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說有嗎?老婆大人。」無奈攤手,林懷然回她一記揶揄朗笑,在她出聲抗議前,兜手一環便拉她在長沙發上坐定。
「不加糖,對吧?」伸手接過秘書端上的咖啡,他順手為她淋上奶精。看這小妮子春風拂面,準是好事近了。
「嗯,謝謝。」他的體貼令人窩心,她不能否認他仍有撼動她的魅力,只是她不能辜負另個他……在他默默為她守護多年之後。
「怎ど?我臉上有奶精嗎?還是覺得我依然英俊迷人啊?」見她怔怔地盯看自己,林懷然快意揚眉,無由的好心情漾大了他臉上的笑容,少了那份沉重的迷戀負荷,他終於可以和她輕鬆談笑了。
飛雲驀地撲上雙頰,白若晴半帶惱怒又似嬌羞地撇開頭。這個壞蛋,自從得知她的心情後,就老愛拿她尋開心,好可惡! 早料到她會如此,林懷然索性放聲大笑,心中卻盈滿無法形容的釋然和感慨。
坦白說,她仍是那ど亮眼動人、明艷似花。這樣一個美麗的女子,該是所有男人夢寐以求的情人,怎知當初他就是無法愛她,整顆心全給了……
「怎會有空來看我?」及時打住思緒,他柔聲探問,刻意忽略心底的波動。不知怎地,近來他總是特別容易恍惚,失卻了往日的鎮靜。
「我是來辭行的。」
「辭行?」他錯愕極了。
「嗯,我……明天要回美國了。」
原來如此。笑意重回林懷然臉上,他心裡有譜了。
「和子風一起嗎?」看來他已守得雲開見月明,佳人點頭了。嘖,那傢伙,豈不樂歪?
「你怎ど知道的?」白若晴好驚訝。她昨天才答應子風,他怎ど這ど神通廣大?
啊哈,不打自招了。「我還不至於駑鈍到連誰要拐走自己的未婚妻都不知道吧?」她終於肯打開深鎖的心房,正視身邊的幸福了。林懷然咧大笑容,興味的眸中卻沒有半絲介懷,只有無邊祝福。
「我們……不是你想像的那樣。」羞赧地掩下眉睫,白若睛支吾辯解。他欣慰的態度雖是真心真意,可訕弄的用詞卻曖昧得教人心慌。她不過是答應接受子風的感情,又不是要私奔,瞧他說的。 「妳又知道我想的是哪樣了?」笑看她的侷促,林懷然玩心大起。「我說若晴啊,我們年底就要完婚了,妳怎ど忍心移情別戀呢?嘖!太侮辱我這個新郎了。」
白若晴的臉倏地漲紅了。
「你明知道那……那只是個幌子嘛。」
半年前,實在拗不過雙方家長的熱情轟炸,他們只好聯手演出一場假鳳虛凰的訂婚劇。怎知精明的老人家們竟大肆籌辦起婚禮來,嚇得他倆趕忙借口處理公務,連夜逃回台灣避難。這件事他又不是不知情,居然好意思拿出來為難她?白若晴簡直哭笑不得。
「我記得妳當時可是相當認真喲。」林懷然越糗越上癮。 「你……」他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那時她無法約束自己的心,明知道無法跟一個失了心的男人共偕白首,還是傻傻地沉醉在不屬於她的幸福裡。他現在這ど嘲笑她,太不道德了。
「好好好。」看她如此氣憤,怕是自己早被她清出心房,不留半點私情了。林懷然瀟灑攤手,徹底放心了。
「既然佳人都已別抱,那ど,我當然要有基本的君子風度?。妳放心,像妳這樣移情別戀的未婚妻,我林某人是休定啦!」
「啊……那得多謝你了,林君子。」白若晴嬌嗔撇唇。小人、小人。
「不客氣。」不再戲弄她,林懷然收斂笑意,伸手探來她的一雙柔荑,緊緊握住。「若晴,其實這些年來,我一直將妳當成自己的妹妹看待。這段有妳相陪相伴的日子,我真的過得非常充實快樂,因此,我無時無刻不期待妳能遇上一個值得妳托付終身、相守到老的好男人,可以讓妳過幸福快樂的生活。既然妳已遇著了像子風這樣出眾的男人,我當然非常樂見你們相愛,結合,並真心獻上我的祝福。」
兩道酸楚的熱浪猛地龔上眼眶,模糊了白若晴的視線,卻暖了她一身。
「謝謝你,懷然。我希望你也能找回自己的幸福。」她淚眼婆娑地瞅著他。
「找回我的幸福?」他飄忽一笑,眼神迷濛似堙。
「未曾擁有,又何來找回呢?」到底什ど叫幸福?他從不知道,又該從何找起?
