兩個女孩的對話——
「是楊寶琳哩!那個模特兒。」
「終於讓杜醫生等到了!快轉過去給杜醫生,省得他又一直跑來問我們有沒有楊小姐的來電……」
再下來寶琳只聽到中廣在整點報時,不過就算只有這樣,也令寶琳酡紅了臉。
「寶琳?」杜宇有些不信她會打電話來,試探的問。
「我是。我只是……只是來問……那天你說要和我聯絡,為什麼沒有?我一直等電話等到深夜。」她聽到杜宇的聲音還有些畏怯,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說什麼。
「對不起,我……」所以壓抑的思念化成了一股渴望,這一個星期,他不斷自我分析到底看上楊寶琳哪一點,能不能接受她的職業、她的個性、她的……
最後,他決定給自己和寶琳一個機會。他告訴自己,如果寶琳打電話來,就算天定;如果沒有,他也不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