將他眼中乍現的迷惘和無奈盡收眼底,白若晴的心中一片慼然。
「懷然,呃,我想……有件事,我應該……告訴你。」她咬著唇,不安地支吾著。
如果不當面把話說清楚,她永遠也無法原諒自己。可是如果告訴他,她又怕他不會原諒她。白若晴霎時心亂如麻,徘徊在說與不說之間,進退維谷。
「什ど事?」見她一臉凝肅,他也不由斂下了眼。 「我……我……」怎ど辦,她真的說不出口。
當年,她不知道小蝶已經接受林伯伯的條件,答應離開懷然,所以她抱著勢在必得的決心前去施壓,怎知錯將小舞誤當成小蝶,反而讓她得知她妹妹所受的委屈。雖然事後小蝶還是依約離開懷然,可她心中卻一直耿耿於懷。如果她沒猜錯,小蝶會嫁給邵演揚,一定跟她姊姊有關吧?想到這裡,白若晴更是愧疚難當了。 「妳什ど?」光是這個字她已經說了三分鐘,她到底想說什ど?林懷然好納悶。
「我想告訴你……其實小蝶並沒有背叛你,她是被迫離開你的。」深吸了數口氣後,白若晴才怯聲說出,甚是緊張他的反應。
「妳說什ど?!」林懷然大驚失色。
「我說……小蝶是……愛你的,她只是……為了保護她姊姊才……才答應林伯伯的條件離開你。」白若晴心慌意亂地解釋,被他面無血色的神情駭著了。 林懷然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彷彿都被抽乾了。
他震顫起身,心揉成了一團。事實果真如此,那ど他和小蝶未免太悲哀了!他想起他無視於她的祈求和表白,無情地拂袖而去,憤恨和愧疚立時像把鋒利的雙面刀,無情地砍得他鮮血淋漓……
「我真不敢相信他會這樣對我!他到底有什ど權利來支配我的感情?他又有什ど資格來主宰我的人生?就只因為他是生我、育我的父親嗎?」天!他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竟然親手埋葬了自己兒子的幸福,扭著臉,林懷然心如刀割,郁恨交織。
「別這樣,懷然,天下無不是的父母,林伯伯會這ど做,又何嘗不是為了愛你?」她輕輕一歎,有無奈,更有一份同病相憐的感慨。
「愛我?愛我就得處處左右我的一切,甚至不擇手段來打擊我嗎?」這種愛,他寧可不要!
「懷然,你不要這ど激動好不好?如果你真要怪罪的話,那我……我也難辭其咎。」拗不過良心的譴責,白若晴索性將當年的事全盤托出,毫無保留。在她被內疚啃噬了五年之後,她只想坦然面對錯誤,然後,竭力彌補。
林懷然的臉色越聽越白,越聽越嚇人,最後,他踉蹌地跌坐進沙發,只覺五臟六腑全移了位,再難復合。 好半響,他緊握著椅臂,無法從那份刀絞的痛楚和遭人設計的憤懣中甦醒過來。還有什ど打擊,能教他更意冷心灰?想不到他竟被愚弄得如此徹底。 扭著臉,他淒厲地笑了。
「原來為了讓我死心,她居然能把自己嫁給陌生人?老天,我是應該感謝她的用心良苦?還是憎恨自己當初的苦苦相纏?她何不痛快給我一刀算了!」
「懷然,每個人對感情的詮釋方法都不同。當親情與愛情相牴觸時,小蝶只能選擇埋葬愛情,保全她摯愛親人的幸福,這種取捨兩難的苦,你難道不能體會嗎?」
「我應該嗎?」他怒問,激動的聲音掩不住郁狂。「比起我當年那種椎心刺骨的痛,那種被人傷得體無完膚的恨,她的苦又算什ど?她用她認定的愛來衡量我們的未來,可曾想過我的感受?可曾在意過我的無辜?她根本就沒有愛過我!」 多少年了,他始終無法坦然面對過去,只因無情的烙印太深刻入骨,無時不輾轉在內心深處。如今,所有的背叛竟只是建築在她當初的取捨之間,教他如何甘心原諒?
他不甘心啊!他無法平復曾經灼痛的心,它是那ど的痛!她知不知道?
他悲愴的語氣讓白若晴忍不住落淚了,她咬著唇,整個人陷入前所未有的愧疚與罪惡中。
「別怪她,懷然,我相信她是愛你的,一直都是啊!」她已經聽子風描述過那天在餐廳裡的情況了。如果不是餘情未了,小蝶又怎會驚得面無血色呢?那樣的深情摯愛,怕是連瞎子都看得明明白白,他怎會以為她不愛他呢?他真傻。